鷯哥傳情

中秋節(jié)前夕，在部隊當排長的張強從西北大漠回城探親，一進門就高興地對母親說：“媽，我給你帶回一件禮物，你看是啥？”

母親一看，咧嘴笑了。兒子帶給她的是一只用竹子編的鳥籠，籠子里有一只可愛的小鳥，正歡快地跳來跳去，十分討人喜歡。

母親歡喜地接過鳥籠，嗔怪道：“回來看看媽就挺好，怎么花錢買這個？”

張強連忙搖頭：“媽，我沒花錢，這是我們班一個老兵復員時送給我的。這只鳥可有靈性了，什么都懂。媽，我在那么遠的地方當兵，以后就讓它代替我每天陪著你，和你說說話，解解悶。你就叫它‘鷯哥’吧！”

張強是獨子，從小失去父親，由母親含辛茹苦養(yǎng)大。軍校畢業(yè)后，他就分配到西北大漠駐守邊防，實在難以忠孝兩全。自打老兵送了這只鷯哥給他，每天執(zhí)勤下哨，他總要到鳥籠前站一會兒，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鳥兒，張開翅膀，一下就飛過千山萬水，來到母親身邊。他對鷯哥喃喃道：“媽，你好嗎？”“媽，我是張強！”“媽，兒子陪在你身邊。”

每當這時，鷯哥總在籠子里出神地看著他，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張強靈機一動：我何不把這只鷯哥帶回去給母親呢？她一個人在家一定很寂寞，就讓鷯哥陪著她，代替自己跟母親做個伴兒吧！

要回部隊了，張強來到鷯哥面前，說：“鷯哥啊，我媽就拜托給你啦，你可得好好替我陪她呵！”

母親不由得笑了，點點頭說：“放心吧，兒子，媽不會有事的。以后，媽看到鷯哥，就像看到了你一樣。快回去吧，在部隊好好干，別老惦記著媽。”

兒行千里母擔憂。晚上，母親站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明月，喃喃道：“鷯哥啊鷯哥，你要真是張強該多好呀，咱娘兒倆現(xiàn)在就團圓啦……”

母親正自言自語，突然聽見房間里一聲喊：“媽，你好嗎？”她吃了一驚，回頭一看，房間里靜悄悄的，哪里有張強的影子？

一陣寂寞涌上她心頭。突然，房間里又是一聲喊：“媽，我是張強。”母親突然醒悟過來：是鷯哥在和自己說話哩！鷯哥睜著眼睛，專注地看著母親。

母親問：“鷯哥，是你在說話嗎？”鷯哥歡快地跳了跳，說：“媽，兒子在家陪你。”

母親的淚水奪眶而出，兒子仿佛一下子就站在自己眼前。她雙手捧起鳥籠，說：“張強，你真是媽的好兒子！有你在家，媽一點兒都不孤單。”

從那以后，母親真把鷯哥當成了兒子，天天帶它去公園散步，去河邊踏青。看著鷯哥，她感覺張強時時都在身邊，心里暖暖的，精神足足的。遠在萬里之外的張強知道這一切后，也覺得安慰不少。

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太久。這年冬天，母親帶著鷯哥去公園散步時，心臟病突發(fā)，進了醫(yī)院。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張強從部隊趕回來。

母親拉著張強的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兒子啊，我、我要去見你爸啦！你好好在部隊干，鷯哥……鷯哥你還是帶回去，好好……好好養(yǎng)著它。你看到它，就像……看到媽……一樣。它太懂事了，媽……要謝謝它啊……”

母親說走就走了。料理完母親的后事，張強帶著鷯哥趕回部隊。一路上，鷯哥一句話也不說。他不忍看鷯哥如此傷感，回到部隊后，便將它放飛了。

一個月后的一個早上，一名戰(zhàn)士值勤時發(fā)現(xiàn)鷯哥又飛了回來！張強簡直不敢相信，仔細一看，果然是鷯哥，只是羽毛凌亂，神情疲憊。

“快拿水來！”張強吩咐。一個戰(zhàn)士取來一杯清水，鷯哥立刻低下頭猛喝起來。

張強心疼地說：“鷯哥，你去哪兒了？是回老家了嗎？”鷯哥在他手里跳了跳。張強的心一緊：“你去找我媽了？”鷯哥又跳了跳。

不等張強再問，鷯哥說話了：“張強，我是媽媽！”張強愣住了。鷯哥又張口：“張強，媽想你！”他的眼圈紅了，眼睛濕濕的。鷯哥的聲音更響了：“張強，你要好好干！”

在思念兒子的日日夜夜里，母親每天都將思念之情傾訴給陪伴她的鷯哥。這只通曉人性的鷯哥被放飛后，就從邊關大漠飛回張強的老家，在他家的老房子上空轉了一圈后，又飛回來。它要將母親對兒子永遠的思念帶給駐守在大漠的兒子……

“媽——”張強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嘩”地涌出來。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已站著一群邊關男兒，他們的眼睛里同樣淚花閃閃。

（摘自《青春歲月》2010年第1期圖/薩姆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