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西南一個小小的農村,這是一個充滿陽光的村莊。
還記得,我第一次發現陽光的味道,是在8歲那年,具體的日子已變得模糊,只記得那是一個天高氣爽的冬日。吃過午飯后,陽光已灑進我家樓上的走廊,走廊上印上了淡淡的黃色。母親便叫上我一起,把家里的被子都抱到樓上的欄桿上晾曬。以前,母親好像也經常在陽光和暖的冬日里把被子抱出去曬,只是我從未關心。在我幼小的心靈里,一直都認為濕的東西才會拿到陽光里晾曬,被子并沒有被打濕,為什么會拿出去曬呢?心里十分好奇的我,終于忍不住向母親問到:“媽媽,被子又沒有被打濕,為什么要拿出去曬呢?”母親摸了摸我的頭,微笑著說:“陽光充滿了香味,被子被曬過之后,也會充滿香味。晚上蓋著曬過的被子,覺會很香,夢也會特別的美?!蔽铱粗年柟鉃⒃诒蛔由?,不太明白地點了點頭。
我卻怎么也想不通:看得見、摸不著的陽光為什么會有那種淡淡的香味呢?
這個問題,一直藏在我的心里。
九月是家鄉收獲稻谷的季節。在四川,九月的陽光還烙有夏天的印跡,有些毒辣。當最后一縷淡淡的陽光灑在黃燦燦的稻谷上,稻谷的黃似乎比陽光更深了。我就要從淡淡的陽光中,把黃燦燦的稻谷用掃帚掃在一堆,再用鐵鏟把它們都鏟進籮筐里,然后再把它們從淡淡的陽光里挪進黑夜中。每次,我掃稻谷的時候都會聞到一種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感覺很熟悉,卻又像是很遙遠。把稻谷全部都掃進籮筐之后,我還會把鼻子貼近滿滿一籮筐的稻谷,去尋找那份淡淡的香味。這熟悉而又遙遠的香味,不就是我多年前聞到的被子散發出的那種香味嗎?
這香味,不就是陽光的味道嗎?
稻谷每曬一天,這種香味就會增加一層。直到每一粒稻谷都能夠用牙輕輕咬碎,并發出清脆的聲音時,就不用再曬了。這時候,稻谷將要告別陽光,卻已經充滿了陽光的香味。這些充滿陽光香味的稻谷被裝進糧倉,不久后整個糧倉也會溢滿這種淡淡的香味。從稻的播種,秧苗的纖插,到稻穗的成熟,稻谷的晾曬,它的一生都離不開陽光。然而,當我看見農人們勤勞的雙手時,我開始問自己:我這樣的分析是正確的嗎?不,從黃昏中歸來的農人們的雙手以及他們疲憊的臉告訴了我,我的分析至少是片面的。我覺得,稻之所以能夠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是因為農人們對稻的愛。還記得四川詩人白連春的詩歌《稻》中有這樣的詩句:“為了稻的熟,我愛了一生?!逼鋵?,稻的一生都沐浴在農人們無微不至的愛中。城市里也有陽光的普照,為什么會沒有陽光的香味呢?對于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可是我一直沒有想明白?;蛟S,有一天我深愛著的村莊,同時也深愛著我的村莊會為我解答。
我想,陽光的香味,其實就是愛的味道。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