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結(jié)天橋下

美女指點

一把年紀(jì)的我還沒找到夢中的她，每天只能和C語言、JAVA語言打交道。我生怕有一天一張口不再是普通話，而是機器語言，找到部門里的漂亮小女生小A，虛心請教如何快速結(jié)識陌生女孩，并且能毫不結(jié)巴地溝通，直到捕獲芳心。她看著我的臉，眉頭微蹙，仿佛在看一件超級滯銷品。只過了兩分鐘，她就打了一個響指，興奮地說：“你下班的時候來找我吧。”

整個白天，我都無心工作。沒想到美女主動約我，這可真是有意栽花花不發(fā)，無心插柳柳成蔭。下班后，小A竟然帶我走到公司不遠處的一個天橋邊，指著天橋兩邊的地攤小販說：“你來擺地攤吧。天橋附近有這么多外資公司和大學(xué)，那邊還是韓國人居住的小區(qū)，你一定能見到各式各樣的美女。就這樣吧，拜拜。”說完，她就一溜煙地跑了，生怕站在我這個未來小販的身邊丟了身份一般。

我站在天橋下，仰頭看著那窄窄的路邊擁擠著的正在賣力叫賣的小販，內(nèi)心一陣悲涼。哪怕終身不娶，我也絕不墮落到滿大街吆喝的地步。只聽一聲哨響，一個人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下天橋，懷里抱著一堆衣服，鉆進路邊一輛奧迪A4，沖了出去。幾個城管氣喘吁吁地站在路邊，無奈地?fù)u了搖頭。有人開著奧迪來擺地攤，我的心理障礙蕩然無存，我甚至為自己有機會時尚一把而感到莫名興奮。

我罩著你

第二天一下班，我就背著一個超大的背包向外跑。小A一把拉住我，八卦地問：“你真要去擺地攤？”我點點頭。她馬上追問：“那你賣什么東西？”我沖她擠擠眼睛：“我們每個人都會用到的。”也許我的小眼睛總會放射出讓人誤解的光芒，小A嚇得松開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你怎么能在天橋上賣成人用品呢？”

我沖到天橋上，終于在眾人中殺出一塊兩平方米的地方。剛鋪上布，我就聽到一個美妙的聲音：“你賣的是什么東西？”我這才看到旁邊站著一個美女，動人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我那超大的旅行包。我慌忙掏出兩條餐巾紙，有點兒結(jié)巴地說：“我……我賣衛(wèi)生紙。”她啞然失笑，指著我的貨物說：“大哥，那叫餐巾紙，別叫衛(wèi)生紙了。”

她說她叫Mandy，在我旁邊賣女式衣服。當(dāng)我說今天是我第一天擺地攤時，她豪邁地拍拍胸脯，大聲說：“沒事，我罩著你。我有快一年的生意史了。”華燈初上，各個院校里出來逛街的小情侶和下班的小白領(lǐng)們越來越多，Mandy沒時間和我聊天，開始大聲叫賣：“品牌外貿(mào)服裝，快來看啊，跳樓價，跳樓價。”

她抽空看了我一眼，著急地說：“你要喊啊，不喊怎么招攬生意？”我微微張嘴，小聲說：“名牌餐巾紙，快來買啊，跳樓跳樓。”她用憐惜的眼神充滿慈愛地看了我一眼。

過了兩天，Mandy終于忍不住，對我說：“喂，你這餐巾紙是不是一包都沒有處理掉？”我搖了搖頭，說：“不是，昨天風(fēng)大，我自己用了一包擦鼻涕。”趁人少，她在天橋上鋪了兩張報紙，席地而坐，歪著腦袋看著我：“說說看，你為什么想賣餐巾紙？我很少見到擺地攤賣餐巾紙的。”我不好意思地說：“我上個女朋友是購物狂，有次趁超市大處理，買了一大包餐巾紙拖回家。誰知過了兩天，我們就分手了。她說一起買的就是共有財產(chǎn)，把筆記本電腦拿走了，為了公平，給我留下一大包餐巾紙。”Mandy很詫異地看著我，仿佛我是稀有動物。

我反問她，為什么在這里賣衣服。她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小聲說：“我超級喜歡試衣服，這里賣的每一款衣服，我都在家里試了試，然后拍照留念。擺地攤既滿足我的愛好，又能順便掙點零花錢，多好啊。”

Mandy看我生意一直沒開張，焦急地說：“你必須想點與眾不同的辦法吸引人。”回去后，我那算過無數(shù)次程序語言的腦袋開始快速啟動。直到想到一個絕妙的辦法，我才安穩(wěn)睡去。

創(chuàng)意推銷

第二天，用Mandy的話說，剛走到天橋下，她就被震驚了。只見天橋底下多了幾個箭頭，用成條的餐巾紙擺成指示路標(biāo)的樣子，順著箭頭能一直走到我的攤位前。

不少人駐足觀看，甚至有人原本不用過馬路，也要到天橋上一探究竟。一時間，我面前圍了不少人。眾目睽睽之下，我再也吆喝不出來，在心底暗暗發(fā)誓，以后去動物園看狗熊，再也不對著籠子指指點點，因為那樣狗熊一定很尷尬。

一個小伙子突然問價。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十元錢兩條。”他扔下錢，拿起東西飄然離去，走之前說：“這玩意我不缺，不過哥們兒你的創(chuàng)意就值這個錢了。”Mandy湊到我旁邊說：“我發(fā)誓，他一定會用這個辦法去求愛。”當(dāng)天生意很不錯，背包里帶的餐巾紙快賣完了。就在我準(zhǔn)備把那十幾條組成箭頭的貨物拿回來賣時，天橋上突然一陣騷動，所有人卷起東西開始狂奔。Mandy也將衣服一攬，大聲說：“快走快走，城管來了。”

滄海橫流方顯男兒本色，我?guī)退鹚械囊路舐曊f：“你跟著我跑就可以了。”最后，在一個小巷里，我們氣喘吁吁地看著彼此，大笑起來。她裝作不滿的樣子說：“哼，城管已經(jīng)很久沒來這個天橋了，肯定是你今天的那些指示箭頭太拉風(fēng)，把他們吸引過來了。”我一拍腦袋，懊悔地說：“完了，我光擺那些箭頭就用了18條餐巾紙啊。”

Mandy笑著安慰我：“別難過，別難過，看在今天你的創(chuàng)意為我也帶來不少顧客的份兒上，我請你吃燒烤去。”

過了兩個月，Mandy在街頭叫賣時，大喊：“品牌外貿(mào)服裝，快來看啊，跳樓價，跳樓價，買一件衣服送一條餐巾紙。”感謝小A和城管們，讓我變成一個擁有愛情的天橋小販。

（摘自《喜劇世界》2010年第8期圖/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