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古硯的修補

硯，作為文房四寶之首，歷來為文人們所珍視。許多硯臺在歲月的流轉中破損斷裂，“文人愛硯”，尤是佳石，不忍舍棄，因此想方設法進行修補。關于補硯之法，古人早有著述。例如，北宋蘇易簡在《文房四譜》中就有提到：“近石晉之際，關右有李處士者……復能補端硯至百碎者。賞歸旬日，即復舊焉。如新琢成，略無瑕類，世莫得其法也。”明代劉基的《多能鄙事》中亦有相同的著述。

那么，古人如何補硯呢?清代吳蘭修所著的《端溪硯史·卷二》“補硯”載：“就硯底以刀刮細末，用黃蠟火中煅令勻，須火中安排以補損處，一色且牢。”并且在其后面的按語中提到“凡制硯有驚紋水線者，施以錐鋸，往往應手而裂，必須煅以蠟補之。其有罅隙者，和以石末則牢矣。”這樣的方法早在宋高似孫的《硯箋》中早有提及。

由是可知，“補硯”之法由來已久，五代時就有名手進行補硯，而且己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傳統的補硯方法是用黃蠟調和硯石本身的石末作為粘合劑進行修補的，而且達到了“一色且牢”的效果。這種方法開始并不為世人所傳，但到了清代吳蘭修時，“則庸匠皆能之”。

其實，傳統的修復方法很多，一般是將膠黏劑軟化后，涂于裂痕處，直接粘合，達到復初的目的。歷史上曾用過的膠黏劑大致分為以下三類：動物膠(如魚鰾膠、獸皮膠)、植物膠(如樹脂、樹膠)和礦物膠(如礦蠟、瀝青)等。但這些材料均只能起到臨時粘結的作用，不具有足夠的強度和耐久性。例如，謝明先生在《古端硯中的仿古與修補》一文中刊出幾方明清時修補過的端硯，修補過的部分有的已經脫落，但有蠟狀物殘存其上。可見用黃蠟調和石末修補古硯確與歷史記載相合，同時也說明這種修補方法并不能達到堅固的效果，但這種修補方法不會對硯石本身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古人并不局限于用黃蠟一種材料來修補硯臺。灰漿也是一種傳統的粘接材料，至今仍在使用，是用石灰與膠黏劑、石粉、沙粒混合制成的。筆者也有一方端硯，硯緣部分殘損，硯緣內外的殘損處粘有黃色粉狀物質(圖一)，可見其經過修補，可惜補缺處已失。這里所用的有可能就是灰漿。

在古硯的修補過程中，瀝青也是一種常用的粘合劑。筆者藏有一方清代黃石硯，是用瀝青進行粘合修補的，然后在瀝青的上面涂紅色顏料，使得和硯石本身的顏色近同。因所補之處縫隙較寬，顯然不是專業工匠所為(圖二、圖三)。

筆者所見到的經補過的古硯最早是宋代的，一方“謝三”款陶制抄手硯，硯首斷裂，用接燒的方法進行修補，實為罕見。

此外，用在修補加固其他材質的文物的方法在古硯的修復中也被加以借鑒。筆者曾見到過用鋦子將斷裂的硯臺進行修復的，像在瓷器上加一個鋦子一樣。這樣的方法雖然堅固，但不甚美觀，鐵銹對硯石的腐蝕也較大。這里不贊成用此法。

我們對一件器物進行修復，主要的目的就是：通過對缺失部分的補全，重建其結構的穩定以及外觀形象的連續性和完整性，恢復其可讀性。原則上，我們首先應尊重歷史，補全操作，不應改變文物現存原始部分的狀態，不應對文物的原有題材進行創新，所采用的修復材料應有耐久性和可逆性。

河南博物院現藏一件盤龍石硯(圖四)，1978年出土于河南濮陽南樂縣宋耿樂村一號漢墓。出土時硯蓋上的盤龍和硯緣部分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損，現已修復展出。因未見到該硯的修復者進行了解，不知其具體是用的何種材料和方法進行復原，但據現狀看來，是一個較為成功的例子。六條盤龍栩栩如生，不仔細辨認，不會發現是修復過的。硯緣部分也修飾得挺拔圓潤，將漢代的“深沉博大”表現得淋漓盡致。

根據上述原則和硯石本身的特殊屬性，對于古硯的補全材料，要求能夠滿足硯石的穩定條件，并且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和耐久性，對硯石本身無損害。補全的材料應具有可逆性，或有可逆的方式來處理。因硯臺材質的特殊性，用同類硯料進行補缺難度很大。作為博物館或是陳列室的展品，建議使用石膏做暫時性的補配材料。石膏利于操作，便于修補，但與硯石的兼容性不是很好，空隙率和密度與石材相差較大，放在室內還是可以的(圖五)。

目前，隨著學科間的日益滲透，新材料和新技術不斷運用于文物保護與修復研究中，除了傳統的材料和方法，普遍采用的是環氧樹脂類的膠黏劑進行粘合。環氧樹脂的粘著力強，收縮率較低、內聚力較大，穩定性高，且具有可逆性。但是環氧樹脂適合于輕薄的小型硯臺的修補，對于厚重的大型硯則不容易加固(圖六)。另外還有新興的納米材料和納米技術的面世，也給我們提供了新的思路與方向。本文在此不進行探討，只作為一種新的嘗試提出，望將來能為大家所關注。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在硯臺修復方面，應該采用古今結合的方法。以小型硯臺為例，先對古硯的斷裂缺損處進行清洗，待晾干后，可以先用環氧樹脂涂于斷裂處或是縫隙間，注意不要涂太多，防止擠壓時溢出接縫外；在余下的縫隙中，用糯米湯調和墨粉或是硯石細末涂平，然后用500目左右的砂紙進行打磨，最后上色做舊即可(圖七)。此上是我對古硯修補的一點淺見，希望能對古硯收藏愛好者有所裨益，不足之處請方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