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芮國青銅禮器

【摘要】陜西韓城市梁帶村發(fā)現的兩周時代墓地，目前共清理大墓6座，出土青銅禮器百余件。本文擬結合文獻資料，對傳世的芮國銅器和梁帶村已發(fā)表的青銅禮器資料進行綜合研究。

【關鍵詞】梁帶村；芮國；銅器

梁帶村隸屬陜西省韓城市昝村鎮(zhèn)，位于市區(qū)東北7公里黃河西岸的臺地上，遺址緊臨黃河。在梁帶村及其附近地區(qū)約4平方公里的范圍內共發(fā)現兩周時期墓葬103、車馬坑17座。初步確定，梁帶村村北一帶為一處西周晚期至東周早期大型墓地，并且其中4座帶墓道的大墓當為諸侯級墓葬。目前，梁帶村共清理六座大墓，出土青銅禮器約有百余件。本文擬結合文獻資料，對傳世芮國銅器和梁帶村已發(fā)表的青銅禮器資料進行綜合研究。

一、傳世芮國銅器及文獻記載

傳世的芮國銅器，目前共發(fā)現25組37件，多屬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張懋镕先生已完整記錄，在這里我們不再敘述。目前對芮國的研究多限于春秋時期，本節(jié)將嘗試理清西周時期的芮國族活動的史跡。

文獻中有關芮的記載較少。西周早期，芮公族長芮伯在朝堂內擔任重要的職位，芮伯之名經常與召公一同出現。《尚書·旅巢命》孔序載，克商后四方來朝，“巢伯來朝，芮伯作旅巢命。”西周中央政權有兩大官署，即卿事寮和太史寮。卿事寮主管“三事”和“四方”，接見四方諸侯，是卿事寮的重要使命，芮伯接見巣伯，可見是于卿事寮任職之官員。卿事寮官長一般為太保或太師，召公為太保，因此文獻記載中芮伯經常與召公一同出現。《尚書·顧命》載，成王將崩，“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wèi)侯、毛公、師氏、虎臣、百尹、御事”。召公作為太保，芮伯、彤伯是畿內諸侯入朝為官，稱伯，衛(wèi)侯為四方諸侯入朝為官，稱侯。成為成王臨終托付之人，且排位僅次于召公，可見此時芮伯的地位是很高的。《尚書·康王之誥》載，康王即位，“太保暨芮伯咸進”，諄諄教導康王勿忘先王之道，要肩負起振興周王朝之使命。此芮伯已是周朝輔政之重臣了。

銅器銘文中，芮伯最早出現在榮仲方鼎上。榮仲邀請芮伯、胡侯和王子來他新建宮室做客。（一說榮仲請芮伯、胡侯之子入學。）芮伯、胡侯與王子一同被邀請，說明他們是地位較高的朝臣，同時這兩位諸侯的關系也較為密切。在武功發(fā)現的青銅器窖藏內，叔姬簋蓋蓋在芮叔父簋上。這兩件器物時代均屬西周晚期，不同國族的器物掩埋在一起，胡芮兩族親近的關系可能一直維持到西周晚期。

昭王前后的霸簋，記載霸受到芮公獎賞的金玉馬，作簋紀念的史實，是目前最早出現芮公字樣的銅器。西周銅器記載同時賞賜金玉馬的人物，僅史頌和霸兩位。同時賞給霸金玉馬三類物品在西周金文中非常少見，作為使者的芮公應該是具有一定地位的。

西周晚期，諸侯芮良夫以敢于直諫著稱。《詩·桑柔》，毛《序》認為芮伯刺厲厲王，鄭《箋》：“芮伯，畿內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國語·周語》、《逸周書》；《史記·周本紀》及《正義》也記載厲王時有大夫芮良夫，即此芮伯。

二、梁帶村出土青銅禮器分析

（一）年代與世系

梁帶村目前共出土青銅禮器41批一百余件，以食器鼎簋甗、酒器壺和水器盉為基本組合。

鼎，分淺腹圜底蹄足和垂腹近柱形足兩種，上腹部多飾弦紋，以弦紋為分割，鼎上部裝飾竊曲紋，下部或飾垂鱗紋，或為素面。這是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鼎上常見的裝飾方式。M19的兩組鼎時代較早，M19的A型鼎與春秋末西周初的上村嶺M1052出土鼎類似，而B型鼎與西周宣王時期的無鼎較接近。M27的鼎與曲沃晉侯墓地93:37號鼎的時代相近，約為春秋末西周初。M28和M26的時代最晚，前者形制類似上村嶺M1721:4號鼎，后者與侯馬上馬村M1248:8相似，約在春秋早期后段。

簋，覆缽形蓋，上有圈足式握手，矮圈足，圈足下接三獸蹄形足。器身和器蓋飾瓦楞紋、竊曲紋，另有重環(huán)紋，圈足多飾垂鱗紋。為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簋常見形式。分鼓腹和垂腹兩種，M27、M26兩組簋為垂腹，其中M27出土簋與晉侯墓地M102和M93出土簋較似，其年代在春秋末西周初。M26出土簋形體較M27寬扁，時代也應晚于M27的簋，在春秋早期。M19、M28兩組簋為鼓腹，其中M19出土簋與相近，為西周晚期器。M28出土簋較M19寬扁許多，其年代為春秋早期。

甗，上甑下鬲連體。甑侈口，方唇，立耳，斜直壁，底部有活動箅。鬲斂口，鼓腹，四分檔獸蹄形足較高。甑部飾竊曲紋和波帶紋。M26和M27出土甗弧襠，袋足外鼓明顯，類似上村嶺M1052：162，為春秋早期前段器。M28、M19為平襠，袋足外鼓不明顯，最晚為春秋早期后段器。

壺，均為長子口蓋，長頸，獸首雙耳或獸首長鼻套環(huán)雙耳，垂腹、平底、高圈足。主題紋飾略有不同，M27、M26為十字寬帶紋與鳳鳥紋組成的紋飾帶；M19、M28為波帶紋、環(huán)帶紋紋飾帶。M27出土壺與晉侯墓地M64晉侯邦父方壺類似，其年代在西周晚期晚段。M26壺與上村嶺M1706出土壺相似，其年代在春秋早期晚段。M19壺與福臨堡M1出土壺近似，福臨堡M1為春秋中期墓，這件壺的年代可能較早，但不會早春秋早期晚段。M28出土頸較短，垂腹程度不如M19，應為春秋早期前段器。

M26發(fā)現的仲姜諸器中，簋、甗為春秋早期前段器，鼎、壺為春秋早期后段器。春秋早期從公元前770年一直延續(xù)至公元前670年，仲姜壽命不會長至百余年，因此，仲姜可能為前后段交替時的人物。《左傳》桓公三年(前706年)載：“芮伯萬之母仲姜惡芮伯之多寵人也，故逐之，出居于魏。”此仲姜應就是M26的主人。其子名萬，可能為M28的主人。

M26出土鬲銘文為“內（芮）大（太）子白乍（作）爲萬寶鬲，子子孫孫永保用享。” “內（芮）大（太）子白乍（作）鑄鬲，子子孫孫永保享。”這位芮太子白，應是M27的主人，仲姜的丈夫芮桓公。傳世芮太子白壺與M27出土壺幾乎相同，也證明了這一點。另見芮太子白簠蓋2件，與仲姜墓中簠相似。芮太子白鼎1件，與M19墓中A型鼎相似， M19主人應是桓公的次夫人。

M27的銅器均不晚于春秋早期前段，其墓主芮桓公白下葬時間較早，在春秋早期前段。M26、M28、M19的下葬時間則在春秋早期后段。M28的銅器制作不佳，可能與芮伯萬顛簸流離的政治流亡生涯和芮國的國力衰微有關。

（二）梁帶村墓地族屬

目前發(fā)表的梁帶村銅器，西周晚期以前占不到一成，西周晚期占一成多，春秋末西周初占不到一成，春秋早期占近七成。除M28部分可能為傳世品外，其時代主要集中在西周末至春秋早期。基于考古資料和文獻材料，對于梁帶村墓地的性質，目前有兩種推測，王暉先生認為韓城一帶為“遷徙到梁山之北的大荔之戎，是姬姓的芮伯戎狄化。”史黨社、田靜先生認為，是《史記 正義》中所說的北芮。

如果按照戎芮之說，韓城芮國存在的時間是非常短暫的。《史記#8226;秦本紀》載：“穆公二十年，秦滅梁芮.”從芮伯萬被戎人接到韓城一帶建立芮國到秦滅梁芮，即從公元前707年到前640年，梁帶村芮國存在67年也就是兩三代的時間。但據08年的簡報，梁帶村墓地北區(qū)已發(fā)現兩座屬于西周晚期的芮國大墓。因此，這一墓地不晚于西周晚期。因此，戎芮之說缺乏考古根據。《正義》引《括地志》云：“南芮鄉(xiāng)，故城在同州朝邑縣南三十里。又有北芮城，皆古芮伯國。鄭玄云周同姓之國，在畿內為王卿士者。”朝邑即今大荔縣，其南三十里，接近韓城范圍，這與我們所分析的實物資料非常吻合，梁帶村應是北芮國墓地所在。

芮國從周初始封至春秋中期滅亡，延續(xù)時間長。作為畿內之姬姓封國，又在文化、社會制度方面與周王室高度一致。因此，研究梁帶村，對西周至春秋時期上層社會的社會、經濟、文化演變非常重要。通過對傳世的芮國青銅器和梁帶村出土青銅禮器的研究，我們對春秋時期和西周時期的芮國族有了初步認識，但仍有許多問題沒有搞清，例如北芮國西周時期的情況，以及北芮、南芮之間的關系。我們期待梁帶村更多資料的發(fā)表，能夠對這些問題有更清楚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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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遠晴（1986—），女，陜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考古與博物館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