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網收郵件,順便打開了前不久新注冊的QQ賬號“守護青春”,看到了小新的留言:“楊姨,用我們東北話來回答您:努力,是必須的!”
小新,是我所辦理的一個強奸案件的少年嫌疑人,10月14日,在對其進行訴前考察滿3個月之后,參照司法社工出具的評估報告,結合案件情節以及自己了解的情況,我提出了對其作相對不起訴的意見,得到了檢委會的支持。
在不起訴書中,我從事檢察工作十年來第一次在描述案件事實時,寫了不少的“非法語言”:“被不起訴人王某(17歲)和胡某(12歲)于2007年通過網絡相識。2010年2月11日,被不起訴人王某利用春節休假時間來到北京與被害人胡某見面,住在××旅店××房間,兩人在一起度過了春節。”
從受理此案的第一天起,我就感覺到,這個案件對于兩個小孩來說,必然是人生中的第一個重大事件,根據生命歷程理論,這會在他和她今后漫長的人生道路上留下深刻的影響和印記,所以,處理案件的妥當與否,關系到兩個人以及兩個家庭的未來和幸福。所以,一定要慎重而細致!
從案情來看,其實這本該是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姑且這么叫吧,雖然覺得他和她太過年輕,還不懂得愛情),但卻如晴天霹靂,美麗戛然而止,他面對的是牢獄之災,而她面對的是內心愧疚;而他和她帶給他的父親、舅舅,她的父親、母親等親人,是無盡的傷痛和不解。她的母親說自己經常做噩夢,夢見孩子不見了。
他的舅舅說,這孩子其實很懂事,才六七歲的時候就蹲在灶臺邊給母親做飯,摯愛的母親離世讓他變得自閉,他太可憐了。作為檢察官,作為一名從事少年檢察工作的檢察官,我深深地為這兩個孩子感到心痛。我想幫他們!只有慎重而妥當處理此案,才不會給他們帶來二次傷害。
公訴人的職權其實只有兩個,起訴或者不起訴。如果起訴,他要從此背負強奸犯的罪名,這一點對于始終不能接受這個罪名恥辱的他來說太過殘酷,而對于一再表示“是我害了他”的她來說,將是一個終身的心理負擔。有可能作不起訴嗎?
我查找到了有關法律規定,行為人明知是不滿14N歲的幼女而與其發生性關系,不論幼女是否自愿,均應以強奸罪定罪處罰。毫無疑問,他的行為是構成犯罪的。我又研究了有關未成年人的司法解釋,對于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人,與幼女發生性關系,情節輕微、尚未造成嚴重后果的,不認為是犯罪。雖然王某已滿17周歲,但還是未成年人,依照刑法第十七條規定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我又去詢問被害人現在的狀況和意見,小晴的母親讓我感到欽佩,她很為自己女兒的行為痛心,也有些怨恨王某,但是她很客觀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以及和王某舅舅談論經濟補償的情況,她說希望大家之間不要有怨恨,希望兩個小孩都還能擁有美好的未來。
強奸罪是刑法中規定的一個重罪,法定刑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對這樣的罪名作不起訴相當困難。我需要科學的論證,需要領導的支持。
主管檢察長李華支持我的想法,鼓勵我繼續做工作。于是,我找到了和我們合作的首都師范大學的社工,這是我院委托社工介入的第22個案件。
“司法社工介入少年檢察項目”自2009年9月運行以來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實踐證明,社工的介入為檢察工作帶來了多元的知識背景和思維方式,為檢察工作決策帶來了專業的支持和參考,尤其是他們那種關注兒童福利與成長、平等尊重接納、助人自助的理念,為涉案少年良好回歸社會提供了切實有效的幫助。社工馬宇飛和小新的交流非常順暢,在對小新的情況進行全面調查之后,社工很快診斷出王某的問題所在,并給予了針對性的支持。
青春,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應該是美好的。作為北京市第一批“少年檢察官”的一員,我想,我們肩負著促進建立完善少年檢察制度的歷史使命和責任,這個責任應該落實到每一個案件、每一個少年身上。
應該說,本案的小新和小晴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他們的犯罪與被侵害,發生在當前寬嚴相濟刑事司法政策的大背景下,發生在海淀檢察院少年檢察工作銳意改革的形勢下,發生在“兒童利益最大化”的國際少年司法理念深入人心的今天,他們有很善良又通情達理的家長,他們遇到了“4+1+N”的海淀少年檢察模式。
愿他和她的未來,因為法律的守護,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