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2月21日,中央電視臺臺長趙化勇坐在辦公室里,觀看《新聞聯播》。19點20分,專門接聽高級領導人來電的紅色電話機響了。一個聲音問:“你是趙化勇嗎?”得到確認后,那個聲音說:“總書記要和你說話?!?/p>
“你好,是趙化勇嗎?”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問。
“晚上好,總書記,是我。”趙化勇回答道,盡量掩飾著內心的不安。既然江澤民親自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新聞聯播》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總書記,我們出錯了吧?”
“我可能是唯一注意到這個問題的人。”江澤民說,“今天下午,我在同一間會議室有過兩次會見——一次是應當報道的,另一次則不應報道。在《新聞聯播》上報道我接見奧運會主辦城市評估團是完全可以的,你們的報道搞得也不錯,但是隨后播放的我們坐在一起交談的鏡頭弄錯了。我見的是一位私人老朋友,并非出于官方目的。雖然你們有關奧委會評估團來訪的畫外音一直是正確的,但是鏡頭搞混了,播的是我與老朋友進行私人會面的畫面。”
“總書記,我非常抱歉,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趙化勇的語調變得急促起來,“我會立即調查這件事,并保證下不為例?!?/p>
“其實,這是我的疏忽,”江澤民親切地說,“我不該在同一間會議室兩次會見外賓。就像外國人說的,我們在他們眼中長得都差不多,他們在我們眼中也一樣啊?!?/p>
趙化勇幾乎能感覺到江澤民在微笑,但他知道這樣的錯誤不容輕視:“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總書記,我會立即調查?!?/p>
“雖然可以說這是我的疏忽,”江澤民繼續說,“但你應當分析問題的起因。它看起來是件小事,奧委會評估團也不一定會注意到這個差錯,但這么一個錯誤卻反映了我們的專業精神和細心程度不夠,不應該再出現了?!?/p>
“是,總書記,您所言極是。”
“我是一個工程師。每個人都會犯錯誤,但是工程師必須分析錯誤的起因,看看它是偶然出現的呢,還是由于疏忽,或者是生產線上的系統性問題而造成的。這三種情況要區別對待。如果是生產線上的問題,那就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別太自責,也別對你的手下大發雷霆,但必須確保重播時的鏡頭是準確無誤的。”
“我先去新聞中心,然后向您全面匯報?!?/p>
“調查完了給我回個電話,我等著你?!?/p>
趙化勇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原來,攝像師與編輯之間沒有任何交代。江澤民是在下午4點進行會見的,攝像師們完成拍攝任務之后匆忙往回趕——由于交通擁堵,他們6點多才趕到中央電視臺,把錄像帶交給焦躁不安的編輯。而編輯為了趕在晚上7點的《新聞聯播》播出,直接沖到剪輯室剪片子去了。
迅速換上正確的畫面之后,趙化勇吩咐將修改過的新聞在中央電視臺晚上9點的要聞播報及10點《新聞聯播》重播時播出。
晚上8點25分,趙化勇回到辦公室,準備給江澤民打電話。拿起電話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是中央電視臺的趙化勇,”他說,“根據總書記的指示,我向他匯報情況?!?/p>
“稍等。”一個女聲說。數秒鐘后,江澤民接了電話。
“您好,總書記,我們找到問題所在了,責任在我們。修改之后畫面正確的片子將作為頭條新聞在9點鐘的要聞播報和10點鐘《新聞聯播》重播時播出。我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我們甘愿受罰。”
“你的效率很高啊,化勇,我印象很深。但別忘了,我仍是一個工程師,我還想知道問題的緣由?!?/p>
趙化勇詳細地說明了事故的原委,江澤民聽完之后說:“和我猜的差不多。我也像你一樣在生產線上工作過多年,能夠理解這種失誤。制作電視節目與制造汽車是一樣的,生產線上各個環節進行良好溝通非常關鍵。你要有明確的計劃,這樣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p>
最后,江澤民囑咐趙化勇:“你們的記者、攝像師和編輯工作都非常辛苦,鼓勵他們努力工作,不斷提高自身水平就行了。你看,我都沒有給相關部門打電話。我想在你我之間把這個問題解決掉就行?!?/p>
(摘自《他改變了中國》 上海譯文出版社圖/楊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