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形容詞ABAB重疊式研究

摘 要: 本文主要針對對外漢語教學的特點，利用大量的語料，淺析形容詞的ABAB重疊式的特點及其用法。

關鍵詞: 對外漢語教學 形容詞 ABAB重疊式

1.引言

我曾經教一個外國留學生學習漢語，當碰到“高興”一詞時，就順便告訴他這個詞語可以重疊為“高高興興”或“高興高興”，之后就看到了學生的造句作業(yè):

①我今天高興地來上課。

②我今天高高興興地來上課。

③我今天高興高興地來上課。

我才意識到這些對以漢語為母語的人習焉不察的用法在他們的泛化“類推”原則下是站不住腳的。顯然前兩句是正確的，可是第三句就存在問題了。對于形容詞的重疊式，尤其是ABAB重疊式，這樣淺淺地講解是行不通的。

《漢語水平等級標準與語法等級大綱》[1]中的甲級語法大綱對于形容詞明確提出了重疊式，但只限于“高高、長長、好好、整整齊齊、干干凈凈、高高興興”，而乙級、丙級和丁級語法大綱只提到了“糊里糊涂(馬里馬虎)、馬馬虎虎、轟轟烈烈、斷斷續(xù)續(xù)、兢兢業(yè)業(yè)”等六個重疊式形容詞。雖然BABA重疊式并沒有包括在內，但是在考試之外的實際語言運用及教學中，卻不可避免地會碰到諸如“高興高興”一類的形容詞，所以我們有必要對這種語言現象進行探討。

2.形容詞ABAB重疊式的研究現狀

關于形容詞重疊的文章是相當多的，這在石鋟《漢語形容詞重疊研究概述》[2]里已經總結得非常全面了，在此便不再贅述。但是，其中有關ABAB式形容詞論述得不多，如李宇明《雙音節(jié)性質形容詞的ABAB式重疊》[3]側重點非常明顯;黃斌《形容詞的重疊形式ABAB式》[4]中所列舉的全部是狀態(tài)形容詞。除此之外，許多講授語法和現代漢語的書中也會有小段文字描述這一現象，也有研究形容詞重疊式的語法功能及專門研究ABAB式形容詞的發(fā)展歷史等文章。

本文是在以上的基礎上，依據大量語料，考察對外漢語教學中的ABAB式形容詞，這屬于教學語法的范疇，又考慮到外國留學生學習漢語的特點，重點不在其形成的時間、歷史來源發(fā)展及其結構，而是偏重其應用性，所以只作針對性探討，希望對對外漢語教學實踐有所裨益。(文中所選例子若非特別說明，均選自北京大學漢語語言學研究中心語料庫。)

3.能構成ABAB重疊式的雙音節(jié)形容詞

我從北大語料庫中選取“高興、快活、清靜、舒服、辛苦”等五個詞語的語料，對其中的ABAB重疊式和AABB重疊式進行比較:

由表中的數據我們可以明顯得知ABAB重疊式在數量上的絕對劣勢，或許這也能解釋為什么一直以來這一部分沒有得到充分重視的原因。同時，能夠用ABAB式重疊的形容詞的數量也相對比較少。

3.1能構成ABAB重疊式的雙音節(jié)性質形容詞[5]

安靜干凈高興客氣精神快活寬敞寬綽樂和冷淡利索涼快明白苗條暖和漂亮平靜親熱勤快清楚輕松舒服舒坦痛快新鮮大方規(guī)矩老實認真熱心舒心滿意顯眼安心清靜冷靜害羞辛苦著急羅嗦

3.2常見的能構成ABAB重疊式的雙音節(jié)狀態(tài)形容詞

筆直白胖碧綠冰涼緋紅慘白通紅雪白猴精賊亮細長

這類狀態(tài)形容詞的重疊式使用頻率更低。

3.3性質形容詞兼動詞

形容詞如果能帶賓語(常表示使動意義)或能按動詞的重疊方式重疊(ABAB，表嘗試、短時等義)，就屬于兼類詞。這些形容詞有的也能重疊為AABB式，而且都是性質形容詞。有些能帶賓語，有動詞重疊方式也有形容詞重疊式(AABB)，如“清楚、平靜、明白、搖晃、富余、晃悠”等;有的能帶賓語，有動詞重疊方式但無形容詞重疊式，如“公開、緩和、講究、壯大、固定、滋潤”等;有的不能帶賓語，有動詞方式重疊也有形容詞重疊式，如“高興、熱鬧、涼快、安靜、親熱、輕松、嘮叨、痛快、愉快、舒服、干凈、漂亮”等。[6]

3.4狀態(tài)形容詞

無論是形容詞基本式、性質形容詞還是狀態(tài)形容詞，我們都把其重疊式“看成形容詞里的一類，管它叫狀態(tài)形容詞”。“因為形容詞重疊以后本身就包含量的意義，所有不能再用表示量的程度副詞去修飾它”[7]。我們可以用“很高興”，但不能說“很金黃”，同樣也不能說“很高高興興”、“很熱鬧熱鬧”或“很煞白煞白”。

3.5能重疊的形容詞的褒貶色彩

正如所有的語法書上所講的，有一部分形容詞是不能重疊的，特別是一些表示人們不喜愛的性狀的，如“卑鄙、冷漠”等，ABAB式形容詞也不例外。以上所例舉的雙音節(jié)形容詞，除“羅嗦、嘮叨”等少數詞語以外，絕大多數都是含有褒義的正向形容詞。

4.ABAB重疊式形容詞的語法功能及句法成分

4.1狀態(tài)形容詞ABAB重疊式的語法功能

雙音節(jié)狀態(tài)形容詞的ABAB重疊式的語法功能和其本身的語法功能相同，可以在句中作謂語、定語、狀語、補語及賓語。

4.1.1作賓語

A:病人提問少了，變得安靜了，口中的分泌物也少了，可減少沖刷的次數。

B:他注意到她看她丈夫時，那雙美麗的眼睛是冰冷冰冷的，而一旦轉向他，那明亮的眸子又閃爍著熱烈的火花。

4.1.2作謂語

A:參加這次表演的64位模特都是中國姑娘，她們個個漂亮、安靜、自然，忘記了這是表演。

B:滇西的天很高很藍，云朵雪白雪白。

4.1.3作定語

A:賞春聯、猜燈謎、觀街景，使這條繁華熱鬧的現代化商街，在節(jié)日中洋溢著濃重的傳統(tǒng)文化氣息。

B:老婆給五爺生下個白胖白胖的兒子，五爺喂的牛給社里生下個活蹦亂跳的小牛，雙喜臨門。

4.1.4作補語

A:我努力想把氣氛搞得輕松一些，但籠罩在每一個人心頭的那份沉重使我無能為力。

B:那是一天黃昏，晚霞把天空燒得火紅火紅的。

4.1.5作狀語

A:我們很高興地參加這次很有意義的知識競賽活動。

B:我的心在冰涼冰涼地下沉，血卻火熱火熱地往上涌。

4.2性質形容詞ABAB重疊式的語法功能及句法分布

4.2.1性質形容詞ABAB重疊式的語法功能和形容詞本身的語法功能有很大的不同。因為跟雙音節(jié)動詞的重疊方式相同，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帶上了動詞意義，即使某人或某物具有了某種性質，帶上了“致使”義，也只能在句中作謂語，后面不能帶“的”，如:

A:您就在前邊樹下稍候，涼快涼快，我去去就來。

B:他來只是想輕松輕松，而這種輕松的情緒，或許有益于他的詩興。

例A中的“涼快涼快”表明之前“不(太)涼快”，如果在“前面樹下”待一會兒，就會使“您”變得涼快;例B中的“輕松輕松”表明之前“不(太)輕松”，來了之后會讓他變得輕松起來。

上文說過和動詞重疊方式相同的形容詞重疊式含“嘗試、短時”等義，所有性質形容詞ABAB重疊式可以有和動詞一樣的變式，如:

A:學習時間長了，到戶外走一走，活動活動，也是恢復精力的好辦法。

→學習時間長了，到戶外走一走，活動一下(一會兒)，也是恢復精力的好辦法。

B:那天是我和高晉過生日，大家一起湊錢熱鬧熱鬧。

→那天是我和高晉過生日，大家一起湊錢熱鬧一下(一次∕一回)。

4.2.2性質形容詞ABAB重疊式在句中作謂語的時候一是與“使/叫/讓”等介詞同現，由“使/叫/讓”引出動作的施動者，在口語中常用，如:

A:肖濟東決定在周末買禮物回家，讓老婆高興高興。

B:今天我給他上上眼藥兒，也好叫他清醒清醒!

C:也許是值得我們正視的，這個提醒對于使一些做著幼稚的出國夢的人清醒清醒也是有好處的。

二是與“應該∕該∕應”等助動詞同現，如:

A:別再哭了，小三回來了——還不該高興高興嗎?

B:今天我認了你這位弟弟，應該高興高興。

三是“要/想/得(dei)”等表示主動心理意愿的詞語有時也出現在有ABAB重疊式的句子當中，或與“應該/該/應”和“使/叫/讓”同現，或單獨出現，如:

A:兒子的會考，主課都是A，他們想叫我高興高興。

B:我成心要您快活快活，散散心。

個別重疊式還可以帶賓語(見3.3)，如:

A:沖進雨里，一陣清涼，倒可以清醒清醒腦子。

B:孔太平知道自己剛才說話聲音太大了，便有意找話說說，緩和緩和氣氛。

C:讓他們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

5.結語

ABAB重疊式形容詞很難窮舉，可以參考呂叔湘的《現代漢語八百詞》(商務印書館，1981年)所附的《形容詞生動形式表》[8]，其中稱為BABA式。從上文得出，ABAB重疊式不是形容詞的典型重疊方式，大多數能構成ABAB重疊式的形容詞為正向的褒義形容詞，其中的狀態(tài)形容詞的ABAB重疊式使用頻率最低，如下表所示:

參考文獻:

[1]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漢語水平考試部.漢語水平等級標準與語法等級大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67-141.

[2]石鋟.漢語形容詞重疊研究概述[J].武漢理工大學學報，2005.8，Vol.18，(4):618-622.

[3]李宇明.雙音節(jié)性質形容詞的ABAB式重疊.漢語學習，1996，(4):25-27.

[4]黃斌.形容詞的重疊形式ABAB式.武漢交通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1.6，Vol.3，(2):50-53.

[5]齊滬揚.對外漢語教學語法.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92-94.

[6]劉月華等.實用現代漢語語法(增訂本).商務印書館，2003:202-205.

[7]朱德熙.語法講義.商務印書館，1982:57.

[8]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商務印書館，1981:637-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