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劇《樓臺會》唱腔的結構美

■盛習強

越劇《樓臺會》唱腔的結構美

■盛習強

一部藝術作品能歷經幾十年的考驗而不被淘汰，絕非偶然，這就不能不使我們深究其的魅力所在。《樓臺會》雖是《梁山伯與祝英臺》大戲中的一折，但它時常被用來作為經典折子戲單獨演出，這說明它具有一定的完整性和獨特性。

從《樓臺會》的唱腔來看，它結構嚴謹完整，表現也是多層次、全方位的。唱腔幾乎囊括了越劇曲調中常用的各種板式。其中有【中板】“那一日錢塘道上送你歸”；【快板】“你父不肯把親退”；【囂板】“縱然是無人當它是聘媒”；【慢板】“英臺說出心頭話”；【叫頭】“就是賢妹啊”；【引子起調】“一路上奔得汗淋如雨啊”；移宮轉調的【弦下調】“誰又知今生難娶祝英臺”；還有【散板】和【清板】等。這么多板式的運用，是依據于人物思想和情緒發展變化的脈絡，同時又反過來襯托了人物內心活動。比如，上場時山伯是神采奕奕，喜氣洋洋地來“祝府”求親，當看見換了女裝的祝英臺更加楚楚動人時，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和激動，因此一開口便是節奏熱烈、明快的【中板】。這是第一個層次。當山伯聽英臺說，自己已由爹爹作主許配馬家后，他先是目瞪口呆，隨即明白這事已成事實，不可改變，于是頓覺這猶如晴空霹靂，泰山壓頂，不禁為之失魂落魄。但他依然不甘心，力圖反抗，希望換回他的幸福。為表達這種急切如焚的心情，唱腔中使用了【快板】和【囂板】。【快板】表現了山伯刻不容緩地向英臺表明心跡，以及他內心的憤然和反抗；【囂板】則抒發了山伯對此婚變悲痛至極的心情，以上屬于第二個層次。第三個層次，山伯在痛苦之后初步回復理智，感到自己手中有英臺的聘物，雙雙還有盟約在先，又有杭城師母為媒，因而理直氣壯地要前去和祝父評理。這里唱腔用了節奏明朗的【連板】“你父不肯把親退，梁家花轎先來抬”這種緊湊、肯定的板式，表露了山伯情深如海，生死相隨的決心。第四個層次是祝英臺一大段相思傾訴，且又無奈面對現實的心理表白，這些表白梁山伯聽后肝腸寸斷，撕心裂肺，欲哭無淚，一場歡喜頓覺成灰，猶如墜入云里霧里之中。這里唱腔設計了大段【慢板】，每字每句使人聽來都仿佛感到山伯的心在流血，一點、一滴……唱得聲嘶力竭，蕩氣回腸，曲中又移宮轉為【弦下調】，運用了【弦下調】善于抒發人物激情的特性，來表現人物內心的吶喊和因美麗愛情的破滅而產生的極度痛惜。第五個層次，是山伯在遭受精神上極度打擊后，再也支撐不住，終致口吐鮮血，而英臺則痛疚地跪在山伯面前訴說是自己連累了他。面對英臺的一片溫情，山伯百感交集，勾起了往日情思，用一句引子“你可知我為你，一路上奔得汗淋如雨啊！”起調，彼此相依相偎地唱出了抒情的經典對唱【慢板】《十相思》。這種盡情地傾吐，互訴衷腸，為結局時雙雙殉情必然作了鋪墊。這段《十相思》是全劇之精華所在。第六個層次，是梁山伯、祝英臺經過相互感情溝通，彼此都得到了情感的釋放和安慰。同時，更堅定了他們“生不能同床，死要同墳”的決心，因此最后一段唱腔“就在那湖橋鎮上立墳碑”用的是【慢中板】，唱法也短促、明朗、有力，表現了兩人至死忠貞不渝的愛情。

《樓臺會》作品的六個節奏層次：由中至快，快至急，急至慢，慢至緩，緩復轉快的變化推進，清晰地理清了人物由喜轉憂，憂轉恨，恨轉悲，悲轉甜，甜復轉苦的情緒線，從而烘托了人物，有力推動了劇情的發展，充分顯示了唱腔設計者深厚的藝術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