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杜宇:珠寶數(shù)碼無有不愛

在杜家，奇珍異寶都是用籃子，一籃子一籃子挎出來的。

百年老樹的樹瘤掏成的籃子里，祖母傳下來的玉鳳牌、接近羊脂成色的和田玉仔料貔貅、成串成串的瑪瑙、天珠、金絲發(fā)晶、軟玉、碧璽、珊瑚……胡亂堆在一起，擱在擠滿藏品的客廳的小麻將桌上，遠(yuǎn)看像宮廷戲拍攝現(xiàn)場的道具，近看是童話世界般的不真實。待主人杜宇隨便拿起一件，講起它的故事門道來，童話變得真實，聽的人就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說完這一籃子，收起。

低頭又將腳邊一只皺皺巴巴的塑料袋拎到桌面上，里面是早年開店時留下的翡翠鐲子、吊墜。他又開始講玉器行里的生意經(jīng)。

待聽的人嘴巴張開又閉上的時候，杜宇把眼睛從放大鏡前移開，抬頭，努起嘴巴朝著臥室，用慢悠悠的京腔，一字一頓地跟太太說:“到里間兒，把我的戒指拿出來瞅瞅!”

一盤子大顆的紅寶石、藍(lán)寶石、青金貓眼端出來……仿佛里間是阿里巴巴的山洞寶庫。

招待記者喝茶，杜宇問:“想喝什么茶?你能報得出來名字的茶，我這兒都有!”喝完一壺上好鐵觀音，杜宇指著茶幾上一片茶壺里的一只，對太太說，“咱換個這壺，泡大紅袍!”

家世*我是滿族鑲黃旗。滿清時，我祖上在福建做總督，后來，曾祖的父親在避暑山莊管大印。我父親一生下來就是吃俸祿的。我們還有“檔子名”(男孩子還沒降生，就有名字列在族譜里)。我喜歡珠寶，也是受家里的熏陶，我父親一直做珠寶生意。當(dāng)時他告訴我，第二等的商人是綢緞商，第一等的是珠寶商，一個褡褳的東西價值連城。我記得，他那時跑一趟山西、內(nèi)蒙，一個瑪瑙的煙嘴兒，能換三匹馬。

經(jīng)歷的苦難*唉，我這個人凡事都比較想得開。我記得小時候兵荒馬亂的，日本人打過來，我們舉家逃難，那時候北方還睡炕，但是窮得連蓋的被子都沒了，我跟我妹妹，就拿一堆稻草往身上一裹，拍成個“被窩筒”，我倆鉆在里面，就著油燈火，翻“角子”玩兒。

熱愛收藏的緣由*一來呢，有從小家里的熏陶。二來，我這個人呢，只要是我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管花多少錢，都想買。我銀行里沒有存錢的，我太太總說我，有一個想花倆。家里光茶壺，就不知道有多少個，總有上百個。

做珠寶生意的起家本錢*哪有本錢啊!我就是一直喜歡。從文革那會，我不管到哪兒，都先逛它的破爛市場。80年代，廣州，和平路上，有海關(guān)沒收的東西，我一看，是藍(lán)寶石，上面寫著100塊錢5折。我當(dāng)時的太太攔著不讓買，說太貴了!走了。結(jié)果回家一夜沒睡著，那是藍(lán)寶石啊!第二天還是去買回來了。回來把家里的一個金戒指化了，鑲上帶著。隔兩天，被一個很熟的朋友看到，說，我不要你的金，只要你這塊石頭，給你1000塊!賣了。從那以后，我那太太再也沒擋著我買珠寶。剛改革開放那會，我經(jīng)常夜里3點鐘起來，騎自行車趕去清平市場四點多就開始的天光墟，淘舊物古董。那時候市場上真是能遇見好東西。我就是這么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一點點積累起來的。所以我父親說，做珠寶這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傍身物*(從衣服里層貼近胸口處掏出一塊紅寶石)十年前，我檢查身體，醫(yī)生說我有心臟病，很厲害，不能離了藥。后來，我在一些書本上看到，紅寶石對人的心腦血管有一定好處。我戴上這顆紅寶，再加上鍛煉，現(xiàn)在再檢查，什么都好了。這塊紅寶石不值錢，但是這么大的很罕見。

做收藏吃過的虧*做這行肯定要交學(xué)費。有次看見一塊石頭，我賭它。結(jié)果最后2萬塊錢買的石頭，做出來的東西，2000塊錢也沒賣到(靦腆地笑)。

珠寶業(yè)內(nèi)的傳奇*十六七年前吧，我一個朋友的親戚在緬甸做類似“輕工業(yè)部長”這樣的官，就托他在緬甸買塊石頭，人家要價120萬。那人全家湊巴起來也只有10來萬，只好拼了命地借到手，那也是賭啊。打開來一看，全綠的玻璃種!開出一個手鐲，就要12萬。單是這樣的鐲子，開了38個出來。那賺得!

對卡地亞等珠寶品牌的收藏興趣*那些東西我主要當(dāng)成一種裝飾。珠寶設(shè)計的局限比較大。

信仰*我信藏傳佛教，有二十多年了。每天早晨四點起床，盤坐兩個小時。然后按照藏傳佛教，拜大禮，五體投地。這是最好的鍛煉。醫(yī)生都說，哎呀，我要像您這么大年紀(jì)，有您這樣的身體，我就滿足了。

閑時愛好*跟小區(qū)里的鄰居們打麻將，寫字，看書，擺弄相機、手機、電腦，多了。你看，這些都是我寫的，(拿出一疊自己粘成長幅的白紙，上書左起豎排小楷)，《鉆石文化》。我還謄抄經(jīng)文、古詩，寫詩。這是我零四年情人節(jié)給太太寫的情詩。我好奇心重，看見什么不懂的，都想琢磨琢磨，給弄明白。

中國結(jié)*8歲的時候，我跟祖父去做京戲服的鋪子里，看見他們在編中國結(jié)，我就盯著看。人家看我是杜老板的孫子，就教我。有一個來月，我天天跑去學(xué)。學(xué)了十多種編法，后來我自己還琢磨了些編法，像“蝶戀花”就是。(做中國結(jié)生意的)臺灣人進(jìn)內(nèi)地以前，我應(yīng)該都是內(nèi)地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我現(xiàn)在有時候坐在這編，都不用低頭看的。(您會織毛衣嗎?)會啊(太太插話，以前他還給自己織過毛褲呢)!

制服秀*我的衣服比太太的都多，什么樣兒的都有。(拿出一本相冊)你看，這是我定做的空軍服、陸軍服、海軍服、滿族服飾、唐裝，這套紫色鑲金色邊的我最喜歡!今年過生日還穿呢!

一生最得意的*我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我現(xiàn)在這個家庭。太太年輕體貼，女兒聰明可愛，我自己日子過得有趣。小區(qū)里很多人都說羨慕我們家。家和萬事興。我跟我太太談戀愛時，我問她，我比你大30多歲，你家里人反對嗎?還好，她家里人都很開明。我今年都70多了，女兒9歲，對我收藏的珠寶很感興趣。像紅寶石、藍(lán)寶石這些個，她都知道。我希望她今后也能從事珠寶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