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兒學護花

周末的飯桌上，我正開啟一瓶“劍南春”，兒子在一邊說:“爸，班里有個女生，外號聽著就是這酒的名字?！薄皠δ洗?她喜歡喝酒?”“不是。她特別喜歡和男生一起玩，所以就給她取了這個外號——見男就春?！?/p>

我心想，虧這些半大小子想得出來。見我不吱聲，兒子又自鳴得意:“一開始，男生背后叫她花蝴蝶。后來，還是我想出‘見男春’這個外號的。同學說這個外號聯想豐富而又含蓄?！蔽衣犃嗣碱^一皺，板起臉教訓兒子:“以后不準亂給同學取外號?！?/p>

吃完飯，兒子做作業去了。妻子一邊洗碗，一邊對我說:“孩子跟你閑聊些學校的事情，你態度這樣，他以后還愿意和你交流嗎?其實，男女同學之間的玩笑就那么回事，何必當真嘛!”我說:“這不是玩笑，是對異性的取笑和不尊重?！逼拮悠财沧?“有那么嚴重?”

幾天后，兒子又對妻子說:“班上有兩個女同學風騷得很。別的女生下課后都去跳橡皮筋、踢毽子，可她倆老喜歡和男生在一起打乒乓球，不讓她們打，她們就擋著臺子。”妻子順口說:“大家一起玩玩有什么呀!”兒子爭辯道:“她倆不是來打乒乓球，是想來勾引男生!”妻子樂了:“瞎說!你懂什么叫勾引?”兒子說:“當然懂了。那次，她倆都穿著漂亮的短裙，問我們裙子好不好看。我們故意說丑死了，把她倆都氣哭了。”

兒子三番五次對女生不友善，讓我覺得他似乎有某種心理在作祟。我當年也有過這樣的舉動，比如在課桌上畫“三八線”;比如特別忌諱說自己喜歡某個女生，并刻意和她過不去，甚至還找茬兒欺負女生，以表明自己對異性不感興趣。現在的社會比我們那會兒開放多了，但身心發育相對較晚的男孩對女孩仍會表現出一種特別的逆反心理。開家長會時，老師向我反映，班上某個女生悄悄喜歡班長——一個學習優秀的帥氣男孩，兒子和另外幾個男生就嘲笑她是“超級恐龍不自量力”，把那女生氣得大哭一場。老師說:“你兒子的男女界線特分明，在女生面前，表現得不大友好?！?/p>

我回去便和兒子談心:“男女同學在青春發育期，有接近和愛慕異性的心理是很正常的，你不應因此去傷害女同學的自尊心。”兒子疑慮地說:“那中學生早戀對嗎?”我說:“早戀肯定不對。但對中學生來說，男女生只要把握得當，正常的交往有益無害。一個人對異性的愛慕哪怕只是一廂情愿，也是其應有的權利，你可以不接受它，卻不能嘲笑它。”兒子聽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和妻子開始對兒子進行“護花教育”，讓他學會尊重異性。一次放學路上，一個女同學的自行車鏈子掉了，弄得滿手油污還是掛不上，就請路過的兒子幫忙。兒子稍稍猶豫后，幫她修好了。我問他為何猶豫，他說擔心同路的男生譏笑他向女生獻殷勤。我說:“真正的男子漢在女性面前應該大方、熱情、正直。那些譏笑你的人才該被譏笑，一件簡單的事讓他不簡單的聯想給弄得復雜化了?！?/p>

一次，一個男生在某女生課桌里放了兩只肉紅色的小老鼠，兒子悄悄給扔了。他說，不忍心看到那個女生被嚇著。我表揚他:“爸爸發現你有點像‘護花使者’了，這樣的男生將來才是有教養、有愛心的好男人。”在這樣的引導下，兒子對女同學的態度變得友好了。

上高中了，兒子越發高大帥氣，愛好也更加廣泛，經常代表學校參加各種文體比賽。有次在家里，兒子的同學說，籃球比賽時，只要有班上的女生到場助威，兒子沖得比誰都猛。和外校比賽時，他小腿摔得挺嚴重，教練讓他下場休息，他愣說沒事，又沖上場，因為那天來捧場的女同學特別多。那個同學說:“你是‘孔雀開屏’，就想在全校美眉面前表現呢!”兒子一下紅了臉，馬上反擊:“你呢，總找不到在女生面前表現的機會，常常愁得失眠?！眱蓚€伙伴的對話，逗得我和妻子忍俊不禁。我們知道，兒子的這些言行是他性發育逐漸成熟的“青春信號”。這個時期，我們對兒子的性知識教育，就是讓他正確對待早戀，正確處理由此產生的心理反應。

常在學校“拋頭露面”，使得兒子班上好幾個女生都對他有好感，有事沒事把電話打到家里來。幾次接電話時，兒子說話吞吞吐吐的，說著說著便鉆到里屋用分機去了。妻子想拿起客廳的主機偷聽，我阻止了。我覺得，兒子的個人隱私有被尊重的權利，這樣的尊重，能讓他學會尊重他人，并對父母多一分信任和坦誠。

高二上學期的一天，兒子告訴我們，班上一個叫余靜的女同學不時給他發郵件、打電話。兒子說不想答理她，問我怎么辦。我知道，這其中掩藏著一個少女羞澀而又不成熟的愛，建議兒子別傷女同學的心，可以本著友善“護花”的態度正常交往。期末時，余靜獲得區里的奧數比賽冠軍，興沖沖地給兒子發了一封電子郵件表白，說很喜歡他，想和他建立戀愛關系。我問兒子:“早戀、晚戀先不說，你對她有愛的感覺嗎?”兒子搖搖頭:“沒感覺，我只是以禮待人。”我直截了當地說:“沒感覺就別勉強，更何況你們也不是談戀愛的時候。”兒子笑了:“爸爸今天好干脆，可我不能這么干脆地回絕人家呀?！蔽夜室鈫?“為什么?”兒子望著我和他媽，鄭重其事地說:“為了一個女同學的自尊心和愛的權利。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做‘護花使者’嗎?”

我不清楚兒子是如何回絕的，但高中三年下來，余靜和兒子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讓我和妻子高興的是，在青春的路途上，兒子已初步學會怎樣和異性相處了。

(摘自《家庭生活指南》2009年第11期圖/閻廣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