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古講究教化,但是,教化的效果似乎一直不理想,現在,可能是教化效果最差的時期之一。我們辛辛苦苦地栽種、施肥、澆水,卻得不到豐碩的果實,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為年輕老師提供經驗借鑒的觀摩課,在“學校名聲”這個集體利益的要挾下變成了演戲,事先要精心排練。比如,老師說:“上大課那天,每人都要把手舉得高高的!沒有把握回答問題的同學,舉手時把大拇指扣在掌心。”孩子,當然只好聽老師的話而演戲,慢慢他們就學會了習慣跟著老師為所謂的“集體利益”而作假。他們長大后,一步步地作弊、作假、貪污、受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學歷造假的唐駿,如果在美國他會入獄,緣于誠信;如果在日本他該自殺,因為擔當,如今他還活得滋潤,只因我們信奉成王敗寇。
買彩票與賭博在本質上沒有太大差異,贏了錢,都屬于不勞而獲。傳媒人卻置“勞動致富光榮、不勞而獲可恥”的主流價值觀于不顧,大張旗鼓報道彩票中大獎,而被彩票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那些事他們卻置若罔聞。什么時候,我們對金錢崇拜,對財富炫耀,從抑制、批判、抵抗,演變成麻木、默然、包容,進而轉換為今天的附和、向往、張揚?什么時候,我們在多元化、世俗化、市場化的現代話語中,將利己主義、享樂主義,日常化、合理化、漂白化?作為社會公器的傳媒,理當倡導健康、良性的人生觀、價值觀。一夜暴富的神話故事,揮金如土的眼球效應,官員明顯的傍款現象……在對現實社會的誤導中,對廣大觀眾的戕害中,恣意張揚拜金,何談社會責任?財富,代表著成功,意味著高貴,象征著品位,在這樣的評價譜系中,何談勞動者的地位與尊嚴?
大眾傳媒都爭先恐后地謳歌財富,肆無忌憚地嘲笑勞動。財富分配一刀兩斷而財富價值觀一統江山的社會,是對底層人群的雙重圍獵,不但將其推往社會經濟的邊緣,還將其逼入心理文化的絕地。而在這絕地上行走的,少不了我們渴望他們健康成長的孩子。
長此以往,也許美國學者波茲曼所言就會一語成讖:“如果一個民族分心于繁雜瑣事,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義為娛樂的周而復始,如果嚴肅的公眾對話變成了幼稚的嬰兒語言,總之,人們蛻化為被動的受眾,而一切公共事務形同雜耍,那么這個民族就會發現自己危在旦夕,文化滅亡的命運就在劫難逃。”
宋代教育家胡瑗說:“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本者在學校。”可在江湖味十足的今天,學校顯然無法獨自擔此大任,但我們也應該相信,精神所具有的超越物質的力量,在于我們對現實的每一次改變、對未來的每一次創造,這些都深深地植根于我們的思想取向和價值觀念之中。
你那么在意慎重對待他人之所信,為什么不敢擁有自己的信仰?如果我們信某種東西,我們最好是找到一些辦法雄辯地說出來,否則,別人為什么要聽我們的,即使他們還是孩子?為什么我們要懼怕價值判斷和道德說教?假如我們把判斷對錯善惡的權利讓給各式各樣仍在使用那種語言的人,我們就將無法對任何事情——從金錢至上到文化墮落再到教化無效——的難題給出答案。
你不覺得我們都應對價值虛無負責嗎?假如我們公開宣稱自己犯錯,又會怎樣?假如我們承認世界上有道德價值存在,我們應為確立、彰顯道德價值恪盡職守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