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題

徐宜發，生于1949年10月，河南長垣人。1968年畢業于鄭州鐵路司機學校，歷任機務段司爐、副司機、司機、鄭州鐵路分局秘書、鄭州機務段黨委副書記、副段長、黨委書記、段長、鄭州鐵路局紀委副書記、鄭州鐵路分局副分局長、鄭州鐵路局副局長、局長，現任鄭州鐵路局調研員。1998年開始發表散文作品，著有散文集《我心永恒》《我的太陽》，其散文作品常在全國報刊發表。系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鐵路作家協會副主席。

也算是一次請教

我有個習慣，外出有兩樣東西必帶，一是書，有時間就看，二是電腦筆記本，查個資料、寫點東西都方便。前兩天我坐火車到廣州隨身帶的是《2009中國年度散文》，書里收錄了70篇散文，有不少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我的《看望母親河》也被收錄其中，需要說明我并不是名家。這些年，寫作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內容，學習寫作更是我生活中的一大樂趣。

上車入座，先是與跟我同行的幾個年輕人閑聊，晚餐過后是我看書學習的時間。打開我帶的這本書，一篇篇名家名作都給了我不少幫助，尤其是蔣子龍老師的《六十自述》，讓我感受頗深。

蔣老師比我年長8歲，他寫這篇文章時應該是60歲那年，要么怎會叫《六十自述》呢?可能是我剛過60周歲的緣故，所以對這篇文章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情。不久前，我到重慶參加中國作家協會的一次會議，中國當今文壇巨匠和大師們云集美麗的山城重慶，我為能同去參加這次盛會感到特別高興，想找機會當面向名師、名家討教一些寫作上的“真經”，盼想將來我也能在文壇上有那么一席之地。名家就是名家，會上講話、發言個個出口不凡，讓我佩服不已，蔣老師面對當代文學界的種種現象敢于直言更是讓我敬佩。我很想和他來一次“面對面”，請教一些寫作上的技巧和創作上的經驗。我也清楚，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會議安排那么緊，哪會有時間給我們這些“無名小卒”這樣的機會?好在我手中有書，能把這篇文章讀好也算是一次請教。

蔣老師出生在日本侵華的戰亂時期，父親也算個文化人，在村里教孩子們讀書識字。遺傳基因加勤奮，他14歲那年便以優異的成績從農村考到天津上中學，還當上了學生干部，就憑這一點完全可以看出，家庭的影響讓蔣子龍從小就很優秀。

優秀人才也有優秀人才的苦惱。“反右”那陣子，蔣子龍一不小心說了一句同情“右派”老師的話，招來了無休止的批判，被人從學生干部的位置上拉了下來。禍根就在于他學習優秀，遭人嫉恨，被人暗算了。蔣子龍是個性格倔強的人，有一股“越是艱險越向前”的勁兒，身處逆境，自強不息，造就了這位當今的文學大師。

是金子在哪兒都要發光。蔣子龍在學校品學兼優，在部隊穿上軍裝就當排長，到工廠憑借過硬的文字功底又成了廠長的秘書。無論干什么，他都沒有放棄他的文學愛好，把業余時間都交給了寫作，創作了不少文學作品。他哪里知道，這些又成了“文化大革命”時被人抓住的把柄，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讓他心灰意冷，創作的激情化為烏有，一心一意抓生產，成了擁有1300多名員工的大車間的領頭羊。

文人都有這個毛病，有了靈感不寫心里就癢癢。蔣子龍很有生活激情，他把工廠里發生的事作為素材又開始創作了，仿佛這就是他生活中的“必須”，不寫心里就不舒服。1976年《人民文學》剛一復刊，蔣子龍的短篇小說《機電局長的一天》刊登其中，引起了不小反響。這個反響被“造反斗士”抓住了，硬說它是大毒草，要在全國批倒批臭。在那個黑白顛倒的歲月，文學作品只要被造反派盯上只能遭受批判，是蜂蜜也要說成毒汁。不讀這本書我真不知道蔣子龍老師人生道路這么坎坷，文學創作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也磨練了他的意志。磨難給了他堅強，也鍛煉了他的心理素質，遇到再大的難事，頭頂再大的壓力，他的精神都不會垮掉，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有了“抗藥性”，越批他越要寫。“每當看到報刊上又發表了批我的文章，在下班的路上就買一瓶啤酒、五角錢火腿腸，當夜必須要拉出一個短篇小說，放幾天再改一遍，然后抄清楚寄走。”蔣子龍在書中這樣寫道。

毅力、堅強讓他在巨大的壓力面前沒有退卻，《一個工廠秘書的日記》、《燕趙悲歌》、《收審記》、《蛇神》、《人氣》等接連發表，也都沒有逃脫挨批的命運。

《喬廠長上任記》是發表在粉碎“四人幫”之后的年代，后來還被搬上了銀幕。這部作品描述的是某一個重型機器廠經歷了“十年動亂”后，生產停頓，人心混亂，成了一個爛攤子，到了瀕臨倒閉的境地。我是從那個時期走過來的人，當時的情景記憶猶新，最亂的時候工廠生產沒有一點章法，一片混亂不堪。鐵路也同樣如此，記得1975年初我使用蒸汽機車拉貨車參加“大會戰”，從鄭州到洛陽124公里，有一次我們跑一個往返248公里竟用了37個小時，走走停停，一個小站一停就是四五個小時，能把人急出毛病。動亂結束，全國人民都期盼盡快恢復社會秩序，盼望趕快恢復生產把國民經濟搞上去。小說的主人公喬光樸受命于危難之中，他懷著對國家、對企業高度的責任心和責任感走馬上任當廠長，大刀闊斧地抓整頓，建立新的生產秩序和激勵機制，激發了職工的工作熱情和主人翁精神，很快扭轉了被動局面，工廠生產有序進行。《喬廠長上任記》問世后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深得廣大讀者和觀眾喜愛。我清楚地記得那段時間，鐵路經過整頓，列車運行秩序大有好轉，尤其是客車正點率大幅度提高，我作為鐵路火車司機深有感觸，打心眼兒里佩服“喬廠長”這樣的代表人物。沒想到這樣好的作品竟然也遭到了批判，蔣子龍寫道，若不是“一份《文化簡報》，上面摘錄了一段領導人對這個小說的評價”，可能批判還會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難啊，有些人總愛在雞蛋里邊挑骨頭，再好的作品他也能給你整出個“一二三”，把它說得一無是處，讓你有口難辯!然而，社會自有公論，那一年在全國短篇小說評選中，《喬廠長上任記》獲最高得票。不知道蔣老師文學創作的路這么艱難，看了這本書才知道在《喬廠長上任記》的背后，他還遇上了這么一大堆難事。

透過《六十自述》，我第一次了解到蔣子龍老師走過的坎坷之路，更學到了不少知識，這也算一次請教吧。陽光總在風雨后，我們期待著能看到蔣子龍老師更多更好的作品。

從火車司機中走出來的畫家

從衣著打扮看不出張守建是一個畫家，然而，他的確是個畫家，而且在我看來，他在繪畫藝術的圈子里，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大家”。他的作品多次在全省、全國獲獎，他擔任河南省美協理事、美協山水畫藝委會副主任兼副秘書長、國畫家協會副秘書長、鄭州鐵路局美協主席……這些，都足以證明張守建在繪畫藝術上不是一個一般的人。

要說，我和張守建并不生疏，好多年以前我們有過來往，可能是接觸不多的緣故，我對守建了解得還很不夠，只知道他很喜歡畫畫。這幾天朋友讓我寫一幅字，我想起了守建的畫室，到他那肯定會有收獲。

按照一般的規律，會寫字的人不一定會畫畫，但凡是會畫畫的人都會寫字，這在張守建身上得到了印證。撥通電話，守建正在畫室作畫，我騎著自行車帶上寫好的一幅書法，很快就到了守建的畫室，說明來意之后很快切入正題，請教他關于書法的一些基本知識。守建抻開我寫的那幅字，第一句話就是說我用的墨放的時間長了又加了水，里邊缺少膠質物，字的邊緣便出現了水印。我的確正為這事兒犯愁呢，寫出的字有時連中間的筆畫都分不清。癥結找到了，回去重寫果然不錯，效果大不一樣。從這點可以看出他不僅會繪畫，在書法藝術上也很有研究。本來嘛，書法、繪畫同屬紙墨藝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張守建的繪畫藝術功底源于他多年的勤奮好學。我看過一些專家對張守建的評介，主要是對他作品和畫功的評述，我今天所要說的則是他們都沒有談論到的，很有可能是守建鮮為人知的另一面。有誰能知道，張守建是一個從火車司機中走出來的畫家?這一點可能與守建的性格有關，正如眾人所說，守建做人、做事歷來都很低調，從不張揚。也可能正是這種品格成就了他的事業，造就了在我們這個人群中不可多得的一個藝術家。

55年前，張守建出生在河南長垣縣的一個農村，不知道是家族遺傳基因的作用，還是后天勤奮學習的結果，歲月中他成了畫家，我覺得應該是后者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據我所知，在守建的家族中往上追溯幾代人，也不曾發現在繪畫藝術上有過建樹或造詣的先世先人，他不可能受到家庭影響和熏陶而滋生出繪畫藝術的細胞。可以斷定，張守建的繪畫藝術才能是從執著與勤奮中得來的。聽守建說，出于好奇和興趣，他從小就喜歡畫畫，上小學寫作文，他都要根據意境畫上插圖，為這還受到過老師的批評。在他的作業本上，興趣一來他總是要畫上幾筆，自我欣賞。他白天畫，晚上畫，不知疲倦地畫，久而久之，他繪畫的才能漸漸顯現出來，見啥畫啥，畫啥像啥，繪畫技巧有了很大提高，奠定了他在這條路上發展的基礎。張守建的成長驗證了教育學家的理論，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培養學生就是要培養他們的興趣，有了興趣自然就能成才。世界著名的發明家愛迪生，小時候家境貧寒只上了三個月的小學，被老師斥為“低能兒”、“愚鈍糊涂”，被迫退學，只好由母親作家庭教師培養他讀書的興趣。童年時期的愛迪生就讀了很多書籍。知識就是力量。他運用自己學到的知識發明了電燈、電話、電報、留聲機，為人類做出了巨大貢獻。愛迪生搞發明創造如癡如醉，一生中獲得1093項專利發明權，科技成果有兩千多項。這，就是興趣的力量!張守建和愛迪生是不同領域的成功者，他們力量的源泉則都是來自興趣。

蒼天就喜歡那些勤奮的人。1974年張守建被推薦到鄭州鐵路司機學校學開火車，這是他做夢也未想到的事。不過，對他來說無論干什么都不會丟掉畫畫這種愛好，相反，工作為他的繪畫拓展了新的視野，開辟了新的領域。1976年張守建從司機學校畢業來到鄭州北機務段，踏上了攀向火車司機的臺階，從當“司爐”燒火起步慢慢向司機的“寶座”挺進。在那個年代，火車司機是人們心目中神圣的職業。張守建登上了叱咤風云的火車頭，他很知足也很珍惜這個崗位，首先把學到的專業理論知識運用到實踐中，力圖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火車司機。同時，他也沒有丟掉跟隨他多年的畫筆，運行途中遇到小站，停車便拿起畫筆，用速寫、素描的技法勾畫不同的畫面。張守建從小生長在廣袤的大平原，登上火車頭走南闖北常常進入水的世界、山的故鄉，這無疑為他的繪畫、寫生提供了新的素材和條件。車到信陽換班休息，他經常利用天氣變化的特點，瞅準時機到大山深處畫日出勝景，到溪流河邊畫小橋人家，到密林叢中畫綠樹吐葉……1982年底，27歲的張守建登上了火車司機的“寶座”，經過多年的磨礪他的繪畫技法也上到了一個新的層面。第二年組織上安排他到機關科室做專職統計工作，離開了為之奮斗的火車司機崗位。這對張守建來說又是一個新的磨練，一天到晚趴在桌子上與數字打交道，在那一間小屋里他整整干了8年。

不能改變環境就要適應環境。張守建學繪畫沒有尋派投師，用“自學成才”來概括一點不夸張、不失實。他在統計室工作那幾年，出去的時間少了，便常找來各種學派的名師大作獨自研究，取百家之長，伏案苦練加以消化吸收，真正理解藝術理論的內涵并使之在心靈上得到升華。他用這種方式適應了這種工作環境，創造了有著明顯特點的獨家藝術風格。他做統計工作8年，也正是他繪畫藝術大有長進的8年，也可以說是他走向通往畫家之路不可逾越的一段路程。

張守建性格內向從不張揚，可他的名氣還是像關不住的春風在那個圈子里慢慢傳開，在河南繪畫界甚至在全國一些繪畫大師當中，只要說到鄭州鐵路局的張守建便無人不知。領導慧眼識人才用其所長，讓他擔任鄭州鐵路局文體工作站站長一職，創造條件傳承民族文化，創新發展繪畫藝術，守建更是如虎添翼、如魚得水，盡情地在他那“桃花源”里辛勤耕耘，讓自己的繪畫技能向高端發展。他潛心鉆研，與世無爭;他專心作畫，寵辱不驚。我見過刊登在《書與畫》雜志封三上的張守建作品“九寨春聲”，見過刊登在《美術》雜志封二上的他的“伏牛暮云圖”，還見過他刊登在其他報刊上的許多作品，這些作品都是獲獎之后被媒體收錄刊載的。他沒有因此滿足而停滯不前，他更沒有因榮譽而到處指手畫腳，還是一如既往保持著那種低調作風，默默無聞地描繪著心中的贊歌。縱覽張守建的繪畫藝術作品，他是以畫山水為精，用手中的筆墨表現出祖國山河氣貫長虹之勢，他的作品最大特點是有山，有水，有白云，有綠樹。以我之見，作品中有山就有骨氣，有水就有靈氣，有樹就有秀氣，有云就有仙氣。他把山、水、樹、云畫到絕妙之處，畫出了一個藝術家對大自然的心靈感受。

我不懂得繪畫藝術，欣賞張守建的藝術作品卻感到是一種美的享受。他作品中那巍峨挺拔的崇山峻嶺，仿佛就矗立在眼前;他作品中那漂浮的層層煙云，似乎時刻都在變幻;他作品中那潺潺流水，好像帶著歡笑奔向遠方;他作品中那一望無際的林海松濤，如同拂面清風散發著迷人的清香……我陶醉了，陶醉在守建的創作靈感之中。

責任編輯 牛健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