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與現代司法中的刑訊逼供研究

摘要在當前司法實踐中，刑訊逼供作為一種頑癥屢禁不止。刑訊逼供致人傷殘或死亡的還應按照故意傷害罪、故意殺人罪來追究刑事責任。雖然法律明令禁止，但是在我國的司法實踐過程中，刑訊逼供現象仍時有發生，屢禁不止。據調查，一些案件在偵辦過程中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刑訊逼供現象。本文首先由竇娥一案引出古代刑訊逼供的危害及罪惡;然后再追溯古代刑訊逼供的歷史;接著在承認刑訊逼供的危害的同時，會從另一方面對古代刑訊逼供存在的必要性展開見解;最后以此為據，探究現代刑訊逼供所體現的問題及可能前景。

關鍵詞刑訊逼供 司法制度 偵查

中圖分類號:D925文獻標識碼:A

一、引言

在中國傳統的刑訊逼供中，竇娥案可能堪稱是古代最大冤案之一。其死后，血濺白練、六月降雪、大旱三年的景象都令我們難以忘懷。雖然《竇娥冤》是由元朝關漢卿虛擬所作，但它卻深刻地反映古代刑訊逼供的罪惡性。全篇主要描述了竇娥被無賴誣陷，又被官府錯判斬刑的冤屈故事。

毋庸置疑，刑訊是對人身體的一種折磨，固然存在它的危害性。如它一定程度上妨礙實體公正，容易造成冤假錯案;實行刑訊逼供侵犯人權尊嚴，有違程序公正;刑訊逼供損害司法權威，容易激起民憤等等。但在那個時代背景沒有刑訊卻又萬萬不能。接下來本文會從刑訊的歷史起源和背景看其在古代存在的必要性。

二、中國古代刑訊制度的起源

(一)刑訊制度確立時期——西周。

《禮記·月令》中有“命有司省囹圄 ，封桎梏 ，毋肆掠 ，止獄訟”的內容 ，說明周時已有了“桎梏”類的刑具、“掠”的刑訊方式 ，以及在特定時期禁止用刑的制度。中國古代刑訊制度的確立源于西周時期的“ 五聽” 制度。據《 周禮·秋官·小司寇》 記載:“ 以五聲聽獄訟，求民情:一曰辭聽，二曰色聽， 三曰氣聽，四曰耳聽，五曰目聽。” “五聽”，即司法官吏從言辭、 神情、 呼吸、聽覺、 目光這五方面去了解被告人心理活動，并根據這五個方面表現對其口供的真假作出判斷。

(二)刑訊制度合法化時期—秦漢。

在到了秦朝，刑訊逼供開始合法化。其在 《睡虎地秦墓竹簡·封診式》 ，“治獄記載:“治獄，能以書從跡其言，毋治(笞)諒(掠) 而得人請(情)為上;治(笞)諒(掠)為下;有恐為敗”就有記載。大概就是說在審訊中能不使用刑訊是最好的，適用刑訊是下策。但盡管如此，法律中仍明確規定允許司法官吏審訊時以刑訊的方式獲取口供。

漢承秦制，刑訊逼供一直被視為治獄的基本方法。 魏晉南北朝時期，在“ 刑亂國用重典” 的指導思想下，刑訊手段進一步發展，出現了重枷、測罰、測立等一些法外之刑。隋朝時期，其法律對刑訊作出了比較嚴格的規定。

(三)刑訊制度完備時期——唐宋。

中國古代刑訊制度發展到唐宋時空前完備。至唐朝，刑訊進一步系統化、制度化，對受刑對象、受刑部位、拷囚次數、拷囚工具、拷訊違律者的責任等都形成制度化規定。宋朝法律沿襲唐律規定，進一步完善了刑訊的條件，并對刑訊的程序作出限制，對刑訊官吏違法責任進行更具體的規定。唐宋以后的刑訊制度雖各有特點，但總體上變化不大。

(四)持續發展時期——元明清。

元明清時期，封建司法制度進一步趨于完備化。元律確立了“ 以理推尋”原則是刑訊的首要條件。此外，還規定需“ 罪囚” 所犯證據確鑿，仍不招供時，才允許刑訊，并規定了司法官吏違法刑訊的法律責任。明朝時，由于宦官組織和皇帝親軍直接參與司法活動，法外用刑普遍，刑訊泛濫，法律嚴格規定了刑訊的條件和司法官非法刑訊的法律責任。 清朝法律規定，刑訊的條件也建立在五聽制度上，將免刑的對象擴大到進士、舉人及貢、監、生員，并對司法官違法責任作出規定。

(五)刑訊制度形式消亡時期——清末。

清朝末年，法學家沈家本率先提出廢除刑訊的主張。但首次以法律議案形式提出廢除刑訊制度的是清朝光緒二十七年由兩江總督劉坤一和湖廣總督張之洞于提起。但該法案沒有徹底廢除刑訊，其保留了“命盜死罪案件證據確實而被告不肯認罪” 可以用刑訊的規定，除此之外其他案犯均不得刑訊逼供，如果犯人不招，可據眾證定罪。光緒三十一年，沈家本、伍廷芳在修訂大清刑律時對此提出“核議”，并得到允準。在此次立法活動中，還涉及到對證人地位的確定，規定不得刑訊證人。直到《 大清現行刑律》 的頒布，刑訊制度在形式上被正式廢除。

三、現代司法中的刑訊現象

雖說在帝制古代刑訊逼供有一定的可取性，但隨著經濟社會的全面發展，人們的綜合素質得到普遍提升，刑偵技術水平得到重大突破。在這種時代背景之下，中國帝制時期存在的刑訊制度是現代文明不能認可的，通過刑訊逼供而取得的口供也是現代刑事司法理論中不采納的，這就是美國司法實踐中的“ 毒樹之果” 理論。可令人痛心疾首是，中國當前刑訊逼供現象仍層出不窮。特別是在刑事逮捕與刑事拘留的情況中，被監管人員受虐的情況多有發生。近年來，隨著司法監督、社會輿論監督的不斷加強，一系列的刑訊逼供與暴力取證案件得以曝光，有關人員的法律責任也受到追究。

如1996年2月，河南葉縣發生的一起特大系列搶劫殺人案，公安機關迅速“破案”。6名無辜者被抓，2人因不堪忍受審訊人員采用的暴力方式，只好按審訊人員的意圖招供。“人證”、“物證”俱在，冤案遂成鐵案。辯護律師據理力爭，真兇突現原形，才把無辜平民從死亡線上拉回。

2004年12月14日上午6時許，甘肅平涼市崆峒公安分局干警正在詢問一起治安案件的證人，所長鄭發祥推門進屋，對證人韓某訓話，認為韓沒有如實作證，并用拳擊打韓的頭部，抓住韓的頭往墻上撞，致使韓硬腦膜下廣泛性出血，于同年12月16日死亡。2007年4月發生在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在押法官離奇死亡”的案件，再次令社會和司法界意識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事實。據指控，蘭州城關區刑警隊原副隊長李巍在查處蘭州常德物資開發部經理李天榮“詐騙”一案時，訊問中為逼取口供，李巍又用手槍把擊打李天榮的頭部、臉部，致其3顆牙齒被打掉，另一顆松動，全身多處青紫傷，精神恍惚，無法獨立行走，被他人架著送進看守。

錚錚事例展現在我們面前:刑訊逼供現象依然屢禁不止，因刑訊逼供造成的冤假錯案、致犯罪嫌疑人傷、殘甚至傷亡的事件屢見報端，以致刑訊逼供成了我國司法體制的痼疾。為什么刑訊逼供在我國的司法實踐中是如此地常見，而且是如此地殘忍，有的甚至剝奪了犯罪嫌疑人的生命?目前已經有不少學者、專家研究刑訊逼供的原因，可謂研究成果頗多，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1)人權意識淡漠，執法理念偏差。(2)過分依賴口供，忽視其他證據。(3)政績考評偏差，心理壓力過大。(4)辦案條件較差，偵查手段落后。(5)缺乏有效監督，查處更加不力。

不管原因如何，由此而反映出的問題依然是非常嚴峻的，說明了我國刑事訴訟活動中的一些歷史性和制度性問題。

四、遏制刑訊逼供的對策

在人類社會已經走向高度文明的今天，刑訊逼供現象已經成為破壞司法公正，侵犯人權，進而影響依法治國大局的嚴重障礙。針對其形成的原因，要遏制甚至徹底根除刑訊逼供，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一) 更新思想觀念。

首先，要在思想上充分認識到刑訊逼供不僅是封建糾問式訴訟有罪推定思想的產物，而且是違反現代刑事訴訟法基本原則的。法律明確規定，在法院做出生效判決以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還是無罪的，其依法享有除限制人身自由以外的基本權益，偵查機關無權對其施用暴力或以暴力相威脅。其次，要正確對待犯罪嫌疑人。對于犯罪嫌疑人，既可能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也可能是無辜的公民，不能一味地先入為主地主觀認為其是罪犯，而采取刑訊逼供。其實他們的供認也只是證明犯罪存在的一種證據，而不是唯一證據。要證明案件事實，還得通過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工作。只有口供沒有其他證據是不能定罪的，而在取得確鑿充分的其他證據的情況下沒有口供卻可以定罪，所以應當把訊問犯罪嫌疑人的工作重點放在重調查研究、重收集其他證據上。同時要拋棄那種片面追求實體而忽視程序、強調打擊犯罪和追求執法效率、忽視執法活動的公正性和文明性，忽視當事人權益保障等一系列錯誤觀念。

(二)加大司法投入。

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犯罪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發展趨勢，高智能、高科技的犯罪大幅提高，并且有相當數量的犯罪分子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如果僅僅依靠舊有設備，對一些微量物證的勘查、提取化驗無法提供精確的保證，從而必然造成偵查工作的被動，誘發刑訊逼供。加大司法投入，保障正常的經費運轉，可大大提高偵查人員的積極性，促使偵查人員在客觀性證據的收集上加強學習，增長技能，擯棄那種在辦公室里偵破刑事案件的懶惰做法，進而強化偵查手段，主動地深入基層，做細致的取證工作，另外，可通過引進一些高科技的偵查設備，如測謊儀等，使偵查技術達到較高的水平，對一些案件可從其它方面獲取確實充分的證據材料，即使沒有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也可以達到懲治犯罪、保護人民的目的，減少或消除刑訊逼供存在。

(三)實行偵押分立。

所謂的偵押分立，就是將看守所從公安機關分離出來。由于偵查工作的隱蔽性，導致了偵查工作的暗箱操作。失去有效監督的偵訊工作為刑訊逼供提供了其存在的土壤，實行偵押分立，把現在歸公安機關管轄的看守所改為歸司法行政部門來管轄，可以大大減少刑訊逼供的條件，當犯罪嫌疑人被關在看守所時，盡管看守機關和偵訊機關是兩個部門，但都是一家人，對于偵查人員的一些刑訊逼供行為，看守人員出于多種原因或者視而不見或者極力隱瞞、庇護。如果把看守所由司法行政部門來管理，由于不是一個辦案部門，它就應有對在押人員的人身權的保護職責，從而達到對偵訊工作的有效監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刑訊逼供的發生。

上述立法和司法對策的采取，將有效杜絕刑訊逼供和暴力取證犯罪，使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乃至無辜百姓的人身權和民主權利得到保障。遏制刑訊逼供，需要司法改革，更需要社會改革。如何不過分超前又不落后于現實，是一對難以把握的矛盾，也正因為如此，徹底根除刑訊逼供是需要我們共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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