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亞市鳳凰鎮水蛟村,有一股溫泉隨著歲月的長河在村中稻田汩汩流淌,流成了一條小溪,流出了一片沼澤,人畜不敢近之。上世紀九十年代,有個公司曾想借此搞開發,當他們請來工程隊,剛把泉水從地心引出來,泡沫經濟的災難接踵而至,公司撤退,留下一股數米高的溫泉,整日徒勞地朝天噴射。
2003年,一個叫劉宏枝的老總,在鳳凰鎮黨委原書記楊少文的引領下來到了水蛟村。一種對自然資源的強烈吝惜感和對美麗三亞的拳拳愛心,驅使他當即下定決心,開發此泉,變廢為寶,造福人民。半年后,田園溫泉山莊在此落成。
田園溫泉地盤不寬,只有24畝,但卻綠樹環抱,椰林婀娜,檳榔亭亭,環境優美,風格別致。這里所有的建筑都簡樸自然,不刻意追求模仿,不彰顯雕飾打造,讓游人親切自然如在農家小院小憩一般。溫泉泉眼處水溫70℃,浴池水溫保持42℃,因其泉水屬于碳氫鈉泉,富含世界溫泉的稀有元素氡,又稱“氡泉”,其水質遠遠超過世界衛生標準,可浴可飲,對治療風濕性關節炎、皮膚病、傷風感冒及美容美白、光潔皮膚等都有一定的效果,尤其對治療皮膚病和腫瘤有特殊療效:其多種功效的泥浴、鹽浴、椰奶浴、咖啡浴、鮮花浴及二十多種中草藥浴,讓游客各取所需,盡情享受;其溫馨舒適的貴賓房,天然環保的溫泉熱炕,各式保健按摩、美容SPA等項目讓游人放松身心,一掃疲憊;其彌漫著鄉土氣息的“農家樂”里,田園風味農家菜、綠色美食瓜果宴,更讓游人過齒難忘;其水吧休息區免費提供的各式時令水果、糕點、飲料以及當地少數民族個性化親情服務,為游客留下了美好的旅途記憶。
當然,最令人贊嘆稱奇的是田園溫泉里獨具特色的“親親魚”溫泉魚療。田園溫泉2003年開發之初,其創辦者劉宏枝、林芳等老總們驚奇地發現,溫泉分水處附近水域所有魚類幾近滅絕,唯有一種魚類竟然奇跡般的在溫泉水中生存,并已完全適應周圍環境。后經專家鑒定,這是長期在熱礦水中自然生長變異而成的小魚,它最長不超過4厘米,卻能在47℃高溫熱礦水中生存,是目前全球最能耐高溫的一種溫泉小魚,而且特別喜歡與人親密接觸。當人們進入浴池中,小魚便將人團團圍住,勤勤懇懇又親親啃啃地啄食人體老化皮質、細菌和毛孔排泄物,刺激人的末梢神經,使人體毛孔暢通,排出體內垃圾和毒素,更好地吸收溫泉水中的礦物質,加速人體新陳代謝,增強免疫功能,美容養顏,延年益壽。根據此魚的這般獨特習性,公司將其取名為“親親魚”。在田園溫泉創辦者們的精心打造下,開創了中國第一、全球第二家溫泉魚療,而全球第一家,正是舉世聞名的土耳其溫泉魚療浴。
這一人魚溫泉共浴的新概念,改寫了中國溫泉史上單一乏味傳統溫泉洗浴模式,“親親魚”既是田園溫泉池中名副其實的常客,又是田園溫泉里名副其實的特技服務員。當人與小魚一起在溫泉中身心愉悅地暢游時,人們不但能盡情放松疲乏的肢體,盡興驅除工作的勞累,盡數吸收溫泉水中的精華,還能盡心領略一種人和動物的和諧與親情。加上自然原野的沐浴和洗禮,使最疲憊的心靈也能吸吮天地之靈氣;最萎靡的精神也能脫去世俗的塵垢;最高貴的名人也能返璞歸真。
自從三亞田園溫泉推出“親親魚”魚療浴以來,備受八方游客喜愛,給溫泉行業注入了新的活力,給企業帶來了不小的商機。現在,不但在國內已有36家企業加盟合作小魚溫泉的魚療項目,還成功地走出國門,使韓國等東南亞地區的大企業也紛紛加盟。這股小魚溫泉熱迅速掀起了溫泉行業一場新的革命。
從前的人們,只要能吃飽吃好就是最大的快樂,現如今國泰民安,富裕小康,人們不僅競相享受快樂,更新快樂,升級快樂,更以玩新、玩奇、超級享受為樂。可是,山有山的靈性,水有水的靈性,許多玩法樂此失彼。而溫泉魚療,正是集山水靈性之大成帶給人類的福音;“親親魚”溫泉正是迎合了當今人們快樂消費和美容保健的需求,從而創造了一種人和動物同浴、同樂、同療的新境界。在這種人魚同樂之中,不僅療身養精,還能使人們享受心靈的營養和保健。當人們浸泡在田園溫泉里,既享受著溫泉水帶來的舒服快感,又陶醉在小魚服務的心曠神怡之中。
每當成群結隊的小魚向我們游來,并親親熱熱地啃吻著全身的肌膚時,一種如癡若醉,如神若仙的感覺涌遍全身。尤其當“親親魚”們翻動著魚肚白在我身上來回耍嬌,一會兒用尾巴拍打著我的肚皮,一會兒用嘴唇親吻著我的腋窩時,我渾身充溢著幸福的癢。過去,也許因長期生活在南方海島的緣故,我特討厭泡澡時別人為我搓背。一次在南京泡澡,有個朋友為示友好,湊上前來為我搓背。而當他的雙手剛接觸我的皮膚,我渾身像觸電般彈跳起來,嚇得他立馬住手。可如今當田園溫泉的“親親魚”們蜂擁而上啃吻著我的大腿我的肚皮我的腋窩時,雖有些癢,更多更強烈的卻是一種快感的沖擊,伴隨絲絲幸福沁入心田。
在享受著這種魚兒對人類的精美服務,特殊侍候,倍覺快活之極時,我忽然想起了過去皇帝的生活。他們雖然貴妃纏身,逍遙快樂,可他們在快樂中損精折壽,得不償失。今天的溫泉小魚們,也讓我享受了一次帝皇般的快樂,我卻在快樂中領略了浪漫天涯之浪漫生活和溫泉的養生保健,一股對國家、對時代、對三亞的感恩心泉情不自禁地從心底噴涌而出。
在田園溫泉池中,魚樂我,我樂魚,我更敬魚。在溫體溫神溫心的美好享受中,我總在思忖,要是人能學點“親親魚”的境界和情操,把勤勤懇懇為別人操勞,為他人服務當做自己最大的快樂和幸福,該多好啊!可是,令我迷惑不解的是,現在有的人天天享受著幸福生活,卻沒有幸福感,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把自己的生命當垃圾,想扔到樓下就跳樓,想扔到海里就跳海,全然不顧對別人心靈和自然環境的污損。還有的人天天生活在親人的關愛之中,卻沒有親情感,更缺少關愛親人的義務感和責任感,親人之間遇到一點不愉快的事就動粗動武,甚至大開殺戒,連父母、妻子、兒女都敢殺。這些人看似長得人模人樣,卻沒有一點人性。如果一個人活得還不如動物,還不如眼前這些天性快樂和天生利人的魚兒們,人間還有什么和諧幸福可言呢?在當今世界,人們若能像這些“親親魚”一樣,把孜孜不倦、勤勤懇懇地為別人服務當做自己最大的快樂,甚至在這種快樂服務中死去,這個世界該會多么和諧壯美喲!
泡過溫泉,我內心的熱量久久難退,四腳朝天,仰望藍天白云,一任椰風吹拂,心中倍生感激。我感激大地母親賜給我們這么美好的溫泉;感激鳳凰鎮人民和田園山莊創業者們對溫泉的保護與開發;感激“親親魚”給我上了人生精美的一課。
我真想做條“親親魚”啊,既能長年享受大地母親賜予的溫暖、浪漫和健康,又能為社會為人類做些力所能及的服務,盡管力量微薄,卻勤勤懇懇,快快樂樂,無怨無悔,始終不渝。
東島趕海
一眨眼,我離開三亞警備區政委崗位已近三年了,免職之時,我曾暗下決心,下崗后決不過問軍務事。可是,這三年來我心中老是牽掛著一個連隊,每年都想去看看它。這就是東瑁洲海防連,駐守在距離三亞灣五海里的東瑁洲島(簡稱東島)上。每次上島,我都情不自禁地睹物思人,想起一連串東島官兵50多年愛島奉獻、艱苦創業的故事,當然還有我與他們一起趕海的往事。
我去東島蹲點多次,每次連隊官兵都動員我去趕海。我聽說趕海是件特辛苦的事,尤其晚上,還有些危險。但連長指導員說,吃過海鮮的人千千萬,吃過滿桌子自己趕來的海鮮者,為數寥寥,你何不當回自食其海的趕海人呢?有一天,我實在經不起他們的鼓動和大海的誘惑,終于鼓起勇氣,踏著月色,趕海去了。
東島趕海有兩種方法,每遇退潮后,提桶拿鍬翻石頭,收拾大海撤退時來不及帶走的海螺、海貝及懶得遷徙、躲在礁石洞里準備當“還鄉團”的海鰻、螃蟹等,這是其一。戰士們說,這叫撿死魚,沒意思。我們要進行的是第二種方法,到海水中去趕海。為了絕對安全,陪同我們趕海的士官司機羅興遠和司務長盧澤河提議,到一片潮退是“石林”,潮來“張家界”的珊瑚石淺灘去趕海。說是淺灘,也有大腿深的水。隨著海浪輕輕的涌動,遠看這片海灘真像云蒸霞蔚、峰影綽綽的石林。好在月光如洗,風平浪靜,海水清澈如鏡,加上每人一支長筒手電,海底物質盡收眼底。
我們趕海的主要方法是用手電筒在海中照八腳魚和螺類貝類,在礁石上找鮑魚和螃蟹。八腳魚和螺貝們晚上靜臥淺海,發現后信手撿起,不費力氣,全靠眼尖運氣好。鮑魚就太難找了,大都貼在偏僻、險峻、水深且離水面30公分左右光滑的礁石上,人們必須下到齊腰深的海水中,才有可能找到它。起初我抓鮑魚無經驗。用力太輕,揭不下來。第二次再猛力去揭時,怎么使勁也揭不下了。只好用小羅事先準備好的鑿子去撬。撬下來的,不是沉入海底,便是被海浪打走,浪費了不少高興和激動。
風小月明的夜晚,螃蟹們最喜歡爬上礁石尋食海藻海苔。不知是遼闊浩瀚的大海鑄就了它們無畏的膽魄和野氣,還是它們自恃有一雙既能防衛又能進攻的雙鉗,早已橫行慣了,以至于它們毫不顧忌人們的襲擊和擔心厄運的到來,只管埋頭找食,悠閑散步。當我們悄悄地出現在珊瑚石邊,突然撳亮手電筒,它們才驚而不慌地四處逃竄,但為時已晚。總有倒霉的被我們逮住。可是,這些螃蟹很有性格,要抓就抓,至死不投降。我既痛恨又無不欽佩螃蟹們的勇敢和堅強。在我所抓的螃蟹中,沒有哪只不使用兩條大腿即雙鉗奮力反抗的。即使我用厚實的毛巾包了手,右手還是被鉗得皮破肉綻。有些螃蟹是珊瑚礁上的老住戶了。我在遠處用手電筒照射時,它們突兀著兩眼,虎視眈眈地瞪著我,巋然不動。當我走近它們時,才迅疾向礁上各自的洞穴奔去。它們奔跑的速度雖然驚人,但進洞時是橫著進去的,行動較慢。我也不乏勇猛之氣,常常瞄準其中的一只撲了過去,總能在洞口按住那只螃蟹的大鉗。可惜的是,任憑我怎么用力,就是不能把蟹身從礁石洞中拖出來。氣火之下,我將蟹鉗擰了下來。失去了一條大腿的螃蟹還是縮進了洞中。
中途休息時,我們一行清理了各自的收獲。盡管大家很辛苦,但有的只抓到十幾只小螃蟹和七八只螺貝,有的桶中空空,連嘆運氣不好。莫不是因為勇敢,我捕獲的螃蟹不多,可擰下的蟹鉗不少。清點著這些蟹鉗時,我忽然想起那些被我擰走了蟹鉗的螃蟹們,缺胳膊少腿的,以后怎么爬過那漫漫歲月喲?我不免替它們擔心起來,甚至為自己如此趕海之舉、自己的所謂勇敢深深自責。
指導我趕海的士官羅興遠同志見我再也不追捕那些礁石洞口的螃蟹了,似有不惑。當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后,他突然一臉肅默地點點頭:是啊,螃蟹為了生存來趕海,人們為了生活來趕海,盡管趕海的結果、趕海的命運迥然不同,可誰也不會因為懼怕風險、擔心沒有收獲而抗拒趕海。
他此言一出,我驚詫得一時啞口無言,他說的每個字都像重錘敲擊著我的心靈——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小伙子,是用他自己在小島上十多年默默奉獻的軍旅生涯,對人生“趕海”作出的新詮釋啊!
10年前,本不該他上島開車的。只因為司機們都曉得在這個素有“風島”、“火島”、“蚊島”之稱的0.83平方公里的東島上,只有一條從碼頭到連部的850米長的簡易公路。在這條路上,永遠遇不到紅綠燈,永遠沒有會車的機會,永遠用不著考慮人車擁擠和如何處置復雜情況,自然也很難提高駕駛技術。再加上長年喝咸水,洗咸水,蚊蟲咬,青菜少,生活艱苦寂寞不說,許多戰士還患上了在島上治不斷根的皮膚病和瘧疾病。
“你不去,他不去,總得有人去,我去算了!”平時寡言少語的羅興遠往隊前一站,令眾戰友刮目相看。
在這一泡牛尿遠的公路上,羅興遠為連隊運送戰備物質、生活用品,兢兢業業地丈量了10年。10年行車僅6000公里,頂多開了一個內陸司機一個月的路程。10年里他沒有享用過一個當今司機所能享用的任何優越、實惠,甭說點煙遞火,連個叫他師傅的人都沒有。10年里,他失去了一個司機應該學到的可能得到的許許多多,但并沒有淡化他愛崗敬業、愛車如命的品性。誰想擺弄他的方向盤,那是老鼠想娶貓做媳婦——沒門。一天,有個在地方開過車的干部乘他修車時門沒上鎖的空兒,溜上駕駛室,想過過車癮。羅興遠聽到馬達聲響,箭步沖上駕駛室,一把奪過方向盤,脖子上青筋直暴:“你懂不懂車管規矩!”弄得那位干部滿臉通紅,直說“對不起!對不起!”有個同年入伍的老鄉連忙拉拉他的衣袖:“你這副德性,多得罪人呀。”他臉一繃:“不得罪人就得罪車,保護車是我的職責。”打那以后,再也沒人敢碰他的車了,不少人還從他身上領悟到了什么叫愛裝如愛命。
許是考慮到小島上連海風也是咸的,防腐條件太差的緣故,上級給島上配備的總是那些頻臨報廢或淘汰的“老爺車”。盡管他精心保養,仍然車病不斷。由于工廠不生產淘汰車的零配件,有時為了找到一個零件,羅興遠要回陸地跑幾十公里。實在找不到的,他只好自己加工。每弄到一個零件他便欣喜若狂,連夜租小船趕回島上修車。修起車來他常常廢寢忘食。有時累得躺在車下一休息就睡著了,等毒蚊螞蟻把他咬醒時,才發現全身布滿了鼓釘一樣的腫塊,鉆心般疼痛。10年中他給大小車輛動過多少次手術已無法統計,但他沒有因車壞而影響過一次戰備訓練和生活保障,是島人皆知的。
在開車修車之余,羅興遠除了為連隊養豬、種菜、做飯之外,幾乎把全部的業余時間用在綠化小島上。他利用探親的機會,從五指山區挖來長節粗桿竹,種遍了東島,還和老班長劉付坤昌等戰友們一起,在營區道路兩旁栽上了九里香、三角梅、大葉榕、雞蛋花等10多種樹木,并長年堅持澆水施肥,硬是把昔日的荒島,建成了“海上花園”。如今這小島上的椰子園、芒果園、楊桃園、香蕉園、盆景園、番石榴園等八大園,給艱苦守島的官兵們帶來了無窮的歡樂。
趕海回來,我著實為羅興遠默默無聞地在這0.83平方公里小島上開了整十年車,始終沒有跑出1公里,沒有得到任何榮譽獎狀而遺憾了好久。繼而一想,不正是他的默默無聞,跑出了一個守島戰士對人生之路、理想之路的領悟,對趕海的徹悟:人生何嘗不是一場趕海呢,人們滿懷著希望、滿懷著憧憬匆匆下海,勞碌奔波,送走了太陽又去追趕月亮,收獲卻總是千差萬別,有的滿載而歸,有的兩手空空;有的飛黃騰達,有的寸步難行——機遇對人類實在無法公平公正。可誰會因為害怕沒有收獲而放棄生命旅程的趕海呢?從這個意義上說,為了理想希望而堅定不移地奮斗過,就是收獲——收獲意志、收獲精神、收獲人格、收獲靈魂……為收獲去勞作過、奉獻過,這一生就沒有白過。
本欄目責任編輯 張即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