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4年中法戰爭,法國在越南觀音橋被清兵打敗。法國內閣派海軍中將孤拔為艦隊司令,從北部灣率艦北上,要奪取福州、基隆作為抵押品,向清政府索取戰爭賠償。清政府命平素侃侃言兵的張佩綸(字幼樵)以三品卿銜任會辦海疆事宜大臣,到福州馬尾(馬江)部署沿海戰備。
那時,張佩綸正值盛年,書生意氣,自命不凡。他凌駕于閩浙總督、福建巡撫、福州將軍之上,發號施令,成了事實上的馬江前線最高指揮官。
張佩綸面對法艦停泊馬江、沿江防線形同虛設的局面,積極調兵遣將,緊張備戰。他曾六次上書、發電報向清廷請求“先發制人”、“關門打狗”,都遭擱置。慈禧太后及李鴻章力主和平談判,告誡福州官員,不準先動手,否則“雖勝亦斬”。李鴻章甚至要張佩綸先炸毀船廠,以免資敵(沒有執行)。張佩綸連碰幾次釘子,銳氣已盡,一味聽命于李鴻章,戰前不做充分準備,迷信和談,不能利用廣大民眾的抗敵積極性,加之裝備差、艦船多木殼,沒有魚雷、機關槍,造成被動挨打局面。
光緒十年七月初三日(1884年8月23日),法艦隊在馬尾發動突然襲擊。法艦眾炮齊發,半小時內,11艘參戰的清水師艦全被擊毀。全賴岸上抵抗頑強,法軍才不得不于初五撤出馬江。
清水師大敗,張佩綸爬山越嶺,逃往高山深處的彭田村,數日后,才回衙辦公。清廷繼續讓他署理船政大臣,后因閩省人民不斷告發,才把他發配到張家口。三年后,張佩綸又被李鴻章要回衙中。奇怪的是,李鴻章不但不追究他戰敗的責任,反將他請進幕府,甚至把小閨女嫁給他為續弦。這令許多人大惑不解。
李鴻章嫁女頗費苦心。張佩綸的孫女、臺灣著名作家張愛玲在《對照記——看老照相簿》中有這么一段敘述:
李鴻章愛才,不念舊惡。他(指張佩綸)革職發配后屢次接濟,而且把他弄了回來,留在衙中作記室。有一天,他在簽押房里驚鴻一瞥,看見東家如花似玉的女兒,又看她作了一首七律,頗為賞識。
李鴻章笑著說了聲“小女涂鴉”之類的話,卻著人暗示他來求親,盡管自己太太大吵大鬧,不肯把女兒嫁給一個比她大二十來歲的囚犯。
李家小姐當時正值華年,相府千金,能詩會文。張佩綸是“清流派”干將,曾經彈劾過李鴻章,讓李難以下臺。他戰敗之后,李為何屢次接濟他,甚至不顧家人反對,把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一個死過兩房太太、一個兒子,就剩一個次子的囚犯?
這還得從馬江之戰說起。張佩綸在馬江之戰中原先主戰,因為聽李鴻章的話才落得身敗名裂。他的苦果有很大部分是李鴻章給的。李捫心自問,應該是愧對斯人,才給他許多關照,又把女兒嫁給他,算是對他的安慰。
(摘自《軍事文摘》2010年第1期圖/閻廣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