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主觀的創(chuàng)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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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設(shè)想詩沒有詩人主觀意識的滲透，沒有“我”的新鮮獨有的感受和想象力。即使如歌德所言：“只有進入無意識中，天才才成其為天才”，即注重直覺和潛意識，那也是進入一種“半透明的精神之夜”，也有“本我”存在，于“精神的無意識之中，隱藏著靈魂全部力量的根源”(伯格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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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哈貝馬斯所言，“自我”是在與“他者”的互動關(guān)系中突現(xiàn)出來的，在語言中“我”作為主體的代名詞，只有在與其他人稱代詞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中才能成立，脫離了這個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便無“我”可言。離開群體，所謂個體便無從談起。可從另一個角度看，沒有個體又如何能組成群體?詩，是重個人體驗和發(fā)現(xiàn)的藝術(shù)，蘊含著肉體的知覺和智性的洞悟，處于現(xiàn)實世界的詩人會以個體折射時代的精神之光。然而詩人過分張揚主體意識，也可能作繭自縛，陷于泥淖而無法自拔。詩中的關(guān)鍵并非有我和無我，而在于“我”本身的格調(diào)，和“我”怎么說，究竟說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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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詩在本質(zhì)上應(yīng)當是主觀的，即使純客觀的摹寫表達的也是主觀的審美趣味。自然主觀也是要“觀”的，觀便離不開客體。可任何客體對于一具尸體也是沒有意義的。當一盞燈熄滅，他面對的只能是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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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首寫艷事的詩可以寫得極其美好、雅致，甚至可以提升人的境界。沒有淫穢、骯臟的感覺；可在有的人筆下，那些偉大、莊重的題材，卻寫得十分媚俗，裹著厚厚的脂粉，幾近于無恥。或許，這正是詩人的格調(diào)所致。帕斯稱作家的道德力量并不在他處理的題材或闡述的論點中，而是在他對語言的運用中。在以血化成的墨跡和花拳繡腿式的文字中，你會領(lǐng)悟崇高與卑微、莊重與佻薄的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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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捷克詩人赫魯伯稱，“人的自我沒有什么區(qū)別……在我們內(nèi)里深處，有荷爾蒙的以及其他調(diào)節(jié)性的影響”，都有著相同的“內(nèi)在自我的幽暗花園”。帕斯在《雙重火焰》中甚至認為“色欲是肉體之詩，詩是語言的色欲”。這誠然有其道理，但大抵是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xué)的觀念，恐過于絕對。其實佛洛伊德也說過，有時候一支香煙就是一支香煙，而不是生殖器。在我看來，誠然人人都有欲望，可人之自我還是千差萬別的，不同的文化、信仰、觀念，不同的人生哲學(xué)，以及不同的氣質(zhì)、個性都深嵌在不同的“自我”之中。所謂奸邪與罪惡存于人心，赤誠善好亦存于人心。哪里有“本我”。哪里就有“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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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人的本質(zhì)就是自私的。精子使卵子受孕，有著絕對的排他性，只有這一個而沒有其他。也有人認為，人的細胞、血液都不源屬于自己；人的嘗試本能及其能量也不源屬于自己；人身上幾乎沒有什么東西源屬于我。按著這種看法，這世界上獨立的自我根本就不存在。可我還是相信人是文化所造就的。是歷史、文化造就了人的本性，“人更強有力地被文化因素所決定而不是被遺傳因素所決定”。如果說，詩是人類的母語，所謂“自我”之詩，或許在嬰兒時大腦就被母語的有聲符號串反復(fù)刺激，使其思維單元之間建立起一整套相當穩(wěn)同的聯(lián)系渠道，構(gòu)成本民族文化的各個叢節(jié)內(nèi)容，形成一個定型固有的內(nèi)語言系統(tǒng)。而詩人個體的思維，亦受到他所意識不到的不可抗拒的形式規(guī)律所支配，那就是本民族文化的獨有特征。所謂詩的“大我”，我愿意用詩之民族特征來看待，是民族文化的本質(zhì)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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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中并沒有純粹的自我。詩人的自我感受更多的是外部經(jīng)驗，即詩人自我獨特感受和外部經(jīng)驗在詩性意義中融于一體，是物我同一的氛圍情境。以及對現(xiàn)實的深入、透徹的理解和發(fā)現(xiàn)，直抵事物的本質(zhì)，予以揭示。這恐怕主要在于詩的總體結(jié)構(gòu)與詩思。一首詩沒有總體的詩的構(gòu)想，就像被打碎的鏡子而支離破碎。詩所傳達的，不是一般的理性概念和信息，而是其獨有的詩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