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奧會上連獲三金的王濛迅速俘獲了公眾的視線,人們發現這個假小子身上有太多的話題:三歲時,迷戀《少林寺》的“老小子”會上房揭瓦、玩紙炮槍玩到炸傷手,揮拳為女孩子打抱不平。現在,她會在連續三天重感冒,動用呼吸器拿下1000米短道速滑和接力金牌,也會在央視的訪談室里翹著二郎腿,開口說,我靠,或者說出“連我屁股的影都看不見。”
在見多了張口閉口必談感謝國家的體育偶像之后,這個敢愛敢恨,率真果敢,具有江湖氣的小女生讓人感知到了人性的光輝。在我看來, 80后的王濛絕對不會因為領導批評,而改口把感謝父母放到第五位。
我和她的第一次接觸,也是在新聞發布會上。
那次我昏昏欲睡,當聽到臺上2006年冬奧會500米短道冠軍說出“有個叫王寶劍的,我給他報仇了!”后,我一個激靈醒來了。多年的職業敏感告訴我:這是個超級猛料。
之后我攔住了她,原來他是王濛的好友,一個沒有入選2006年都靈冬奧會的男隊友。用金牌來向自己所處的體制宣戰,王濛夠爺們!
接觸多了之后,我發現這個姑娘有太多不如意的地方,她愛恨情仇,離合悲歡都寫在臉上。比如歸國執教不久的海歸少帥李琰,就成為她宣戰的對象。由于感覺到李琰沒有對自己這個絕對主力“特殊照顧”,王濛有意見了。
先是針對她時不時的英文發音,在首體公寓,有一次我聽到王濛在發議論,“難道她不是中國人嗎?連中國話都不會好好說,上課的時候還冒英文!”
還針對戰術安排。那是2007年2月長春亞冬會女子1500米比賽失利之后,王濛與在場邊的李琰毫無表情地擦肩而過,在混合采訪區,王濛突然對著我們一干記者大吼:“這是什么戰術呀?什么都沒有,我覺得自己不適合再在國家隊了,我會主動申請回到省隊?!?/p>
這種挑釁的代價當然是重罰。隨后她沒有出現在國家隊名單中,并缺席了2007年世界錦標賽。
作為一個成功選手,重要的并不是個性,而是認知環境。刺頭王濛在經過了痛苦的思考之后,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加上李琰調整了態度,于是兩人上演將相和。
生活中,她們進化為閨密。王濛經常冒出帶有黑龍江口音的英文單詞,李琰也對她特殊照顧,病假全批,有天,我看到李琰推出為王濛準備的生日蛋糕時,后者的眼中有淚光閃動。
英國作家毛姆曾說:“要使一個人顯示他的本質,叫他承擔一種責任是最有效的辦法。”李琰讓平?;蝸砘稳?、獨來獨往的王濛當上了隊長。雖然王濛私下跟我說,這也是芝麻點的官,也就傳達消息、組織活動之類,但當隊友“隊長前”“隊長后”叫著,王濛非常受用。
你也就不難理解,她和中國短道速滑隊,如何迎來了自己的井噴。也不奇怪,在冬奧會500米金牌后,她會急停到中國隊教練席,雙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然后一躍而起,隔著護板與李琰久久相擁?!拔冶容^傳統,中國人講究孝字的最大的方式,就是跪地叩謝?!逼匠O矚g研究帝王將相的王濛,事后對我說。
王濛就是這種感覺很好的人物。練乒乓球半年,不少大她兩三歲的男孩子都被她打趴下。踢足球,她專找男隊員單練。當然,在冰道上,那些男隊員都害怕和她練:實在是太快了!
在這一點上,她和在藝術道路上特立獨行的周杰倫倒是有共通處,這讓我想起了2009年末的一次拍攝。
那次,體育畫報要做一個冬奧會前瞻的報道。我們只有一個上午的時間,但前提是拍攝一個隊伍幾十號人馬。當然,作為帶頭大姐的王濛,自然是我們的拍攝重點。
在此前的溝通中,王濛明確地告訴我們,“最好別整得藝術感那么強,我覺得自己長得還可以吧。皮膚什么的也沒有必要去改變多少。藝術照雖然漂亮,但都差不多,我還是喜歡比較真實一點的。”
攝影記者讓幾個主力隊員作出滑動的動作,可能是攝影記者實在太磨嘰,王濛被折騰得幾乎崩潰。加上,她不是那種善于隱藏自己情緒的人,憤怒的火焰在她臉上燃燒,“這個動作快半個小時了,怎么還不好?比一堂訓練課還累人!我不拍了!你能不能跟他說說換個姿勢,或者別拍我了?”
不過,和以前的無數次沖突一樣,她還是懂得變通。在看到我們的攝影記者完全不為所動、固執地要求完成這個動作的時候,她對我說,“那你能不能換個音樂給我聽聽?”
王濛把口袋里的MP3遞給我,我放在電腦上一看,全是周杰倫的。
這是她每次KTV必唱的曲目,《蝸?!贰S浀糜幸淮危€以隊長身份號召大家投票公決周杰倫和周洋喜歡的林俊杰,“哪個唱歌更好聽?”結果當然是她大獲全勝。
那天的拍攝,攝影棚里到處飄蕩著周杰倫的歌。
在“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中,攝影師說:OK!
“讓風吹干流過的淚和汗,總有一天,我要屬于我的天……”
“非常好!太有感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