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曾是職業賭徒,橫掃全美各大賭場,從拉斯維加斯到大西洋城,他靠賭博掙了幾十萬美元。
現在,我們在倫敦一間地下賭廳。這里沒有一點自然光,也沒有時鐘,賭場從不想讓客人知道現在是幾點。大廳里布滿玩“21點”的桌子,莊家坐一邊,玩家站在另一邊。籌碼五顏六色,價值有10英鎊、50英鎊或100英鎊。
“21點”是世界上最流行的賭博游戲。桌上的每個人,包括莊家,都會得到兩張牌。每個人都可以向莊家要更多牌,目標是使手上牌的點數達到21,或者盡可能接近21。要想知道什么時候該跟牌,什么時候不跟,需要數百個小時的訓練。
喬希今年35歲,智商極高,曾在哥倫比亞大學學習哲學。15年前的一次聚會上,他聽到一個叫加里的人談論起一種玩“21點”打敗賭場的方法,這一方法被稱為“數牌”。玩“21點”時,如果會數牌,你贏的幾率會遠遠大過莊家。低數字的牌,如2、3、4、5、6,稍微對莊家有利;高數字的牌,如10、J、Q、K、A,對玩家更有利(7、8、9幾率居中)。加里向喬希介紹:“牌落到桌上時你開始數,低數字的牌分值為1,高數字的牌分值為-1,記錄兩者的分值可以告訴你在已發過的牌中低數字牌和高數字牌的比率。由此,你可以推斷未發的牌中低數字牌和高數字牌的比率。當分值較低時,這副牌對莊家有利。分值較高時,則應追加賭注,你肯定能贏很多。”
我和喬希走到一張賭桌前。四個中國人正在玩,注已經下了,其中一個下注100英鎊。牌發完了,有人跟,有人放棄。莊家把籌碼收走,輸贏立見分曉。那個下注100英鎊的人贏了200英鎊,隨即又壓了一堆籌碼,幾秒鐘后全都不見了。當牌來去如此之快時,你怎樣才能做到數牌?“一個字,練!”喬希說。他曾練過數百小時。
賭場很快明白了這一點。他們會盯著你,看你下注的金額。如果你下注明顯加大,賭場便斷定這局牌“很燙手”,會請你離場。賭場的干預行為導致數牌者開始團隊作戰。一個人專門數牌。當牌開始變“燙”時,他給另一個人發信號。這個人走到桌前,裝出很闊綽的樣子下大注,然后贏錢。有時,會有四五個數牌的人,在不同的牌桌前等牌變“燙”。下注的那個人假裝到處轉悠,或者站在吧臺前,等候信號,然后出擊。
一個團隊里既需要富有經驗的人,也需要“新鮮血液”。老手容易成為目標,新人不易被發現。越有經驗,賭場越有可能讓你走人。
喬希的團隊開始轉戰各大賭場。他們揣著家當,將行李放在簡易旅館,在賭場的人造燈下連續幾小時數牌,發現一副“熱”牌,便向下注的人發出信號;看著鈔票滾滾而來,再把它分了;開著租來的車向另一個城鎮駛去;被警察攔住,解釋車里25萬美元現金是怎么回事;回到家里,把分得的錢放進保險柜,睡上好幾天。
這樣的生活,喬希過了五年,掙了35萬美元。“這不光是錢的問題。”喬希說,“它有關冒險和獲勝,有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連賭場都怕我,這種感覺似乎很棒。”有兩次,喬希被帶到賭場后面的陰暗角落,多個彪形大漢把他圍住。他曾被審問,被威脅,多數情況下是身著西裝的工作人員請他離場。
但人不能永遠這么活著,喬希向往生活中少一點瘋狂,想穩定下來。為什么不把這段經歷寫下來?寫書的日子遠遠不如下賭場刺激,喬希開始沉迷于網絡撲克,大把大把地輸錢。回頭看,他覺得自己的處境很有諷刺意味:“我一邊寫書教人怎樣做個高明的賭徒,一邊輸得傾家蕩產。”最終,喬希明白網上撲克是怎么玩的了——高手掙新手的錢。他們用軟件跟蹤對手的行為,軟件能識別出誰是容易上當的人。
2006年9月,美國法律規定網上賭博違法。喬希終于徹底戒賭,開始全力寫作。他發現,他的故事比原來想的更復雜,更富有情節性。他曾是一流的賭徒,也曾敗走麥城。他給編輯和經紀人打電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是最大的賣點。”
“現在,我的生活比以往穩定多了。”喬希說。賭桌上,那幾個中國人還在玩“21點”。喬希看出他們不懂數牌,莊家心中竊喜,因為知道自己將占上風。
多年的賭徒生涯讓喬希具有某種紳士氣質,也許因為賭客需要控制自己的情感,一邊計算概率,一邊還要隨時保持彬彬有禮。喬希一再表示他恨賭場。“這一行令人厭惡。”他說,“起初人們是以娛樂的心態走進賭場,但隨后演變成病態。賭博這個行業只會使人墮落,毀掉他們,把他們徹底擊垮。”
(摘自《海外文摘》2010年第9期圖/貝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