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被鳥兒叫醒

2009年秋天，一份紅頭文件把我從外安溪著名僑鄉蓬萊調到安溪的最西北部的福田鄉豐田中學。

我報到的那一天，剛好是農歷七月初七，是傳說中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相會的日子。在局領導的帶領下，從縣城出發，經老家金谷，再從劍斗鎮繞道永春縣美嶺，先到桃舟中學用過午飯，到豐田中學已經是14點多了。我開始認識新的同事，這里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山清水秀，學校小而且簡陋。在學校匆匆一坐就到鄉政府，拜見鄉領導。用完晚飯，鄉里的書記和鄉長順路把我帶到學校門口。我一個人走進學校，學校還沒有開學，很靜。我獨自站在操場上，給百里之外的妻兒和父母通電話，報平安。環顧四周，這是典型的四合院，四周是三層高的樓房，之中只有一棵兩層樓高的樟樹，還有四五棵我一時認不出來的樹。操場邊有一些雜草，也許放假前沒有打掃，操場中間的籃球場躺著一些空礦泉水瓶，顯得十分的礙眼。樓外是幾重的山，蒼茫流翠，最近的山上是茶園，墨綠墨綠的，挺有活力。突然傳來兩三聲鳥叫，我循聲望去，幾只小鳥正從一棵樹不約而同地飛到另一棵樹，完全進入自己的世界里，我的出現它們并不陌生，盡情地唧唧喳喳，這大概是我今天聽到最美妙的聲音，我沒有再進一步琢磨，但它從此留在我記憶的深處。我掏出從上任校長留下的鑰匙打開這暫時屬于我的宿舍，拿出老婆為我準備的日用品，到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后燒一壺水，自己泡一壺自己帶來的老家的鐵觀音犒勞自己，抽一根不知是誰放在桌上的香煙，看著這簡陋宿舍，想到離家這么遠，想到自己肩上的重任，心里五味雜陳。后來村長和一些同事來坐，10點出去喝酒，回來快要12點了，我站在操場上仰望星空，忍不住潸然淚下，也不知為什么，也許星星知我心吧！我想那些可愛的小精靈也該進入甜蜜的夢鄉了。

夜晚，這里很安靜，但是誰最喜歡打破這寧靜呢？偶爾是山鳥的號叫打破夜的靜寂，最常見的是火車。每天晚上總有兩三次火車經過小舟，小舟站與學校隔著一條十來米寬的小溪，地勢比學校高很多。火車穿山腰而過，總會鳴笛和發出“咣嚓嚓”的聲音。剛來的時候，總會被驚醒，后來習慣了，不管它們，睡我自己的。但我喜歡這樣的聲音，躺在床上聽這種聲音是一種享受，火車一過，又恢復了靜寂。更重要的是，火車是出入最重要的工具，我一般周五16：20乘火車回家，周一8：28分從安溪進來。在火車上我總喜歡尋找一個臨窗的位置，看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或者看書，進入屬于自己的世界。白天，這里也常常是靜靜的。因為這里沒有農貿市場，每天上午總有一些賣豬肉、豆腐、賣油條、包子、蔬菜的叫賣聲，聽說這些商販都是從臨近的漳平市來的。聲音像定好的鬧鐘般準時響起，在靜寂中顯得無比的悠長，十分的響亮，也使得這偏僻一隅有了人間煙火的熱鬧和溫馨。下午放學后是這里最熱鬧的時候，操場上學生在活動，有家長看望學生，我們學校寄宿生占八成，我們也經常和同事或者學生到溪邊散步，看看溪邊的鳥在水上或者竹林里嬉戲；看看田野的鳥在啄泥或者尋找食物，從中尋找我們的物外之趣。

我最喜歡這里的清晨，我有早起的習慣。一般情況下，寄宿生起床，我也跟著起床，這是我多年來的習慣。來這里不久的一天早上，我突然醒來，起床的鈴聲還沒有響，但是誰把我從夢鄉中喚醒呢？是一種天籟吧，我躺在床上，窗外微光射了進來，一陣一陣的唧唧喳喳，大概是鳥的叫聲，這聲音久違了。我推開窗，發現圍墻上站著一群鳥，我故意大聲吆喝，它們飛起又落下。我起床洗漱完畢，拿一杯水走在走廊上，邊喝水邊環視校園。我看到大樟樹上有鳥在活動，這里鳥這么多，人鳥共棲。原來是鳥兒用優美的歌聲把我叫醒，多么有詩意呀！

有一次我跟陳老師到三樓樓頂清理水塔，發現水塔下竟然有鳥窩，一個窩里還有六個蛋。我們沒有打擾，俯視校園，發現樹上也有。一個冬日中午，我到教室巡視，發現有學生在玩鳥，鳥也挺可愛的。一次一只鳥飛進教室，同學們拿著掃把奮力追趕，我有些擔憂。這種行為是不行的，鳥類是人類的朋友，我們應該愛護它們，和它們和諧相處。所以我決定開展愛鳥的活動，宣傳鳥類知識，增強學生愛護動物的意識，進行鳥的標本的展示、征文比賽、收集鳥類的知識等，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據有關資料表明，云中山有豐富的植物和動物資源，鳥類有金雕、鷓鴣、山雞、麻雀等近百種，這里真是鳥類的天堂。近年來隨著冬季長跑運動的開展，早晨組織學生長跑，他們像展翅的鳥兒活力四射。

我們學校的范圍很小，還有豐都小學和豐都村委會。一年多來，我們學校的辦學條件大大改善。我們建設了師生餐廳，省里的領導來檢查時稱這像城里的麥當勞。我們改造了學生宿舍，人性化地設置了衣柜、鞋架等，創建豐富的宿舍文化。還建設了化學實驗室，添置了圖書，安十一中還送來一批書架。學校征訂了50種雜志，粉刷了外墻，讓校園煥然一新。同時學校的教學質量也穩步提高，2010年被評為縣教學質量先進單位，接受了縣素質教育考評和雙高普九省市的檢查，都受到好評。這學期開學初新建了十個花圃，種了20種的茶樹。有人說這里漫山遍野是茶，校園還種茶？我說，大家只認識鐵觀音，而我們安溪除了鐵觀音之外還有本山、毛蟹、黃金桂等幾十個品種，你們認識嗎？他們說這是很好的創意，還配種了塔松、樟樹、桂花樹，學校更美了。一位寫詩的學生說：“學校種花草樹木，會引來更多的鳥兒為我們歌唱。”我笑了笑。我想這很有道理。

又是一個寂靜但不寂寞的月夜如約而來，但愿有好夢相伴，然后在甜甜的夢鄉里，在清晨淡淡的霧靄中，等待鳥兒的清唱再次把我叫醒，開始新的一天。

責任編輯：蔣建偉

插圖：薛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