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對面

十五年的時間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

妻子看了我一會兒說，該減減肥了，當初瘦猴兒樣，苦菜肚子癟癟的讓人可憐?，F在沒見你有什么出息，就是上面這張臉和下面這張皮都鼓起來了，我怎么把你喂得這么舒服呢。

是舒服還是臣服?我前后點著頭，下唇前涉，手摸著凸凹不平的下巴。

呀，你還很委曲?妻的眼一下大了一倍。

不敢、不敢，豈敢呢。我轉身躲開她的眼神，手撫肥碩的肚子鉆進了臥室。

我這個人用一個懶字就能概括，無論家里家外，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吱溜兒就進洞了，就如大地里的田鼠，還不如田鼠，鼠是勤勞的，我是吃飯伸出的是嘴，穿衣伸出的是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遙控器都是別人控制的，懶的結果可能就是殘疾，以至于懶到十五年來都沒讓妻的肚子大起來，也不知是我種子癟，還是她這地出了毛病。

前五年的日子在輕松中像翻畫冊一樣翻過去了，后十年的日子就像翻一本數字精確度相當高的理工類書，差之毫厘都會引起科學實驗的失敗。每日吃什么食品，幾時息燈睡覺，在什么情緒下和計算好的時間里上床做愛，煙酒不用提，早戒掉了，就連天氣都加入了我們要小人兒的議程里來。每次為了人類的發展而精心準備做出貢獻的時候，都是滿天烏云密布、雷聲大作、風搖樹動，雨點就是沒砸下來，可惜我那千軍萬馬的隊伍啊，沒有一個能擒住她每月從圍城里溜出來散步的小精靈。也許正因為如此，妻關懷我的飲食起居像做一道只有一個答案的數學題，每個步驟都一絲不差。

我又溜到廚房，趴在窗口看樓下的熱鬧，各種人物竄來梭往，提菜的老人，打鬧的孩子，遛狗的女人，收廢品“倒騎驢”上的擴音器，磨菜刀老者的嚯嚯刀光，這只是鋪墊，就像電影放映前的加演，最后的落眼點還是對面樓那一方小窗，尤其是入夜后那里發出的迷人燈光。

“服務永無止境”，這是銀行的霓虹燈廣告牌，它就在我抬頭抻脖子最舒服的角度上。從側墻望過去是一盞背對我的燈，只看到兩段縫隙散出來些許光亮，有螢火蟲紛飛穿梭，多像生物書上放大多少倍的蝌蚪狀的精子，那種延續人類的英雄們，是不是穿透能力也一如我的流彈一樣疲軟，生活里處處相似，又處處不同。

她在一個晴好的天氣里出現在陽臺上，那種我一低頭就看得真切的樓層，數一數是十層，剛好我十三層。十三，我以前怎么沒多想想呢，是不是這個倒霉的數字妨礙了我生命的延續，那遲遲找不到毛病的生育系統是否同這個數字掛著那么一小勾?

一個大紅的彩紙燈籠反射出閃爍的暖光，下面的白色床罩因陽光襯托而更加明亮，在白色的一角處，女人翹著腳夠不著曬衣桿，露出來一個圓圓的肚皮，那種如一個十幾斤重的西瓜一樣的肚皮，肚臍眼向外突出，從肚臍中間向上下延伸出一條黑線，一如西瓜的中軸，簡直就是一個成熟的雪白的西瓜扣在一個凹托里，一個地球儀托在掌心。我張著嘴巴正驚奇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的白日之見，女人已隱在了白被罩之后，一個壯實的胳膊把被罩在桿上全面展開，平扯得規規矩矩。男主人過來了，我還在想著剛才那耀眼的雪白肚皮，想不起來她上衣是什么顏色，頭隱在后面，那該是一張什么樣的臉呢。

我掀開妻肥大的睡衣，平躺著的妻正均勻地呼吸，帶動著下凹的腹腔，毛孔有點過大，稍顯斑駁的蛇皮膚讓我有點失望，但不影響我對妻的愛，我們就像一條船的乘客，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同穿一條褲子的搭檔，一同下油鍋的小鬼。我們一起手拉手出去鍛練，早六點晚七點，雷打不動，我們迎接著大院里別人羨慕的目光，當然也接受剛走過去就發出的一聲聲嘆息，想當然是對缺憾的憐憫。我總是望著我那相當自信一臉吉祥的妻，想是不是上蒼給了我一個引領，讓她管好我的全部?？晌疫€是在想那個圓潤豐滿細膩雪白的肚子，那個男人怎么就選了那么塊好地把種子播下去了呢。

夜晚的天空里開滿了大朵大朵的白云，縫隙里是藍天，偶爾露出幾顆亮晶晶的星星，多么清新可愛，讓我想起那淺粉色窗簾，想著躲在窗簾里的光芒。

當我已對那耀眼的肚皮是否再現失去了興趣的時候，卻看到了對面樓陽臺上的一串串尿布，還有女人一張很清晰的臉，那是一張真正粉里透紅的蘋果臉，那種清晨里大霧漸漸散去，在茂盛的綠葉里閃動光亮的，茸毛上露珠遲遲不落的蘋果。女人抬手拽下一塊塊尿布，把紗窗推開，尿布在她手里像一面面展開的旗，順風從窗口飄揚出來，再猛地向下一抖，一個脆響，不亞于一顆小花炮，啪、啪、啪，聽得人心里也一動一動的，引得我每天飯后都在廚房里駐足，直到妻喊上我，才回頭多看一眼那天天有物無人的對面。

夜幕一點點拉開時，近處的樓群在你不留意時就亮起了幾扇窗，有昏黃的，有清亮的，有暗紅的，還有彩色變換的。對面樓紅粉的窗簾遮住了室內的一切，只把溫暖的粉光打過來，讓我猜想室內的故事。怎么會感到溫暖呢，人家的喜怒哀樂同我有什么關系呢，那孩子是男是女都沒和我扯上一點親戚，那蘋果女人也不是我七姨八舅的女兒，更不是我妻的哪個表妹，我是不是已養成了某種不良愛好，或者說是惡習，不會吧，同是對面樓，另一扇窗里傳出女人撕心裂肺的謾罵，沒有人去關注，我早已把窗關得嚴實，管她去罵哪個死鬼呦或是哪個奸夫淫婦呢。

對面樓的陽臺里成天滿是姹紫嫣紅大大小小的衣物了，卻再沒見了蘋果女人。

吃過晚飯后，我搶先收拾碗筷，去廚房對我來說已經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了。妻說這些小事用不到你，一會兒出去散步。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那種冬天掉井里一般。我有過好多大致雷同的夢，被人追殺而躲藏和奔跑，洪水洶涌而來，我還要奔跑，一會兒掉進了陷阱，艱難地爬上來，繼續奔跑，我為什么要逃呢，前世欠下了多少孽債。

妻說今天周四，農歷是雙數。我的腦皮就有點發皺，腿像綁上了幾百斤重的石頭。不能明天嗎?明天是忌行房日，不行。那就后天吧?后天也不宜。那?沒有什么那，就今天。哎，看來每周一次的上刑場就得在今天了。

我把床燈也關掉了，我不想看到妻大義凜然地等待挨槍決的樣子，她雙眼緊閉，臉抽得像一只癟了的氣球，像暴風雨就要來臨之前的小樹，無奈而堅定地面對將要承受的摧殘。我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千萬要爭氣呀，那些補品都補哪去了，沒用的家伙就會撒尿，怎么就不能威風一點，使每一粒子彈都命種靶心。

好了沒，妻從緊閉的嘴里呼嚕出這幾個字，我說快了快了，就要來了。我好不容易算是開始打夯了，牙齒咬得山響，下決心要把她這塊荒地變成良田，可我就像刨地刨到了石頭，每一鎬下去都沒有太大進展，這是一塊頑石，我這么想著順嘴就溜了出去，怎么刨不動呢。妻噗的一聲樂了，你怎么干刨坑不撒粒啊，這一樂不要緊，她下面一用勁就給我的零件擠出來了。

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氣喘吁吁。

休息一會重來，妻說，我差點就暈過去。

我真想不明白我那些哥們，四十幾歲的人了，怎么能對那事還在樂此不疲呢，這是一件多么枯燥乏味受累的事啊。為了完成人類偉大的繁殖使命而筋疲力盡，吃補藥、喝補湯，鍛煉身體，放松心情，所有的努力方向就是讓種子發芽成長成為另一個我，之后一樣無聊地再去重復同樣的勞苦，從而生生不息。

有鴿子一群群飛過，像個旋轉的畫面，那種變換的隊形牽動我的視線，一會就變成小黑點混在金星四射的空氣里，如雨點如塵埃，想不起剛才它們是否真的來過。那個枯燥的陽臺，那里是否真的有過什么大蘋果和小蘋果，大蘋果是怎樣堅忍地生下小蘋果，人說母親偉大，是不是就為了給生育以慰藉和鼓勵，像給戰場上不顧個人安危的戰士授予勛章。

天氣有點悶，街邊的柳樹也少了婀娜，我和妻穿著深藍色短身運動服，情侶裝束。妻說去南發地，市場有地道小毛桃子，味道純正。我一想著那毛乎乎的綠色就有點反胃，不知怎么就聯想到妻的蛇皮身子，我說還是到廣場轉一圈吧，妻也不說話，拉著我的手沒放開，往回一用力，我依然腳步回來跟著她。就在我甩著手和妻子快到家的時候，我發現前面一個高窕的女人向對面樓走去，兩只手滿滿當當各色方便袋子，重量可觀，還有一捆大蔥被攔腰掐住。黑白相間的小衫上寬下窄，下部緊腰是全白色，把腰身顯得纖細和挺拔，黑色長褲遮擋住一雙黑色高跟鞋，耳邊一個白色鉆卡，腦后挽了一個大發結。在轉過樓角的一瞬間，我知道那一定是她了，容顏不是清楚，只是我的心像讓燒火棍杵燙了一下。

陽光已變得很鮮亮，在清晨的霧氣里一縷一縷的，把空氣里的水份打照得分明，初晨讓人生出許多新奇的愿望，就如這朦朧又碎糟糟的塵埃一樣翻騰，如果把這樣的空氣擰干，一定是千萬個不同的期盼。對面樓的陽臺空蕩蕩的，好像有一株小樹梢兒伸過了窗臺，靜靜地迎接新的一天。窗玻璃映照著對面樓的景致，淺色的樓面暗色的窗，是否會把我縮頭縮腦的猥瑣也映照了出來，我下意識地縮回身，對面窗內昏暗得無法探知。

那個夜晚不是偶然，也許就是我這樣無聊的人日復一日想要等待的結果，我想要得到什么呢。無為讓我自在，輕閑讓我頹廢，如果像我的父親為了養活一群兒女而餓倒在街上，我還會關注對面的什么女人嗎;如果孩子的哭聲整日調動我和妻的腳步，我還會關注對面樓的孩子嗎;如果我為自己的公司終日跑斷腿，我還有心情在黑暗的廚房里消遣嗎。小角色就是小角色，躲在角落里的人物。我突然就深悟了一個詞，它叫角落，或者叫陰暗的角落。我感到這樣的心理拿不出去和別人曬談時，我又一次選擇了黑夜，夜色是多么讓人遐想的景致啊。

這是那一年的夏末。

對面樓有時會見到一個壯漢光著上身拉開紗窗把嘴里的煙頭吐下去，我想象著煙頭載下去的時間里會不會窒息還是借風勢在最后燃亮自己，樓下的人行道上有沒有幸運的人接受一點溫度。

蘋果女人不再出現。

那是一個風大的夜晚，呼號的風聲讓人感到沙塵暴即將來臨。我起身把陽面的窗關了，當我從衛生間出來時，又一次不自覺走向廚房，對面樓的窗特別扎眼，燈光明亮，陽臺里沒有一絲障礙，那高高在上的紅色燈籠已發不出一點光亮，屋內蘋果敞著胸懷在喂孩子吃奶，孩子嘴叼著一只奶頭手捂著另一只，小腳趾勾著，像是幫著嘴巴在用勁兒。再往下看，蘋果下身竟然一絲沒掛，恥毛都在隨著抱孩子的手一起上下顛簸，雪白而修長的腿在燈光里更加青白，我的眼象是被扎了一下，呆呆地直視，不想再看，卻遲遲轉不了身，我發誓我決不是等待能有這樣的偷視，卻也不明白要什么，我突然想給她披上長長的睡衣，外面大街上流動的汽車司機不會向樓上看，可黑暗里如我的其他人呢，真能有嗎?誰能如我呢。是不是剛剛和男人風雨后聽到孩子的哭聲，而忙得只披了一件上衣，那男人是不是飽食后酣聲如雷了，把胴體的妻兒放在了明亮的光線里，黑色的夜景白色的幕布，水一樣的電影在放映。我在黑暗里動不了腳，也動不了眼，目光就在那孩子的嘴上，當然是蘋果的乳房，蘋果向里面走去，咔，瞬間那里就漆黑一片。我當然聽不到那一聲“咔”的響聲，但它響在了我的心里，是一聲關閉的聲音，一切都關閉了，包括我的視覺。我感到一片漆黑，很久我才向另一間臥室走去，好像赤裸的不是蘋果，而是我。我需要一個衣食很暖的夢來覆蓋剛才的夢，黑夜變得有些漫長。

日子像水一樣流過，我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就像廚房里的中藥罐子里咕嘟的聲音，妻在這咕嘟聲里依然興致勃勃地向往著新生命的誕生。我看見對面那個小女孩已長成半大個“蘋果”，夜里已是在臺燈下苦讀了，那個安靜的小女生，頭上飛舞著兩只小蜻蜓。那臺燈的光芒是我入睡的信號，那陽臺上的石榴樹已搖曳著向窗外伸展，半面遮擋了一些斑駁的光線。

剛剛入夜，甚或有人端著碗筷在陽臺上咀嚼，可以用電臺的術語叫每天的黃金時間。我在廚房昏暗的燈光里，打開窗，讓涼風吹著。怎么對面樓的燈竟然亮著，這是多么的難得，要知道幾年里這間屋只有在晚上十點鐘才會明亮，我太熟悉小蘋果的作息時間了。屋內的光忽明忽亮，顯然是電視的光混在日光燈里，有種放電影的感覺。蘋果一身寬大的白色睡裙，歪躺在床上懶懶地看著電視，小蘋果不在，床上乳白的床罩上飛舞著兩只巨大而繽紛的蝴蝶，蘋果像踩著蝴蝶翅膀的仙人，長發散下來遮住了半張臉。

蘋果的手慢慢抬起，兩手交叉放在了胸口，向上舉起，頭后仰頂在床上，雙腳抬起，只有屁股和頭成了兩個支點，之后慢慢放下，這樣反復著，看來她是做一種床上的體操，看著她深呼吸的樣子，我也不覺提臀收腹，想活動幾下腰身。我看了看其他窗口，大多是一片薄簾擋了我的探尋，也有明亮里走動的身影。斜對過的高樓上寫著“和你一起幸福升級”，幸福，外延和內涵多么廣闊的詞啊。

她左腿打開彎成直角，右腿向右打開，白色睡裙堆在了腰間，整個把自己擰成個“萬”字，頭枕在右手上，左手已探向“萬”字中央，閉著雙眼，胸部起伏。比那兩只蝴蝶還要欲仙欲飛。當我腦子里迅速跳出兩個字時，我呆住了，口腔里四面八方洶涌出液體，又流向周身，一股麻麻的感覺從腳底沖上頭頂，在流經鼻孔時憋堵，喉結處有個肉丸一樣讓胸腔里的東西上涌，又頂不出這個肉丸，我大口地喘著，唾液無邊無盡地流，卻沒有方向，又一次回流向身體，讓我如篩糠一樣顫抖。

我清楚，可無論如何我都不敢相信。我下意識看了看其它窗口，有明亮的，出出進進陽臺的都有，這夏日的繁榮。一些人家的窗子根本還沒開燈，電視節日剛剛進入最佳收視期，男人們大概還在酒館酣飲，學生們還在學校上晚課。

我打開一瓶十幾年前的五糧液，一大口喝下了四分之一，我胸口里一種燃燒的感覺，心里卻有一種悲涼，不知是為我還是為她，我心底里一直有一根看不見的線，那線頭就纏在她的身上。心痛不是我自己的感覺，而是在我們目光相接的一瞬，那可怕的一瞬，她竟然感到了什么，睜眼向外一瞥，而且角度相當，最最不能諒解的是我忘了關上我的昏暗的燈，那昏暗足以讓她看到我的眼，我那陰暗而又猥瑣的臉，她感到了，她會不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我轉身，我們目光相接的一瞬就產生了折射，而且一定像兩顆子彈都彈回了自己的心臟，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在明亮中出現在廚房了，我完成了一種不曾設想的守候。

我回屋走向妻，抱起她向臥室走去。

有那么一瞬，妻的肚皮變得白如雪，天寒地凍里的積雪，刺得我眼睛生痛的雪。我從來就沒有過這么興奮，我沒有過吸毒的體驗，但我知道了血液沸騰的感覺，不是走著，而是飄著，當我的眼光像井噴的石油一樣濺到了妻子身上時，妻豪無掩飾地燃燒了，皮膚都放著光亮，面部扭曲而生動，像是所有的痛苦都糾集在鼻子周圍，突然間炸開，我所有的血液都向下涌，越聚越多，聚集了無窮無盡的力量，隨著加快了顛簸速度，像沖出角門的斗牛配合一名合格的斗牛士，像出膛炮彈終于找到準確的杷心，隨著合二為一的吶喊，我把妻真正放倒了，妻閉著的眼角流出了淚。

我突然間煥發了青春，我像一位在山林中找寶之人，十五年來走遍山野，卻就在身邊揭去一塊石頭，金光閃閃的寶物就在腳下。

妻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來，就像我一天天增長的欲望。

我總是想不明白，我的老天，你造人時怎么就狡猾了一下，把本來很辛苦的事巧妙地和歡悅弄到一起了，把繁育的艱辛和欲望的享受放在了同一個部位，你和我們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我們就無怨無悔地繁衍生息，一代重復著一代。

在我搬家的時候，我沒讓妻動一指頭，包括我腦血栓的媽媽和思想里把媳婦當小丫鬟看待的爸爸，他們把姑姑舅舅家的表弟表妹都叫來幫忙，其實也幫不上什么忙，搬家公司全包著呢，但我也是感激著他們，他們保護我妻子像保護國寶一樣，因為妻挺著并不顯懷的肚子向我的家人，訴說著我們英勇頑強的生育系統并沒有投降，為了吳家的發展依然貢獻著力量。

我向著樓對面，深深鞠了一躬，是在心里。可我依然很悲傷，不知她是好是壞，不會因少了我的窺視而快樂，也不會因丟去我的關懷而感傷，她依然是我心上的一絲牽掛。

當我把廚房里象征搬遷的鍋挪動的一瞬，我感覺對面樓的蘋果突然出現在陽臺，似乎向我看了一眼，我想招招手對她說保重，她轉身消失了，對面的陽臺上從來都是空空如也，那一定只是我的幻覺。

責任編輯 衣麗麗

作者簡介:

姜力會，女，1967年生人，吉林省四平市人。1988年開始在《詩刊》、《星星詩刊》等刊物上發表詩歌。2005年開始在《中國鐵路文藝》《山東文學》《黃河文學》等刊物上發表散文和小說。現在沈陽鐵路局四平車站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