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伍新木武漢大學博士生導師、經濟學院副院長、區域發展研究院院長。
“那時候我的墓志銘會寫著:這里躺著一個親水、愛水、護水的人。”這是伍新木在最近一次演講結束時說的話。
從1964年考入武漢大學經濟系,伍新木在武漢學習、工作、生活了近50年。從區域經濟學家到水利專家,看似不搭邊的兩個專業方向,伍新木卻跨越的很從容。
如今退休了的伍新木依然很忙,不停的在為水問題奔波,他有句常說的口號:“我期望經過努力,讓‘水’成為一個最高的褒義詞。”
發展民營經濟靠的是改革的意識和開放的環境
《鄂商》:您一直在研究區域經濟,在您看來區域經濟的本質是什么?
伍新木:要素在空間的分布是不均衡的,一定要有流動,要素配置的空間形態就是我們常說的區域經濟。
《鄂商》:可以通俗點么?
伍新木:比如,氣候,有冷有熱;水,有地方洪災,有地方干旱;還有森林、礦產資源、勞動力、教育資源、科技等,這一切組成經濟活動的要素在空間形態上的分布都是不均衡的,要進行任何經濟活動,這些要素就必須流動,只有流動把相關要素集中配置在一起,才能形成有效的、正常的經濟活動。所以我們就研究這些要素怎樣流動,怎樣整合。
《鄂商》:但是無論怎樣整合,區域間的差距都是存在的。
伍新木:是的,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看到的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均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甚至是不科學,所以就形成了區域發展的差異,這些差異又是正常的,現在的制度設計需要將這些區域進行分工。有的要重點發展、有的要優先發展、有的要限制發展、有的甚至要禁止發展。“發展權”是平等的,而發展又是不均衡的,為了保證制度構架的可行性,所以我們提出了補償制度。
《鄂商》:談到差距,很容易聯想到湖北的縣域經濟與沿海地區的差距。
伍新木:從工業、企業、交通、科技、教育等方面看,湖北比東部沿海任何一個省都強,差就差在縣域經濟和民營經濟。這兩者又是一個事物的正面和反面,沿海的縣域經濟很發達也是因為她的民營經濟很發達。所以途徑就是要學習沿海的改革開放,這也是產生差距的本質所在。
《鄂商》:也就是說突破口在發展民營經濟。
伍新木:是的,但是發展民營經濟又靠改革的意識和開放的環境,又回去了(笑)。
《鄂商》:現在湖北正在推進大別山革命老區經濟社會發展試驗區和武陵山少數民族經濟社會發展試驗區的建設,湖北選取這兩地作為試驗區的出發點是什么?
伍新木:大別山,是我們常說的革命老區,我把她稱為“紅區”。多少年前,這些地方為國家和民族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和貢獻,卻沒有得到外部的政策和制度安排上的補償。一直以來,老區人民雖然可以領取救濟款,但只是救濟,難以形成老區的“造血”的功能。“造血”的根本是人,老區走出了很多的將軍和烈士,因為社會精英都走出去或者犧牲了。現在我們有條件用國家政策來引領和扶持老區完善真正的“造血”功能。
武陵山區,我稱之為“綠區”。長期受自然條件的制約,所以其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程特別慢。有豐富的資源但是缺乏基本的條件。通過這些年努力,基本條件已經形成,所以現在就處在啟動城市化工業化的階段。但是又不能走那些發達地區的工業化城市化老路,于是就要探索出一條保護生態環境的新型工業化之路。
《鄂商》:她們各自的著力點在哪?
伍新木:對“紅區”而言,重點是國家的援助機制,要借助毗鄰大城市的優勢,接收城市的輻射,接收城市功能的轉移。只要定位精確,接收好大城市功能的轉移,發展就會很快。最近我去了英山、麻城、羅田發現他們都已經有這種意識了,已經在積極的接收。
“綠區”我概括為一句話,高舉綠色、特色、土家族三面大旗,挖掘土家豐富的文化遺產,將這些特色資源變成具有吸引力的文化產業或者文化旅游資源。
水問題已升格為水生態系統性危機
《鄂商》:有次演講,您曾說過:“那時候我肯定不在世了,但我墓碑上肯定寫著這里躺著一個親水、愛水、護水的人。”一個經濟學家是如何把目光轉到水上來的?
伍新木:實際上這十多年我一直都在研究水。本來我是研究縣域經濟的,結果發現每個區域,都有自己的母親河,縣域和水域也是融為一體的,所以把流域認識清楚,也就基本把區域認識清楚了。
《鄂商》:您認為,中國水生態危機已到紅燈區,治水模式需要轉型,中國水資源問題究竟有多嚴重?
伍新木:現在對水問題的認識大多數是,水多為患、水少為患、水污染為患、水浪費為患、再就是水資源分布不均。我發現這樣平面的、單視角的去關注水問題,已經不能真實的反應我們國家水問題的嚴重性了。中國的水問題已經嚴重到水生態系統性危機了。
現在的媒體曝光較高的毒大米、毒茶葉、鎘米危機,是由于土壤被污染了,而這都是通過水這個載體造成的。污水的污染已經形成了一個生物鏈。
提出這個概念是為了讓國民警醒,如果水生態危機真的到了紅燈區,就不可逆了,就無法治理了。
《鄂商》:治理水問題的關鍵在哪?
伍新木:多少年了我們國家是治水大國,從大禹治水,到三峽工程再到南水北調,中國工程性治水是世界之最,治水的能力和技術在世界遙遙領先,但是我們的水問題卻沒有治好,這就說明中國水問題就不是技術問題,是制度和觀念的缺失。所以要從單純的工程性治水轉變為科學的制度治水和科學的技術手段治水,才有效。再就是要矯正我們中國人的涉水習慣和觀念,只有這樣中國的水問題才有救。
《鄂商》:今年中央一號文件和省里的一號文件都是直指水問題,您從中看到了治水理念的轉變么?
伍新木:兩個一號文件已經體現了很多治水轉型的理念,比如水產權、水價、水市場、嚴格的水資源管理制度。
《鄂商》:您能預測一下未來中國的水資源問題需要多久才能得到解決?
伍新木:一直以來“水”是一個貶義詞,我們習慣把不好的東西稱為“水貨”,這個觀念是錯的。我已經做過預測,未來中國最大的產業不是中石化也不是中石油,而是“中水公司”。中國未來最大的資本市場不是現在的主板、創業板,而是“水板市場”。這一點美國已經顯現出勢頭,水板市場將是最活躍的資本市場,未來飲水比油貴。我期望經過三十到五十年的努力把錯誤的觀念顛覆過來,讓水成為一個最高的褒義詞。
QA
Q:從個體的角度來講,您的“幸福”標準是什么?
A:人的自由的全面的發展。
Q:您對現狀滿意嗎?有沒有什么不安?最大的擔憂是什么?
A:滿意,沒有什么不安和擔憂
Q:與您到過的其它城市相比,您最喜歡武漢的什么特質,不喜歡的呢?
A:大而有山有水
Q:您理想中的“幸福城市”是什么樣子?
A:宜居
Q:對這座城市和這個時代有什么話不吐不快?
A:挺好的,沒有不吐不快的話
Q:武漢的下一步發展,您最關心的是什么?
A:改革與創新
Q:如果需要您做一件事來推動這座城市的發展,您希望做什么?
A:做愿意做的事
Q:您認為武漢何時才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中心城市”?有哪些路要走?
A:雖然還有很多路要走,但是我相信自然會成
Q:您對武漢的未來有何期待?
A:青山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