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宋成剛在椅子上坐下不久,手機里就收到了七八條短信,都是詢問他,今天是情人節,他有什么安排?宋成心里不知怎么反而煩惱起來,他之所以對今天是情人節這個信息比較麻木,主要是他尚未作出一個完善的決定,也就是說,今年這個情人節他與誰過?或者說他該怎么過?
去年情人節這天,他是計劃好與菲菲共進晚餐,然后前半夜與珍妮跳舞,后半夜與阿雅去湖邊漫步。然而董曉娥用了個不太高明的辦法使他的這些浪漫計劃全泡湯了。董曉娥說她娘家有些急事,一定要他立馬送她過去,他只好駕車將妻子送到位于郊區的妻子娘家。到了那里,妻的娘家什么事兒也沒有,卻遭來妻子娘家一大幫親戚的熱情相邀,無論如何要他喝幾杯再走。結果七八個親戚輪番敬酒,讓還算有些酒量的宋成也招架不住,醉倒在老丈人的床上。結果招致與他約好的佳麗們后來好一段時間拒絕與他相會。
今年情況不同了,宋成在去年情人節后的第二個月堅持與妻子離了婚,他成了真正的自由人。他原本就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市局的處長、英俊健壯、有房有車,離了婚后便如老虎添了翅膀一樣。于是乎,那些暗中情人、舊時相好,迫不及待地從幕后擁了出來,加之新搭識的可愛小妹,在工作中培養起來的情感伙伴,以及舞廳酒吧里相識的美眉,人數可謂壯觀,從二十歲到四十歲的都有,而且個個漂亮、可愛、性感。
令宋成頭痛的是,在一個只有二十四小時的情人節里,他怎么可能做到一一地與她們每個人過上一段難忘而又纏綿的時光?最主要的,宋成心里其實還有一個隱秘的考慮,那便是他一旦敲定與某某過情人節,那某某一定會誤以為他已將她視作“扶正”的唯一人選。宋成不希望女人們有這種想法,他現在才四十歲,他還要享受二十年不受約束的浪漫時光,他怎么能現在就將自己拴在某一個女人身上?哪怕這個女人是章子怡。
干脆,今年不與任何女子過情人節了,宋成心想,他下班后還是去醫院陪陪母親,呆在家中肯定會有女人尋上門來。宋成的母親這段時間正在住院,平時大都由仍然單身的妹妹陪著。兄妹倆有分工,哥哥出錢妹妹出力,所以他只是偶爾去轉一下。
宋成打電話給妹妹,說他晚上來陪母親。妹妹說正好今天是情人節,她要與男朋友去享受燭光晚餐。宋成更覺得自己應該去陪陪母親了。
宋成將手機關了,一下班就跑到母親住院的病房。母親見到兒子,又開始數落他不該與妻子離婚,母親說,曉娥有哪一點不好,勤勞賢惠,可你非要與她離婚,姍姍已在我這里哭過好幾次了。宋成假裝洗耳恭聽,其實根本沒放在心上,至于女兒姍姍,她已十二歲了,由妻子撫養他很放心,不會受什么委屈的。經濟上他給女兒有足夠的保障。
一會兒,姍姍也來看奶奶了。姍姍母女就住在醫院附近。姍姍見到宋成,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下,也不理睬他。宋成只好大度地笑笑,上去摸摸姍姍的頭,沒話找話地問些她學校里的事。畢竟是父女,一會兒工夫,姍姍便與宋成親熱起來,姍姍酸酸地說,今天是情人節,爸爸怎么沒出去約會?宋成尷尬地笑笑說,小姑娘也關心情人節了,真是不像話。一會兒又說,那你媽媽現在一定是去過情人節了?姍姍哼了聲說,媽媽才不呢,她在家里做菜。宋成也懶得關心董曉娥現在如何,只是與女兒隨便聊聊而已。
宋成要出去買煙,姍姍說借爸爸的手機用一下,她想給同學發個短信。宋成就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給姍姍。等宋成買了煙又在外面抽了兩根過癮后回到病房時,董曉娥拿著一個保溫瓶正在給母親喂鴨湯。宋成見了有些不自然,但他還是客氣地點點頭,說你也來了?董曉娥同樣有些別扭,今天是情人節,我想她姑姑可能要出去,就做了你媽喜歡吃的鴨肉煲過來看看。宋成看到母親一臉愜意的模樣,還不斷地向他使眼色,但宋成仍無動于衷,傻站在一邊,也不上前去幫一下。就在這時,一幕讓宋成根本沒料到的情形出現了。一個個或嫵媚或漂亮或性感的女子,年齡從二十歲至四十歲不等,她們像約好似的先后步入病房。不到5分鐘工夫,整個病房變得如一個美女大賽的場所。宋成的臉色漸漸脹紅起來,眼前這些女子都是與他有曖昧關系的相好,她們怎么會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全涌到他母親的病房來?她們間應該是彼此不認識的呀。
母親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輕輕推開董曉娥的手,霍地坐直了身子。她怒視著面前眾多的女子,盡力地提高聲音說,今天是情人節,你們都是來找我兒子的,是不是?告訴你們,我兒子有老婆也有情人,他的老婆和情人就是她——說著,母親就指指站在一旁拿著湯匙的董曉娥。
那些女子面面相覷,臉上有種被愚弄被欺騙的尷尬與羞憤,她們出病房時一個個都瞪著想解釋又無從說起的束手無策的宋成。
回家的路上,姍姍得意地對董曉娥說,媽,你知道那些女人怎么會一下子全涌到奶奶的病房嗎?董曉娥搖搖頭,奇怪地看著女兒。姍姍說,那是我的杰作,當時我想給同學發個短信,就向爸爸借了手機,可一打開,十多條短信涌了出來,全是說今天是情人節,我們去哪里玩之類的惡心話。我就想讓奶奶教訓教訓這些不要臉的女人,便偷偷地給她們一一回復:我現在我媽的病房里,你先過來,然后我們再一起去玩。
董曉娥聽了,忍不住地笑了起來。稍后,她突然一把緊緊地摟住女兒,動情地說,姍姍真是媽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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