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北海道帶著淡淡的星輝回來,那夜的街頭是冷寂的。火車站上空有稀疏的星,兩條路軌冰涼地向前延伸,彷佛直抵人生的盡頭。我的心也寒涼了,一棵樹落下一枚葉子,沾上我的衣襟,肅瑟的冬天,我哈著氣,神思飛得很遠。
而我從未去過北海道,它只在想象中,心靈深處,一個幽藍的,讓我悠然滑行的地方。
近來,神思總是遨游遠方,身體是寧靜的,它一直支持心靈的感受,就像此時,燃著燭光,寫下這些句子,窗外的枝椏伸手可及,我看著它,它伸向了我。
人近中年,走的路已不算太少,往日的風景卻記得不多,我沒有去刻意記住。否則不是多了一層負累么?對將來是向往的,希臘愛琴海的風,瑞士阿爾卑斯山的光,北海道深沉的海洋,我回回神,又看著那些伸向我的灰黑的樹枝。
有時,也會被像瑪雅文化之類的迷思吸引,波斯、印度、愛斯基摩人的冰天雪地,引領(lǐng)我去探索自然和宇宙的神秘,明了它與我彼此的投射。
鐵軌的路又將我喚回,它一直向前延伸,像兩條潤滑的絲帶,又似乎沒有盡頭。我想象的生機也是沒有盡頭的,超離我們的凡身。鐵軌是冰涼的,但火車經(jīng)過,它就渾身顫抖,交出了自己,悄靜時,便慢慢咀嚼宇宙的深義了。
樹葉又落下一片,伏于我肩上,多喜歡這空曠與蒼涼。北海道無人的夜,美麗不能觸摸,可我不獨為美麗而來。我喜歡這蒼涼的游戲。
初夏的深夜,躺于床上沉思。北海道就這樣闖入我的心扉,像個情人一樣,我被那兒的雪國呼喚著,那冰冷冰冷的海洋!
多么向往地道的魚生、壽司、玄米茶,喜歡踩上榻榻米的感覺,要放松自己,最好是冬季,那滿街蒼涼的過客,讓我憶起豪情的青春,我們可以潑灑大把的冷漠。我把它冰封在想象的雪夜,毫無遺憾地繼續(xù)我的征程。
比春天更遠的地方
視力觸及的范圍,我看不見你,滑翔的意境,白鳥銜著一枚春天的葉子飛來了。
凝固了斑斕彩石的心念,湖水似一面沉沒的旗幟,映照出飄揚的旋律。
比春天更遠的地方,陽光在天空的深處,灑下空曠的甜蜜。
云彩淺灰淡紫,浮游于旅途,碎石閃閃,擁抱寂寞。
比春天更遠的地方,流水開始回響,瀉下一種白色的光暈,籠罩流逝的時間。
鳥兒來來回回,穿梭于天界與塵世,輕哼一曲,便讓樹木著色,草兒款擺出今世的生動。
走在路上,一點擔憂,一點惶恐,伴隨一點雀躍,一點顫栗。
花朵情不自禁怒放,綠風的手指尋到了自由的方向。
居無定所的我在此休憩,在塵世找不到灑脫的理由。
我握著一把通往天空之門的鑰匙,去遠方,開始一種從未開始過的生活。
自然的洗禮
哪兒吹來的天風,那么淡,那么輕,它卷走了誰的心?
霞光映照人影,橘色的是他的笑面,橙紅的是我的憧憬。
靛青的山之影朦朧:一點神秘,一點超擢,一點單獨的自由。
玄色山峰固執(zhí)守望神圣的天宇如一條美人魚,翩然掠起。
水波,你撫平了什么?又傾聽著什么?這樣稚氣地蕩起我心波的漣漪泛著微藍,像搖蕩的童年和恒久的友情了……
云彩的洗滌如是專注,讓我久久地凝視。再凝視,自然母親洗凈了精神上所有的塵垢。
我遂放下一切:一切概念、界限、幻想所不能到達的……
領(lǐng)悟了崇高,也領(lǐng)悟了平凡:領(lǐng)悟了色彩,也領(lǐng)悟了空白,它的光與影與我交投,哦,那神異的能量……
在自然面前,每個清晨,讓我歡唱;每個黃昏,讓我沉默;每個夜晚,讓我感恩,并且落淚。
路的回想
一些路往外走,一些路走向內(nèi)心。
蒼茫的山野有陽光的照耀而溫暖,春天的溪流唱著響亮的歌。
風來風往,醒著許多塵世的夢,寧靜的水面映照內(nèi)在的光輝。
路,大大小小,曲曲折折,停停走走,我們不能張開翅膀掠過山麓,唯有帶上行囊和負重的思想搏擊。
一處湖邊的抵達,一棵樹下的棲停,卸下所有嘆息,云的告慰舒放了心情,潛入深邃的妙境,領(lǐng)悟內(nèi)在的寶藏,溫煦自足的清影。
世界遼闊,任我們隨意行走,心靈廣垠,由我們自在傾聽。
風景的吟唱,山邊,湖畔,小村,漫步在這浩大的宇宙,讓我們做一顆快樂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