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是淮河岸邊的魚米之鄉,那里的明月是醉人的。入夜,廣袤的平原安靜極了,只有來自天籟的聲音,仿佛聽到月光在菜葉上流動,看到月影在庭間徘徊。走出戶外,能一眼望到很遠的地方,附近村莊的輪廓依稀能辨。空氣中有種極度的虛幻之美,漸漸彌漫,漸漸籠罩著夜色無邊的大地。打谷場上草垛子高低不一的影,村子里房屋大小不同的影,房前屋后參差不齊各種樹的影,以及動若脫兔的貓鼠的影等等,無不誘人。田野里傳來的各種蟲鳴,如一首溫婉和諧的樂曲,輕輕地拂過我的心頭,仿佛來自幽深時光的另一頭。
城市是人造的,有月的晚上,少年為情人守夜;鄉村是神造的,有月的晚上,莊稼人為耕種守夜。鄉村的月和有月的夜是醉人的,禾苗上飄搖的月光、草尖上漲潮的月光、露珠里閃爍的月光、牛羊眼里默默反芻的月光、樹葉剪影嘩啦啦的月光、白菜頂著雪的月光、地上凝霜的月光。月光里熟睡的村莊和醒著的田野,月光牽動著蛙鼓蟲鳴和枝枝葉葉。這是一幅多么曼妙的剪影!
月如鉤。我獨享這份冷清,所有的思緒,便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