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何家英是當今中國工筆人物畫的領軍人物,他的繪畫采中西之長,既具有中國傳統繪畫的生動靈氣,又具備西畫嚴謹扎實的造型,注重表現人物的內在美感,其女性繪畫題材自然流露出一種人格上的氣質美。本文就他的早期作品《十九秋》進行了詳細的分析,通過對這幅作品創作過程的回溯,揭示何家英內心世界對自己心靈中那種“理想美”境界的追求。
關鍵詞:何家英 工筆人物畫 理想美
作者簡介:楊小玲出身年月:1972年7月,性別:女,籍貫:湖南,職稱:講師學位: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畫人物畫藝術研究,工作單位:廣州暨南大學藝術學院美術系。
在古代社會中,不要求個性的發展與突出,康德把古典的典型稱為“美的規范概念”,它是一個平均數式的規范,因而沒有“任何個體可以達到它”,它是近似的畢肖,而不是實際生活中個別的逼真,看不出任何個體,但任何個體都有影子在里面。中國古典繪畫也一樣,追求將現實與理想樸素地和諧地、結合在一起,一方面認為理想可在現實中找到根據,一方面也認為現實中的具體事物不是充分美的、理想的,需要把現實中分散的美集中起來,概括起來,這樣創造的畫既是現實的形象,又是理想的形象,這便是常說的典型形象。中國古典主義典型旨在兼采眾家之長,追求無以復加的范本式的美,北魏的瘦骨清象,唐代的雍容華貴,既是藝術風格與樣式的區別,又是社會風尚與審美觀念的一種反映。進入近代社會之后,畫家們開始否定類型化的古典典型,強調個性化的典型。
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脫穎而出的青年畫家何家英就是這樣一位專注理想美、典型美的工筆人物畫家,如果說中國古代仕女畫是依據一定時期經驗形態的共同性,形成模式,創造了表現那個時代的美學思想和文化風韻、80年代的前輩畫家陳白一正是利用一種成功的概括化,程式化的人物造型從而塑造了他畫面中的人物具有理想美氣質的話,而何家英更加重視生活的親歷,自我的視覺感受,他筆下的女性更確切地說是來源于生活,同時又在生活的這樣一個層面上畫家覺得“中國畫中的人物應該是從生活里的自然形態中篩選提煉出來的完美的藝術造型。”[1]這使畫家在注重刻畫人物內心世界的基礎上,在一種理想與幻象之中,即繼承了又再選了不同于中國古典的理想美或典型美。
誠如畫家本人在捕捉《十九秋》的藝術形象時所談到的“那是一種不大引人注意的形象:單眼皮、嘴巴、鼻梁上還有雀斑,雖不漂亮,卻別有味道,畫在速寫本上很美的。中國傳統繪畫在人物形象上有自己的審美趣味和特點,我很喜歡這種特點。因此,對表現現實中的人物,我喜歡選擇帶有這種特點的形象,這并不意味著去模仿他人,只是想讓形象更有‘畫’意。”[2]這種審美追求,使畫家在現實人物身上濃重地染上他的幻想、理想和熱烈含蓄的美好期望,而他在技法上得力于他的素描基礎,他把西方造型手法和中國造型觀念很好地結合起來。他的這種審美情趣在作品《十九秋》中得以充分體現,美術評論家夏碩琦很為貼切地評論了這幅《十九秋》,它描繪了“一個農家少女的秋思,這秋思是朦朧,非定向的心理活動。但畫家恰在這朦朧之中以濃情又不十分外露的方式,含蓄地表現了農家女的一種茫然意緒。十九個春秋的細風細雨,自我守護的心靈世界,未知的命運,在柿子熟了,果林空疏的時空環境中,似乎彌漫著不可名狀的悵惘……。這寧靜中的不確定性,恰恰構成審美內涵的多義性和豐富性。”[3]在創作這幅《十九秋》之前,作者經歷了長期的觀察與醞釀,在他觀察之后,畫家發現在山村姑娘“樸實、淡然的形象后面有一顆圣潔而復雜的心靈。她們若有所思的神態,給那含蓄的表情又增添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神秘感。”[4]當畫家把這種理想的美訴諸于實踐的時候,由于柿子樹的素材不足,就把原先設想的行走的人物形象改為坐在地上的人物形象,結果畫面與作者預想中的理想美相差甚遠,于是又重新回到原先的設想中之中。在具體塑造人物臉部的時候,作者深有體會地談到:“畫起面部形象我才知道腦子里的只是一個朦朧的設想,并不具體。根據收集的形象原型,在制作大稿時一遍遍地涂改著。眼睛大點、小點、圓點、細點?眼角吊點、平點?眼神向下一點,還是再抬起一點?上眼皮多壓一點眼球,似乎更有一種撲朔迷離的味道。嘴唇翹點再翹點;嘴角低了太壓抑,過高了又失去了深沉。就在這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之間,我追尋著想象的形象。不下幾十遍的涂改,那模糊的形象逐漸地清晰起來,直到比較接近我的設想。”[5]經過這樣一種苦思冥想,反復實踐才成功地塑造了《十九秋》里那具有理想美氣質的人物形象。
何家英用富有魅力的藝術語言,描繪、展示少女的圣潔和美的夢幻,而在現實生活中青春卻又往往短暫易逝,這種理想與現實的矛盾也許使他在創作中每每自覺或不自覺地染上一層淡淡的難以名狀的憂傷,何家英的這一藝術特色,幾乎或濃或淡地貫穿于他而后的一系列作品之中。用席勒的話說他是“試圖用美麗的理想去代替那不足的真實。”[6]對立因素的統一與和諧,使何家英的藝術避免了浮面的漂亮或甜美,顯示了他藝術的個性特征和美學特色。
注釋:
[1]何家英:《人與環境的交融》,《美術》雜志,1984年第12期,第20頁。
[2]同上。
[3]夏碩琦:《把純情化作一片詩境——何家英藝術吐界探析》,《何家英畫集》,澳門市政廳出版,1994年,第18頁。
[4]何家英:《人與環境的交融》,《美術》雜志,1984年第12期,第20頁。
[5]何家英:《人與環境的交融》,《美術》雜志,1984年第12期,第21頁。
[6]《席勒評傳》,作家出版社,1955年,第一版,第5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