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學生英語會話中回應詞的研究

[摘 要] 本研究基于中國學生英語口語語料庫（SECCL2.0）的會話語料，考察學生會話中回應詞的使用情況。研究結果顯示：（1）學生會話中回應詞使用頻率較低，使用種類單一；（2）高分組和低分組在回應詞的使用頻度和多樣性上沒有明顯差異。以上結果對口語教學有一定啟示：回應詞應當納入日常教學內容，培養學生積極領會說話者的話語信息并且適時、得體地作出反饋的能力，從而提高學生的會話交際能力。

[關鍵詞] 英語會話；回應詞；英語水平

[中圖分類號] G642.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5-4634(2011)06-0049-04

0 引言

在言語交際中，受話者常使用一些回應語符，如Yes，Ok，Oh等等，來保持雙方交流的暢通，認可對方的觀點，或者表明自己理解對方的話語。自Fries[1]首次調查了電話話語中受話者的回應語符以來，很多學者進行了深入細致的研究。這些研究主要聚焦于回應語符的定義及分類[2-8]。綜觀這些研究，回應語符大致可分為三類：一是yes，no，oh和okay等回應小品詞；二是非詞匯回應語符，如uh-huh，hum等，又稱為副聲道回應語符；三是詞匯化回應語符，如Good，I see，Right等。相關的實證研究并不多見，有文獻[9]、[10]、[11]等。國內對于回應語符的研究始于何安平[12]，他分析了英語本族語者在日常對話，公開討論和電話交談三種類型會話中的聽者的簡短反饋語，從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個層面進行探討。對于英語學習者會話中回應語符的研究，到目前只有衛乃興[13]和徐昉[14]有所觸及。衛乃興從交互策略的角度對中國學生英語會話中的回應語符進行了調查。徐昉在研究英語專業學生會話中的回應話步的結構及其特征時，考察了回應語符的使用情況。這些研究讓人們對中國英語學習者會話中的回應語符有了初步的認識，但對于回應語符的整體使用情況的把握還是遠遠不夠的。

國外學者的相關研究中，McCarthy[11]的研究令人關注。McCarthy基于語料庫，研究了一組以單個單詞的形式出現的回應語符，并比較了英語和美語在回應語符上的區別。他的研究的獨特之處在于，不再研究簡單的Yes/No或者Hum，Unh等回應語符，而是一組有意義，表達實質內容的回應詞，如definitely，sure，exactly，true等。McCarthy認為，Yes/no或者Hum，Unh等回應語符足以保持雙方交流的暢通，或者表達受話者的認同，或者實現一個回應話步。除此之外，受話者在交流中往往還運用其他一些回應詞來引導對方，創建或者鞏固雙方的互動關系。因此，有必要對這些回應詞進行研究。筆者認為，就學習者語言而言，這些回應詞更能體現學習者的口語能力，而國內相關的研究顯然不足。McCarthy在研究中還分別列出了英語和美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回應詞，人們不禁想知道，這些本族語者對話中常見的回應詞在學習者語言中的使用情況如何。中國學生對話中除了常見的Yes，Yeah，Oh等回應詞[14]之外，還使用了那些回應詞？這些回應詞呈現什么特征？它們與學習者的口語水平有何關系？本研究嘗試著回答這些問題，旨在揭示中國學生口語中回應詞的總體特征，為英語口語教學提供實證參考。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問題

本研究主要圍繞以下兩個問題展開。一是中國學習者英語會話中回應詞呈現什么特征？二是回應詞的使用與學習者的口語水平有何關系？

1.2 研究材料

本研究采用中國學生英語口筆語語料庫（2.0）的口語部分（SECCL2.0），對英語專業學生在全國四級口試環境下的任務三（Role-playing）的語料進行分析。本次研究涵蓋了SECCL2.0中的所有語料，共713篇。其中高分Rank=4有5篇，Rank=3有48篇，這兩個分數段的語料很少，因此一并編為高分組。另外，從Rank=1的246篇語料中隨機抽取53篇編為低分組。

1.3 數據分析

本研究考查的回應詞取自McCarthy[11]的研究結果，共10個：wow，gosh，absolutely，definitely，true，exactly，excellent，sure，right，cool。這10個高頻回應詞涵蓋了英語和美語。鑒于中國學生有的側重英語，有的側重美語，本次調查包括這10個回應詞。另外，這10個回應詞中除wow和gosh以外，其他的都屬于有實義的回應詞。把wow和gosh也納入研究范圍，是因為這兩個詞在國內的相關研究中還未觸及，而不管是英語還是美語，它們都是普遍使用的回應語符。另外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本研究考查了10個回應詞，并不代表不存在其他回應詞。只是根據McCarthy[11]研究，它們是本族語者使用頻率最高的回應詞。

關于回應話步的界定，本研究采用Sinclair和Coulthard[15]確立的三分法：提啟話步（initiating move），回應話步（Responding move）和后續話步(Follow-up move)。

例如（摘自語料06-008-03B）：

B: Maybe we can get together?(Initiating move)

A:Sure.(Responding move)

B:Ok.(Follow-up move)

本次研究還沿用McCarthy[11]的做法，把后續話步也納入研究范圍，因為后續話步在某種程度上是對前一回應話步的回應。

如果在回應過程中啟動了新的提啟話步，下一話步則構成回應話步，也屬于研究范圍。

例如（摘自語料04-082-09B）：

A:This is really a big financial burden for my family.(Initiating move)

B:Yes，I think so.(Responding move)

But I still think that our parents should pay it for us，do you think so?(Initiating move)

A:I don't think so.(Responding move)

本次研究的回應話步中的回應詞有三種情況：①單個回應詞構成整個回應話步或后續話步；②回應話步或后續話步中第一個單詞，位于延伸部分之前，充當回應詞；③回應話步或后續話步中，Yes/no或者Hum/Unh兩類回應語符之后有實義的回應詞。

2 結果與討論

2.1 回應詞的使用特征

根據表1，從整體上看，SECCL的所有會話語料（713篇）中，回應詞出現頻率比較低，頻率最高的right也只出現了282次，有4個詞甚至頻率為0。這表明中國英語學習者會話中回應詞的使用有待提高。

如表1所示，right作為回應詞出現了282次，居所有回應詞之首，其頻數遙遙領先。Right作為回應詞表示對他人的計劃、建議的認同，也表示接受對方所傳遞的信息[11]，相當于中文的“對的”、“是的”、“好的”。根據McCarthy [11]的研究，right回應詞在英式英語中出現的頻率最高，在美式英語中也出現了很多，說明right是一個很活躍的回應詞。本次研究right 出現頻率之高也從一定程度上驗證了McCarthy的研究結果。但有一個突出的現象令人關注。語料中學生大量使用“Yes，you are right”作為回應，而不單獨使用“Right”回應詞。究其原因，母語遷移是最主要的。漢語中人們常用“是的，對的，好的”來回應對方，對應英文即為“Yes，you are right”。其實比較地道的表達有“Right”、“Sure”、“Fine”、“OK”等多個回應詞。這也說明學生會話中使用的回應詞單一，能自如運用的回應詞貧乏。

語料中還多次出現另一有趣的現象，說話人陳述一觀點后常接著問“……，right?”，對方立刻回應“Yeah”。中國學生似乎非常喜歡使用這個結構，這可能受母語影響。漢語中人們常問“對不對？”，回答“對”。雖然這種結構中的Right不屬于回應詞，但其頻繁的出現引起了筆者的注意。

從表1可以看出，使用頻率居于第二的回應詞為true。713篇語料中true出現了99次。True作為回應詞表示肯定對方的陳述，或者認同對方的觀點。不管是在英式英語還是美式英語中，true都是使用頻率很高的回應詞。它還經常以“That's…”引導的小從句的形式出現，即“That's true”[11]。這一點在本次研究中得到了驗證。語料中學生頻繁使用“Yes，that's true”，說明學生對于回應詞true習得較好。本次研究還有一個令人驚喜的發現，有三個學生成功使用了“Yes，that's absolutely true”來強調語氣，使用得很貼切，很地道。但是也有部分學生受漢語影響使用了“What you said is true”之類的表達。

在學生使用的回應詞排行榜上，sure位居第三，但它的頻數已經驟減到21。根據McCarthy [11]的研究，sure作為回應詞在美式英語中使用尤為頻繁。本次研究中，713篇語料中sure作為回應詞只出現了21次，中國學生回應時不常使用sure。進一步研究表明學生喜歡用“Yes”、“Yeah”來表示“當然”、“可以”，而“Yes”、“Yeah”這兩個詞由于使用頻率太高沒有列入本研究范圍。研究中還發現，一則語料（06-001-19A）中sure回應詞出現了4次之多，其中說話人B使用了3次，A使用了一次。A為本對話中的考生，考試得分為Rank=4，是所有語料中為數不多的高分。B為陪考。在B使用sure的兩次之間，A使用了一次sure，其他情況下A均使用“Yes”或“Yeah”來回應，這表明在對話中A受B影響使用了一次sure來回應。從A的口語高分可以得出以下假設：sure回應詞的使用因人而異，受使用習慣影響，不受口語水平影響。

Wow在學習者語料中使用頻率排名第四，713篇語料中只出現了16次。McCarthy[11]研究發現，wow用作回應詞在美式英語中位居所有回應詞之首，在英式英語中使用頻率也非常高。使用頻率如此之高的wow為何在中國學習者語料中很少見呢？這可能與民族性格有關。美國人熱情奔放，情感外露，喜歡用wow表達強烈的情感；而中國人含蓄內斂，不擅長表達情感，在對話中忽略情感反應（affectional response），交流中互動性較差。

排名第五的是absolutely，但它的使用頻數僅為5。Absolutely用來強調肯定語氣，在美式英語中很常見，但在中國學習者語料中極少使用，表明中國學生還未習得這一回應詞。在僅有的5次中，有兩次為“Yes，absolutely”，三次為“Yes，that's absolutely true”，使用得都很地道，這是absolutely語塊化的成功使用的典型例子。這也從另一側面表明，有意識的教學會大大提高回應詞的使用頻率。

位居回應詞排行榜第六的是exactly。Exactly用作回應詞表示非常贊同對方的觀點，相當于“quite right”，在本族語對話中使用頻率較高[11]。但在本次研究中，713篇語料中exactly只出現了4次。這表明中國學生不習慣使用這一本族語者常用的回應詞。另外exactly使用的4次中有3次為否定的exactly（即not exactly），這可能與漢語的表達習慣有關。“不完全是”對應的英語表達為“not exactly”；而“是的，完全正確”則有很多英語表達方式，中國學生常用“Yes，you are right”而極少使用exactly。

表1中還有4個回應詞在所調查語料中出現頻率為0，分別為gosh，definitely，excellent和cool。gosh和wow一樣是本族語者口語中使用極為頻繁的回應詞，但在中國學習者語料卻難覓蹤影。筆者轉而調查gosh的另一種形式God的使用情況，結果發現713篇語料中God作為回應詞出現了11次，大部分為“Oh， my God!”。可以看出中國學生不用gosh，偶爾會用“Oh， my God!”來表達語氣，而多數情況下連“Oh， my God!”也不用。這可能與測試環境有關。學生忙于內容的表達，忽略了情感反應。

Definitely用作回應詞和absolutely一樣用來強調肯定語氣，不同的是它在英式英語中使用頻率很高。但在本次調查的中國學習者語料中未發現definitely用作回應詞，在同樣的語境下，學生傾向于使用absolutely。Definitely在所有語料中僅出現了7次，無一例外的都是充當副詞修飾其他成分，出現頻率極低，這表明該詞還未成為學習者的口語詞匯。

Excellent用作回應詞表示贊同或高興。在所調查語料中，該詞出現了23次，但都是作為修飾語修飾另一個詞，如excellent student，excellent people或 excellent work。中國學生往往把excellent和“優秀”聯系起來，因此出現了excellent student此類的搭配。而要表達贊同或高興來回應對方時，首先想到的是“Good!”，而非“Excellent!”。事實上，在本族語會話中，excellent遠比good的使用頻率高[11]。

在所有語料中cool只出現了兩次，但都不是用作回應詞。說明中國學生還不習慣使用cool來回應對方。但有趣的是，中國學生（中國年輕人）在日常生活中喜歡使用“酷”這個漢字。這是否表明cool一詞已充分漢化，在中國學生眼里它是一個日常漢語詞匯，而非英語詞匯？

2.2 高低分組比較

為考查回應詞的使用與學習者的口語水平有何關系，本研究還進行高低分組對比研究。表1中頻率為0的4個回應詞未進行高低分組對比研究。

表2 高低分組回應詞的使用頻率對比

回應詞 right true sure wow absolutely exactly

高分組 12 7 1 1 0 0

低分組 14 0 1 1 0 0

從表2可以看出，53篇高分組語料和53篇低分組語料中，各回應詞的出現頻率都很低。Absolutely和exactly在高低分組中均未出現，表明這兩個詞使用與口語水平無關，高水平學習者和低水平學習者都未習得。Sure和wow在高低分組中分別出現了1次，表明這兩個詞的使用與口語水平關系不大，可能受其它因素影響，如使用習慣、情感表達方式等。True 是高低分組對比中差異最大的一個回應詞，高分組出現了7次，低分組未發現一例。這表明true作為回應詞其使用受口語水平影響。高水平學習者在肯定對方的稱述或認同對方的觀點時，能夠較好地運用true或That's true來表達。而低水平學習者在類似語境下，未能使用true，轉而求助于其它回應詞，如yes、right等。這也解釋了回應詞right在低分組中使用頻率高于高分組的原因。從表2可以看出，高分組使用right的頻率略低于低分組，表明right的使用略受口語水平影響。高水平學習者在認同對方時，會使用Yes， you are right，也會考慮其它回應詞來滿足表達的需要。

綜上所述，高低分組總體上使用回應詞的頻率較低。其中true受口語水平影響較大，right略受其影響，sure、wow、absolutely和exactly不受口語水平影響。而未考查的整個SECCL2.0語料庫中頻率為0的4個回應詞，更不受口語水平影響。

3 結束語

本次研究考查了中國學生英語會話中回應詞的總體特征。結果發現中國學生會話中回應詞使用頻率較低，使用種類單一。在所使用的回應詞中，right使用頻率最高，主要受母語影響。True次之，是為數不多的學生使用適切的回應詞，受口語水平影響，高水平學習者使用較好。第三是sure，但使用頻數驟減，同樣的語境下學生喜歡使用yes或yeah。其它回應詞使用頻率或者很低，或者沒有出現。對高低分組進行對比進一步發現，高低分組總體上使用回應詞的頻率較低。其中true受口語水平影響較大，right略受其影響，其它回應詞均不受口語水平影響。

研究結果表明，回應詞的習得問題不是口語水平的問題，而是英語教學中一直被忽視的問題。回應詞使用頻率低且種類單一，會影響會話的自然、適切和互動性。回應詞的使用屬于語用層面的策略，應當與語言知識和技能一樣受到重視。回應詞應當納入日常教學內容，培養學生積極領會說話者的話語信息并且適時、得體地作出反饋的能力，從而提高學生的會話交際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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