王 屾
(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
《韓非子》中“臣”的角色定位與政治心理研究
王 屾
(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
在《韓非子》與先秦時期儒、墨、道及其他法家的思想體系中,對于君臣關系中“君”的定位有著相對明確的論述。以“君”對“法、術、勢”的應用,可透過君反觀臣。《韓非子》中賦予“臣”的角色定位,即“君”處在相對環境中的“絕對性”地位時,由于“臣”所處的社會關系不同,會產生三種不同的角色定位,而“臣”在擔任不同角色時又會分別運用“法、術、勢”中的一項來處理自己處在各個角色時的復雜關系與矛盾。因此,透過《韓非子》中“臣”的角色定位也可進一步探究政治心理學中政治人物心理與角色轉換的內在聯系。
《韓非子》;君臣關系;臣的角色定位;政治心理學
先秦諸子著作中的“君臣關系”論述,一直為學界所關注。一般研究認為,儒家主張君臣關系應以禮義為基礎,在臣子忠君的同時,君也應以禮待臣,達到君臣和諧;墨家主張君與臣應是“兼相愛、交相利”的關系,但并不是忌談君臣之間所存在的矛盾復雜的關系;法家認為君臣之間其實無感情可言,只是一種純粹的利益關系;道家則主張應以“無為”處理君臣之間的關系。在各家代表中,韓非是先秦時期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繼承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術”和慎到的“勢”,提出君主應綜合運用法、術、勢來治理國家和統御臣民,并應用“賞”、“罰”二柄來御臣,防止臣下做奸。由于韓非的理論更具有政治學特色,所以相對而言韓非對君臣關系的論述似乎更透徹,也更細致。從政治心理學方面來講,與“君”一樣同樣作為政治人物的“臣”,在一定條件下,所扮演的角色要比君復雜得多。因此,要想全面分析先秦諸子關于君臣關系的內容,并進一步深入論述君臣關系在社會環境中的深刻含義,便應該從君和臣兩方面入手,以為接近事實真相的必要途徑。本文試圖通過對先秦諸子中君臣關系及《韓非子》中“君”的論述,由“君”觀“臣”,進而分析“臣”在扮演不同角色時的不同表現和特性,在此基礎上擬進一步深入分析、求解政治心理學中政治人物的角色轉換與心理變化之間的內在聯系。
在論述“臣的角色定位”之前,首先要對其來源做一簡要梳理。察其端始,“臣”的定位應始于“君”,而“君”的定位則始于先秦諸子對于“君臣關系”的論述。道、儒、墨、法各家所言及其思想特征,使得他們對君臣關系以及君臣地位狀況的變化產生了不同的解釋,而他們的不同解釋,又恰恰反映了君臣定位的變化狀況和最終結果。
道家強調“無為”境界,并加以應用。“我無為,人自化;我好靜,人自正。”[1]232“君子不得已而臨蒞天下,莫若無為。”[2]91無為就是順從自然之意,老莊思想中的無為應用到君臣關系中就演化為順應時事處理君臣關系,使君臣原則歸于自然。不寧唯是,老子還主張“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1]165,“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1]92強調在處理君臣關系時,君主反而應卑弱自持,低調謙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做到柔弱勝剛強并“幾于道”[1]31。儒家從“禮”出發,對君臣關系進行過系統分析。儒家創始人孔子認為,“為國以禮”[3]119。因此,禮也可以作為衡量標準,來對君和臣的關系加以判斷。“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3]30君臣之間要以禮相待,君用臣要守禮,臣對君要盡忠。這便是孔子對于君臣關系的解釋。由此也可以看出,以“禮”為準則處理君臣關系,使君臣之間趨于平和。君與臣的地位在一定條件下具有平等性。但另一方面,戰國時期儒家思想代表人物荀子在繼承孔子學說的基礎上則提出了“貴賤有等”[4]178的思想,強調了君的地位,并指出臣應忠心事君,順從君主意愿。臣子對君主要“以禮待君,忠順而不懈”[4]232。因此說,儒家思想在發展過程中,既反映了君臣地位的一定程度平等性,又專門強調臣對君的服從,使君的地位愈發得到凸顯。墨家思想中的“兼愛”,成為其處理君臣關系的關鍵要素。“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5]152在墨子看來,臣與君地位存在平等的條件,但君臣之間更多的是等級的差別。“無從下之政上,必從上之政下。”[5]288墨子將兼愛的思想融入其對君臣關系的認識中,在兼愛尚賢價值的遮蔽下,君的地位反而變得十分突出。真正使君臣關系中“君”的定位得以穩固的是法家思想對于君臣關系的解釋。與此同時“臣”的定位也隨之確立下來。法家思想集大成者韓非主張人情論。指出,“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6]98。“利之所在民歸之,名之所彰士死之。”[6]263同樣,人情論也可以在君臣關系中得以實踐。“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6]24因此,在韓非看來,君臣之間只是純粹的利益關系與權力關系,所以君與臣必須嚴格劃定界限,為了確定君的決定性地位,就必須嚴防臣變,就要求君要綜合運用法、術、勢來御臣。這也正是“君”的定位得以穩固的原則所在。但我們應注意的是,君與臣之間只有一種關系,即“君即君,臣即臣”,但處在臣群中的“臣”的角色定位卻容易發生多元變化。而《韓非子》中關于君臣關系以及君的定位的論述,從另一角度講,正是對“臣”的角色定位變化的準確解讀。君用法術勢,臣自有對策。同時,在層層臣下體系中,上一級臣與下一級甚至下幾級臣之間,又無可避免地會發生角色轉變,這使臣的定位問題反而變得十分復雜和難以應對。
在先秦諸子思想體系中,君臣關系的主體是君,客體是臣。“是以為人君者,坐萬物之原,而官諸生之職者也”[7]554,“君以若名者也”[5]465。各家的君臣觀顯示,君臣關系經歷過一個由不明晰到清晰,由平等到差別強調的演變過程。其中,君主地位的主體性獲得普通的強調,而《韓非子》不僅明確地點明了君主的地位,更重要的是由君推及臣,借對君的具體論述和對君權的細致分析,來說明當君處在相對環境中的絕對性地位時,臣的角色反而難以確定的悖反性事實。即:永遠的臣子,君臣雙重角色和永遠的君主。
相對于君所擁有的唯一絕對性和至高無上地位,臣反而失去了其角色的單一性。他可能會扮演多重角色,并同時應用不同的方式方法來處理它在扮演不同角色時的復雜關系。在一般情況下,做一名臣子,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角色定位:君臣關系中的“永遠的臣子”;臣臣關系中的“似君似臣,君臣雙重角色”和臣屬關系中的“永遠的君主”。而“臣”在擔任不同角色時又會分別運用“法、術、勢”中的一項來處理自己處在各個角色時的復雜關系與矛盾。
當“臣”處于君臣關系中時,“臣”要做一名“永遠的臣子”。這點可以從韓非對人主的要求反觀得知。“權勢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為百。故臣得借則力多,力多則內外為用,內外為用則人主壅。”[6]240賞罰者,邦之利器也,在君則制臣,在臣則勝君。人君見賞而人臣用其勢,人君見罰而人臣乘其威。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6]159韓非子要求人主要固權勢于己手,隱利器于身后,要握權不放,實則也是在指出,作為人臣,應明晰事理,應懂得為臣之道,要做到人主之前,絕對服從,人主之后,要能行下屬事,不能越權,要永遠把自己放在一個臣的位置上。此正所謂“治不逾官,雖知不言”[6]380。否則,人主示利器于臣前之際,也是臣有危險之時。那么,在處理君臣關系中,臣子應把握哪種原理,應注意做到哪些方面,來贏得君的賞識和提拔,并得以安全地為君所用,自身利益又最大程度上能得以實現?《韓非子》中所提到的“法”,正是臣在處理君臣關系時,所應把握的最佳原理。
何謂“法”?“法者,憲令著於官府,刑罰必於民心,賞存乎慎法,而罰加乎奸令者也……君無術則弊於上,臣無法則亂於下,此不可一無,皆帝王之具也。”[6]397“守法守職之吏有不行王法者,罪死不赦,刑及三族。”[8]101在法家思想中,“法”是君主用來治理國家,統御臣下的利器。但在君統御臣下的同時,對于臣子而言,也反過來用“法”來修身自保。具體來說,當臣處于“永遠的臣子”地位時,臣子便應適時守法。要時刻使自己處在“法”所約束同時又保護的范圍內,這樣才能夠安全地為君之臣。但僅僅守法,對于一個臣子來說,仍然不足以實現自身的利益和價值。“當世之重臣,主變勢而得固寵者,十無二三。”[6]84真正明智的臣子,應在守法的同時,懂得用法。而這里所說的“法”,在一定意義上發生了概念上的擴展,即在“法”的范圍中應用各種方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因此為人臣者,首先應有主見,要為君的決策服務。“君有過謀過事,將危國家、殞社稷之懼也。大臣父兄有能進言於君,用則可,不用則去,謂之諫。”[4]250其次應盡能力做事,時刻表現出對君的忠心,同時努力修身,來贏得君的喜愛。“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6]138“小知不可使謀事,小忠不可使主法。”[6]124人主處于高位,最怕的就是臣的不忠,而在此時,臣子如果盡力做事,忠心耿耿,而又做得恰到好處,那臣子就會得到君主的賞識和提拔,臣子的未來也將不可限量。最后,臣子還應做到揣摩君意,和諧處理關系。“主上不神,下將有因;其事不當,下考其常。”[6]48韓非特別指出人主應注意防止臣下窺其心理,揣摩君意。但反之作為臣子,揣度君主心理,則是實現自己目的,處理好君臣關系的必要手段。故為人臣者,不可不知君心,不可不曉君意。
綜合來看,在“臣”處理君臣關系時,其核心是在“法”的約束與保護下,運用迂回委婉之術,既在表面實現了君對臣的絕對統御,又在實質層面真正達到臣自己的目的。《韓非子》中對君的要求,也同時為臣處理君臣關系提供了恰當的解釋。
當“臣”被置身于他的下屬關系中時,“臣”則需做一名“永遠的君主”。韓非在其著述中強調君主應重勢,應注意把握治權。“賢人而詘於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於賢者,則權重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6]388這正是突出肯定了勢的作用。同樣作為臣子,在處理與下屬之間的關系時,也要以“君”的標準為準繩,重勢、守勢、用勢,維護自身權威,以君之心態對待僚屬,這樣才能鞏固自己在屬下與君心中的地位。
具體說來,在處理“臣”的臣屬關系時,臣應將自身位置鎖定在“君”的位置上,以君的身份待臣。在這種情況下,韓非對君的規定,完全適用于“臣”化為其下屬之“君”的各種場合。首先要做到恩威并舉,賞罰分明。“人主者、以刑德制臣者也,今君人者釋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則君反制於臣矣。”[6]40“夫有功者必賞,則爵祿厚而愈勸;遷官襲級,則官職大而愈治。”[6]460同時也應注意賞罰適度,不可過譽。“主過予則臣偷幸,臣徒取則功不尊。”[6]124其次作為領導應明察秋毫,果斷決策。“聽其言必責其用,觀其行必求其功”。[6]423在對屬下的觀察中,做出相應的決策,并提高自身的決斷力。“獨視者謂明,獨聽者謂聰。能獨斷者,故可以為天下主。”[6]321但在察屬決策時,又要尤其注意不要凡事均事必躬親,否則會適得其反。慎子《民雜》篇有云:“人君自任而躬事,則臣不事事。是君臣易位也,謂之倒逆,倒逆則亂矣。人君茍任臣而勿自躬,則臣皆事事矣。”“夫為人主而身察百官,則日不足,力不給。”[6]36第三,對于僚屬要選賢任能,人盡其才。“明君之道,使智者盡其慮,而君因以斷事,故君不窮於智;賢者敕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窮於能;有功則君有其賢,有過則臣任其罪,故君不窮於名。”[6]27同時,對屬下應“試以官職,課其攻伐。”這樣,屬下“能者不可弊,敗者不可飾,譽者不能進,非者弗能退。”[6]34則君臣之間“明辨而易治,故主讎法則可也。”[6]34最后,作為一級臣子,對待下屬要明辨是非,要注意身邊人的行為,其核心就是要制御屬下。這就要求“臣”要防止身邊人做奸,“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貨賂不至,則精辯之功息,而毀誣之言起矣。”[6]83要“善持勢者,蚤絕其奸萌。”[6]309要及早杜絕屬下作奸的苗頭。只有“臣”做到“是非輻輳,上不與構”[6]47,才能夠真正實現高高在上的“勢”,來統御下屬。
當臣處于臣臣關系中時,臣的角色定位是最為復雜的,歸結起來可稱之為“似君似臣,君臣雙重角色”。即:在對待同僚時,應“以君心威之,以臣事處之”。也正是因為此種角色的雙重性,故筆者之前文章關于君君心理的論述與本部分臣臣心理多有暗合之處。那么怎樣能夠使臣自身在對待同僚時合理而又不為人察覺地應用這一思想呢?這就要求“臣”要懂術,用術。“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柄,課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6]397韓非所說的“術”有兩種含義。一是君主根據人的才能而授官,然后用“循名責實”的辦法來考核臣屬的能力,據以行賞施罰的一種手段。二是“術”是君主“藏于胸中”、“潛御群臣”的一種權術。這里所講的術顯然指后者,即權術的應用。相比于臣在君臣關系中的永遠下屬地位和在臣屬關系中的永遠上級地位,在與同僚的交往過程中,“臣”要時而為君,時而為臣,要懂得上下協調,要綜合運用“術”來與同僚們相處,要懂得雜糅之道。這里也可歸結為“威而不嚴,寬而不弱,和而不同,謙而不懦。”
在“為君”時,要“威而不嚴,寬而不弱”。“威有三:有道德之威者,有暴察之威者,有狂妄之威者。道德之威成乎安強,暴察之威成乎危弱,狂妄之威成乎滅亡也。”[4]292在與同僚相處時,應選擇道德之威,應從精神層面,從自身德行上對臣僚產生威懾,使同僚們對你產生畏懼,但這種畏懼又不是“暴察之威”和“狂妄之威”所能達到的,其實質上應是你自身的人格魅力對于同僚們的深刻影響。此亦所謂“威而不嚴”。至于“寬而不弱”,則“仁眇天下,故天下莫不親也;義眇天下,故天下莫不貴也;威渺天下,故天下莫敢敵也。……”[4]158寬和對待同僚,但同時又加以威勢,則同僚莫有不向心者也。
“為臣”時,要“和而不同,謙而不懦。”這里所要“臣”注意的核心是與眾相和,但又有自己特色,否則不能為君所賞識、提拔;謙虛謹慎,但又不要顯得懦弱,否則易為同僚欺侮。“夫兩貴之不能相事,兩賤之不能相使,是天數也。埶位齊而欲惡同,物不能澹則必爭,爭則必亂,亂則窮矣。”[4]152人臣之間相處,必然要有地位的差別和見解的不統一。因此,“臣”與同僚在“君”面前要做到“和而不同”,要善于和合處事,不輕易否定別人觀點又有自己的見解,而“臣”與同僚在下屬面前則應做到“謙而不懦”,要始終給下屬以平易、親近、謙和的感覺,但同時又要有原則不示懦。這對臣處理好三層關系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此外,在處理臣臣關系中還應注意兩個重要的方面,即:嚴防同僚中出現不利于己的朋黨關系;對待什么條件都不能使他滿足的同僚應采取必要措施。“欲為其國,必伐其聚,不伐其聚,彼將聚眾。”[6]50“官有一人,勿令通言,則萬物皆盡。”[6]28這些都集中強調了朋黨對于國家的危害。同樣,同僚們形成不利于己的朋黨對于臣自身也有極惡劣的影響。因此,“禁奸之法,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6]400對于此類朋黨,作為“臣”,應努力從思想、言論和行為上阻止它的產生,做到防患于未然。而對于“賞之譽之不勸,罰之毀之不畏,四者加焉不變”[6]311的同僚,則應盡快除之,因為他的存在比朋黨還要可怕,對于臣的活動具有極大的危害。
可以看出,“臣”的角色定位在不同的關系體系中有著不同體現。所以說,臣在應用法、術、勢的同時,其核心最主要的是要守住自己的道,力成君子,防范小人。而由“臣”的角色定位也可以從一個方面解釋政治人物心理變化與“角色轉化”的內在聯系。
由《韓非子》中“臣”的角色定位,我們可以進一步論證得出:由政治情感和政治動機的變化可以導致政治人物角色的轉換,而政治人物角色轉換又進一步促進其心理的變化。這也正是政治心理學中政治人物角色轉換與心理變化所產生的必然內在聯系。政治人物的政治情感和動機是隨著時間和空間的變化不斷發生變化的,是其政治心理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同時期、不同社會條件和外部刺激下的情感和動機更有著極大的差別。而韓非對于人性的精辟論斷,則恰恰揭示了這一變化的根本原因,即韓非認為:“人情有好惡,故賞罰可用。蓋人之性惟知趨利避害,故惟利害可以驅使之。”[9]162人情好利,人與人的關系也是一種買賣的關系,即“人各以自私自為的本性而相互交易”。[10]619政治人物同樣如此。當在交易的過程中,出現沒有滿足其自身獲得私利或某個團體獲得利益的目的時,政治人物的情感和動機就會發生變化。這種變化直接導致的則是政治人物的角色轉換,也即《韓非子》中“臣”的三種角色定位。
而我們尤其要注意的是,在韓非的論證體系中,當政治人物的獲利心理沒有得到滿足時所導致的政治動機和情感的變化所帶來的角色轉換,又會引發政治人物進一步的心理變化,即在其自身獲利的基礎上希求達到某種精神上的平衡,表現為政治人物心理上對于自身的調節和對他人的揣度,而其實質仍然是如何獲得最大利益。人“皆自私自利,皆挾自為心,互用計算之心以相待。”[9]162“每個人對于別人都是用計算之心以相待,把追求個人的利益看成是人的行為基礎。”[11]420韓非由此也總結出:“黃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戰。下匿其私,用試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6]51在韓非看來,政治人物正是在這樣的心理變化作用下,來完成自己的根本政治任務,最大限度地獲取利益,這也正是角色轉換所帶來的直接心理變化。但角色轉換與心理變化之間也并非“順利轉變”,當心理狀況沒有得到角色帶來的滿足時,當自身獲利的目的沒有達到時,就會引發角色沖突,這其中就包括個人內部沖突、角色內部沖突和角色之間沖突。“政治人物個人的感受、態度、價值觀與其角色相互抵觸就會發生個人內部沖突;個人角色群的成員,對個人如何扮演該角色缺乏一致性意見時,則會產生角色內部沖突。”[12]173從韓非所持論點的角度來看,這兩種沖突都可以內化為政治情感劇烈變化的一種體現。而從另一方面來說,政治人物角色之間沖突則可看做是政治動機變化的表現形式。因此綜合來說,政治人物的角色沖突所帶來的后果因其心理變化的影響程度而出現不同的狀況。當政治人物在同時擔當多個角色出現多重沖突時,就要求政治人物自身發揮極強的協調能力,合理解決問題,化解沖突。而這種狀況在《韓非子》中“臣”的角色定位論述中,就表現為臣應用“法、術、勢”,以多種角度來具體處理問題,解決矛盾。因此也可以說,“臣”對“法、術、勢”的應用,對于政治人物處理所處政治環境中復雜多變的關系是有著極強的指導意義的。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君臣關系,不僅以君為主,亦可以臣為綱。雖然在先秦諸子體系中,君為主體,臣為客體,且“君主是社會秩序的象征”[13]。但因為在大多數條件下,政治人物自身更多扮演的是臣的角色,所以《韓非子》中對于君及君臣關系的論述即可同樣理解為對于“臣”的角色定位的一種把握。當君處在相對環境中的絕對性地位時,由于“臣”所處的社會關系不同會產生三種不同的角色定位,臣在扮演不同角色時又分別應用“法、術、勢”來處理角色轉換時的關系。而“臣”對“法、術、勢”的應用又從一個方面解釋了政治心理學中政治人物心理變化與角色轉化的內在聯系,因此說,《韓非子》中“臣”角色定位的界定和分析,對于研究政治心理學中政治人物心理是有著一定程度的積極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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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search of the Position of the Role and the Political Psychology of“Liegeman”in Han Feizi
WANG Shen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Through the exposition of the Lord's application of“Fa,Shu,Shi”in the Han Feizi,this article strives hard to retroact to the“Liegeman”via the“Lord”,systematically expatiates the role of“Liegeman”in the Han Feizi,when the“Lord”is in“absolute status”in a relatively environment,so that the“Liegeman”in which different social relations will have three different roles.However,while the“Liegeman”plays different roles,he will respectively manages one of“Fa,Shu,Shi”to deal with the various roles at the complex relationships and contradictions.
Han Feizi;relations between“Lord”and“Liegeman”;the position of the Lord's role;political psychology
K225
A
1001-6201(2011)05-0052-05
2011-02-23
王屾(1984-),男,黑龍江哈爾濱人,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研究生,東北師范大學團委教師。
[責任編輯:趙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