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與否,有趣就好

小時候有兩個發小，常來我家下棋。我對象棋“無趣”，就給他倆搬板凳、擺棋盤。老扁兒下得好，明柱眼見要輸，就掀翻棋盤，一溜煙跑回家，氣得老扁兒大叫明柱“玩不起”。

后來，我給“無趣”這詞兒釋義，第一條即“玩不起”。要做個有趣的人，“玩不起”心態是頭號大敵。世界是一個游戲的江湖，總要全身繃緊，還不如趁早出局歇息。

公眾人物里邊，不乏有趣之人。比如英達，“夫妻劇場”里老拿自己開涮，越涮越神氣。宋丹丹那年出新書《幸福深處》，有一段把前夫暗諷了一下，達很快回應，說丹該去看心理醫生。這話就有點兒無趣了，好在以后沒提這事兒，過去了。

有趣之人做無趣之事，常有。童話大王鄭淵潔智慧過人，開專欄，做嘉賓，口吐蓮花，惹人捧腹。男廁便池地上常有尿跡，有人警示：“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只不過小解一下，卻登了一回月球。淵潔的創意是：“尿在外邊，說明你短。”此話也忒毒了點兒，好在女士們看不到。前不久，他退出中國作協，原本是件開心的趣事兒，偏搞得一本正經，還順手對另一同行打了一槍，弄得趣味全無，有失玩家水準。說自己的事兒卻拉別人墊背，是無趣中的末流。

近讀余秋雨自傳《我等不到了》，身為受人尊崇的飽學之士，卻要拉出拼殺的架勢，貶損他人以映襯自己的“圣潔”，優美的文字變成傷人的利器，可惜了。看來，有大學問、大智慧、大名聲易，脫離“低級趣味”卻難啊！愿秋雨老師和我們一起再學白求恩。

有趣之人不能老顯擺自己，那會令大伙兒沒趣，畢竟大家趣了才是真趣。

有趣之人不能耍小聰明。楊修的“一合酥”跟“雞肋”夠聰明吧，命卻搭了進去。有些人貌似愚鈍，舉手投足卻有趣有味，倒成了圈子的中心。

有趣之人不能總跟別人較勁，總較勁就沒勁了。相反，他們的語鋒常常掉轉頭來，拿自己“砸掛”。反過來想想，假若周圍的人都隨時提防挨“砸”，誰還會開心？

多觀察有趣的世界，也能修煉我們的趣味。世界杯如火如荼，輸輸贏贏很快就變成歷史，但我們忘不了非洲球員射門后，忘情扭動的身姿；忘不了開幕式上那只出盡風頭的大蟲子；更忘不了章魚哥保羅“八連中”的詭異和神秘。還記得溫哥華冬奧會那位修理燈柱的小丑嗎？輕輕松松就將一次重大失誤化解于觀眾的笑聲之中。

多年前，前蘇聯舉辦過一屆奧運會。因為剛剛入侵別國而遭抵制，運動會辦得冷冷清清。閉幕式上，看臺上的“翻牌”拼出吉祥物小棕熊向來賓致意道別。突然，小棕熊的眼角滾落下滴滴眼淚，那是傷心和抱歉的淚水，觀眾無不動容。運動會沒有成功，但絕非無趣，因為有了這只可愛的小棕熊。

我們也學學那只小棕熊吧，無論成功與否，都來做一個有趣之人。

一天，我應邀去舊日同學家做客。到了約定路口，打他手機詢問：“你住的單元門，50米可到？”答曰：“43米左拐。”我暗笑，豈不知我打小算術全優？遂以步當尺行至某處，向左拐——進了一間小賣部。正要電話問責，卻見他在里面給我買啤酒。二人擊掌大笑：“有朋自地鐵來，不亦樂乎？”

我們一直聊，那真是個開心之夜。

（摘自《中外文摘》2010年第16期圖/盛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