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中教材課文《閨塾》中陳最良的教學過程給我們提供了理解作品人物的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本文依托課文揣摩出一個真實的陳最良,為教學和研究提供些許借鑒。
關鍵詞:閨塾 解析人物 依托課文 教學
在《閨塾》這出戲中,湯顯祖以其生花妙筆描寫了小姐杜麗娘、侍女春香初次在閨塾聽塾師陳最良講課的情景。三個人物形象呼之欲出、栩栩如生。相對于光彩照人的杜麗娘、率直潑辣的春香而言,陳最良只是配角,卻依然耐人尋味。歷來人們對他的形象作如下論斷:“一個十足迂腐的道學先生”,“嚴格遵守封建教義”,“逢迎家主”,“有一定的虛偽性”。這些話語將陳最良定格為一個活脫脫的“反面人物”。果真是這樣的嗎?
據《腐嘆》一出中,陳最良能數十年如一日對科考孜孜以求,想必對自己的才學很自信能得到同為科舉出身的杜寶的青睞,想必不是一個不學之徒。另外,評價人物一定要把他放在一個特定的時代特定的背景中去考量,只有這樣才能讓人物回歸到人的本性,回歸到人物本身的意義。
高中教材課文《閨塾》節選自傳統名劇《牡丹亭》,劇中杜麗娘游園驚夢后害了相思病,她的父母竟一點也不知曉女兒的病因。陳最良給杜麗娘看病時,了解到杜麗娘的病因,聲稱“《毛詩》病用《毛詩》去醫”,并搞笑地開出了一張《詩經》藥方。他說《摽有梅》“‘其實三兮’。三個打七個,是十個。此方單醫男女過時思酸之病”。《召南·探有梅》表達的是一個女子熱烈渴望愛情的心理,與杜麗娘的心事完全契合。從中可以看出,陳最良十分明了青年人在學習《詩經》的過程中可能產生與傳統悖離的理解,所以他才用同樣是表達男女之愛,但言“情”更加直接的《摞有梅》來給杜麗娘做藥方。在整部戲中,陳最良是劇情發展不可或缺的關鍵人物,劇中不少地方如果沒有陳最良,將難以為繼。如柳夢梅遇險于野外冰河,若不是陳最良及時現身相救,他恐怕性命難保。他還一直是杜柳愛情事件的關聯者,又是能與皇帝接近的黃門奏書官,具備從中斡旋的有利條件。是陳最良成功解除了劇情發展中的一大障礙,使全劇有了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可見他并不是“一個十足迂腐的道學先生”,“嚴格遵守封建教義”的人,恰恰相反,他竟是個才華卓然的至情至性之人!如果我們一味照本宣科斷章取義地解讀,其結果就只能形成對作品人物的誤讀。
在《閨塾》這出戲里,陳最良的教學過程給我們提供了理解作品人物的一個很好的切入點。現在我們就來依托課文揣摩出一個真實的陳最良吧。
陳最良出場時潛玩《毛詩》。所謂潛玩,就是備課。教課之前應該對教學過程有一個總體把握和前瞻性的預設。課備不好,吃不透教材,對教材預設不夠,往往會對突發事件不知所措或作出錯誤的判斷。陳最良深知此理所以課前潛玩,這體現了他的專業素養和相當的敬業精神。
課堂上的第一個問題是學生遲到,如何解決,很能體現一個教師的職業操守和智慧。處理得當,不僅能達到教育人的目的,還增進師生關系融洽,給整個班集體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氛圍。面對學生遲到,當下許多老師或者不當一回事,或者重重懲罰使之不敢再犯。這些都不足取。
“凡為女子,雞初鳴,威盥洗櫛笄,問安于父母;日出之后,各供其事。”陳最良采取的是說服教育,用語簡潔有力,語氣悠緩,包含養成良好生活習慣和時刻心存感激父母養育之恩的因素;給人的感覺是寬厚,且富有溫情。并且,教導學生行“孝”不正是我們當代教育所倡導的嗎?這足以說明陳最良的不俗教學藝術和難得的職業素養。
解讀文本時,陳最良以“思無邪”概括《毛詩》主題,這是孔子的見解,也是歷來人們的共識,他稍加引用,拿來作為自己講解《關雎》的理論基礎,把《關雎》的主旨定性為歌頌“后妃之德”,僅此一點,那種認為陳最良只知道依注解詩的說法就可以消停了。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道德準則,面對女學生回避一些敏感話題,并對她們加以正確引導也是符合當代教育規律的。而且他并未拋棄人學,還是將此詩當成愛情詩來解讀,開啟了杜麗娘的春心。其中兩次的語言誤會最多只能說明陳最良由于年邁對所謂時髦的事物缺少了解,并不能以此斷定他的迂腐。
至于在教學中,由于春香的要求,陳最良在課堂上學鳥叫,加上人們先入為主的對陳最良的偏見,因此對陳最亮的課堂教學大加嘲諷,卻為春香叫好。這實在是沒有道理。因為這聲鳥叫并未離開文本,學做鳩聲,以滿足學生對知識的需求,也是激活課堂的方式之一。課堂因而不再是板著面孔的課堂,相信這樣生動的課堂定會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春香在課堂上的多次取鬧,陳最良在多次容忍無效的前提下,選擇了用荊條懲罰,其目的是為了維護課堂教學秩序。這比現在有些人打著“以學生為本”旗號,一味倡導鼓勵學生,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以致讓學生在“尊重尊重再尊重”的蜜罐里喪失了是非判斷能力而貽害無窮的做法,不是要要高明得多嗎?事實證明,適當藝術的懲罰是有益的,教育不可能是沒有紀律約束的絕對的寬松,沒有紀律約束的絕對的寬松是在給學生設置一個甜美溫馨的陷阱。
陳最良還是一個常懷感恩之情的人。一上場就以“極承老夫人管待”而自得,教完課又要“和公相陪話去”,這也是一種感恩的表現,并非像教參里所說的一味逢迎家主。試想一個60來歲的老先生,經歷了多年的科場失意和“燈窗苦吟”,以及為“稻粱謀”而寄人籬下的教書生涯,即使真的變得如此世故庸俗,恐怕更多的還是要歸咎于他所處的這個社會環境吧?而且一個老師若要教導學生去感恩,那么他首先必須自己要有一顆感恩之心,以自己的行為感化學生的行為。或許陳最良正是這樣在他的課堂上下言傳身教的吧?
綜上所述,如果從《牡丹亭》的全局而不是狹隘地從節選的《閨塾》來分析陳最良這個形象,如果我們在分析陳最良這個人物形象時不拘泥于前人所說,而是結合新的時代背景以新教育理念來解讀《閨塾》中陳最良的教學過程,我們就會看到一個更復雜也更真實生動的陳最良生活在《閨塾》里,也生活在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