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看重的“出色省委書記”
——追憶原中共山西省委書記賴若愚

■張國祥

毛澤東看重的“出色省委書記”
——追憶原中共山西省委書記賴若愚

■張國祥

賴若愚簡歷

賴若愚(1910-1958)，本姓來，名秉敬，五臺縣高洪口唐家莊村人。河邊川至中學畢業后，考入北京工業大學。他勤奮學習，閱讀革命理論著作，接受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積極參加學生運動。1929年（民國1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開始地下革命活動。1930年，在北京被捕入獄，雖經嚴刑拷打，從未暴露黨的機密。1932年出獄后，在黨的領導下繼續從事革命活動。

抗日戰爭開始后，賴若愚受黨的派遣，到太行山區工作，任中共晉城中心縣委書記，建立抗日政權。1939年，賴若愚調任中共晉冀豫二地委書記。1943年，擔任中共太行分局組織部副部長，兼任中共太行區黨委組織部長。解放戰爭時期，賴若愚擔任中共太行區黨委書記。1949年，任中共太原市委書記、太原市警備司令部政委。1950年，擔任中共山西省委書記、山西省人民政府主席。他在支援解放戰爭、農村土地改革、互助合作、城市民主改革、鎮壓反革命以及恢復和發展國民經濟的一系列工作中，創造性地貫徹執行了黨的方針政策。特別是在農業合作化運動中，培養了具有代表性的先進典型，曾受到黨中央的重視和推廣。

1952年，賴若愚調任中華全國總工會秘書長。1954年，當選為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1956年，在中共“八大”會議上，當選為中央委員。1957年，當選為中華全國總工會主席。他在總工會工作期間，全心全意致力于黨在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的工會工作，堅持了黨的工人運動的正確方向；在與各種錯誤思想傾向的斗爭中，表現了堅定的黨性立場。1958年5月20日，由于勞累過度，身體染病，賴若愚不幸逝世，終年48歲。

從新中國成立初始起，就有數以萬計從革命根據地培育和造就出來的德才兼備的高級干部，英姿勃勃、昂首闊步地走上了治黨、治軍、治國的重要領導崗位，賴若愚就是其中一位。毛澤東曾經稱贊他：“是個帥才，也是個秀才”。

初級合作社：拉開中國農業合作化運動的序幕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標志著我國實現了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的轉變。這一偉大歷史轉變勝利實現的根本所在，是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的基本完成。位居“三大改造”之首的對農業社會主義改造，則占據著舉足輕重的歷史地位。令人欣慰與鼓舞的是，在這個關乎當代中國歷史發展走向的重大關頭，山西創造了經驗，邁出了關鍵性的第一步，從而拉開了波瀾壯闊的農業合作化運動的序幕。這就是在中共山西省委書記賴若愚的積極倡導和堅決支持下，由中共長治地委成功地領導試辦了半社會主義性質的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

然而，許多新生事物的出現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山西試辦農業生產合作社，亦曾在黨內引發了一場自下而上的爭論。爭論的焦點是要不要把互助組提高為農業生產合作社，要不要在現階段去動搖私有基礎。

從太行山走出來的老八路、老共產黨人，曾長期擔任過中共太行區黨委組織部部長、中共太行區黨委書記的賴若愚，一直惦記著老區農村今后應朝什么方向發展、該走什么道路這樣一個根本問題。1949年9月5日，中共山西省委成立不久，他就以主持省委工作的省委第一副書記的身份，代表省委向重返太行出任中共長治地委書記的王謙鄭重交待：“省委成立以后，主要精力放在同蒲路沿線的新區土地改革上，不可能抽出更多的精力來考慮老區的問題。你到長治做地委書記，這里原來是太行和太岳兩個戰略根據地最核心的地區，減租減息最徹底，土地改革最徹底。土改已經完成兩年多了，老區農村有些什么變化，以后應該走什么道路，采取什么辦法引導它們繼續前進，省委無暇顧及到這些問題，現在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你先搞些調查研究，進而摸索出一條老區今后的發展道路。”他叮囑王謙說：“別的工作，你可以讓其他同志多管些，而你則必須把這件事情當作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認真對待，抓緊抓好，而且要能夠得出一個正確的答案來。”

親切的囑托，殷切的期盼，在王謙心中燃燒起一團熾熱火焰。在他親自主持和指導下，中共長治地委于1950年春季和秋冬之交先后兩次派出調查研究組，深入縣、區、村進行廣泛調查研究。從調查所得的材料中，王謙深深意識到老區農村已經出現“階級分化”與“自由發展、愿意單干”傾向的嚴重危害性，便以中共長治地委的名義相繼起草了兩個給中共山西省委的報告：一是《關于組織起來的情況與問題的報告》；二是《長治專區互助組中的公共財產與公積金問題的報告》。前者明確地把互助組提高為“合作社”，當作老區農業今后的“發展方向”；后者則將“公共財產與公積金”確定為“鞏固與提高互助組”的“方法”和“發展半社會主義成分”。同年11月14日，《人民日報》發表了《關于組織起來的情況與問題的報告》，并且特地為報告加寫了“編者按”，強調指出：“中共長治地委關于組織起來的情況與問題的報告，提出了老區農業互助合作運動中的一些新問題，并提出了長治地委對于這些問題的看法和做法。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報告，值得各地參考與研究。”

中共長治地委報告的公開發表，引起時任中共山西省委書記賴若愚的高度重視，他明確提出“把老區的互助組織提高一步”的指導方針。接著，賴若愚和王謙一起討論研究，定下了由互助組提高為“農業生產合作社”的這個名稱。1951年春，正式批準中共長治地委試辦了10個以“土地入股、統一經營”和以“勞力分紅為主、兼顧土地入股分紅”的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出于愛護勞模，賴若愚還特意囑咐王謙，要他找李順達談一談，告訴他那個互助組暫時不要轉合作社，怕辦不好影響了他在全國的聲譽。李順達表示感謝省委對他的關愛。而對中共長治地委報告抱以高度警覺的中共中央華北局政策調查研究室，則派出調查組前往長治了解情況，對試辦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和現階段動搖私有基礎提出了異議。據此，中共華北局決定召開全區農村互助合作會議，專門討論山西試辦農業生產合作社的問題。

為了出席中共中央華北局農村互助合作會議，中共山西省委于4月17日召開常委擴大會議，討論通過了賴若愚代省委起草的給中共中央和中共華北局的關于《把老區的互助組織提高一步》的報告。報告別開生面，立意新穎，短小精干，言簡意賅，全文不過1300字，即從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高度，把試辦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和現階段動搖私有基礎的重要性、必要性、可能性及其發展前景講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報告在陳述山西老區農村互助合作歷史發展和現實狀況的基礎上，明確指出：“實踐證明，隨著農村經濟的恢復與發展，農民自發力量是發展了的，它不是向著我們所要求的現代化和集體化的方向發展，而是向著富農的方向發展。這就是互助組發生渙散現象的根本原因。當然這也不是說，目前已經發展了多少富農，而是說富農方向已經是農民自發的一個趨勢。這一問題，我們是很注意的。如搞不好，會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互助組渙散解體，一個是使互助組變成富農的‘莊園’。這是一方面的情況。在另一方面也有不少的互助組織，產生了新的因素。老區互助組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轉折點，使得互助組必須提高，否則就要后退。”

報告主張，必須“扶植與增強”互助組織內部的“公共積累”，即“征集公積金”和“按勞分配”這兩個“新的因素，”積極地穩健地提高農業生產互助組織，引導它走向更高級一些的形式，以徹底扭轉渙散的趨勢。

報告強調，“增強公共積累，按成員享用，這一原則在互助組見諸實施，它雖然沒有根本改變私有基礎，但對私有基礎是一個否定的因素。對于私有基礎，不應該是鞏固的方針，而應當是逐步地動搖它、削弱它，直至否定它。所以，公積金應當是出組不帶。”在農業生產合作社的分配問題上，“應采取按勞力、按土地兩個分配標準，按土地分配的比例不能大于按勞力分配的比例，并要隨著生產的發展，逐步地加大按勞分配的比重。”

總之，報告認為，“把‘公共積累’和‘按勞分配’這兩個進步的因素，在互助組織中逐步增強，它將使老區的互助組織大大地前進一步”，將開始引導農民走向以農業生產合作社為組織形式的集體化的社會主義道路。

與此同時，中共山西省委決定派王謙、黃志剛(時任中共興縣地委書記)、武光湯(時任省農業廳廳長)、王繡錦(時任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出席中共中央華北局召開的農村互助合作會議，并委托王謙將省委的報告面交中共華北局常務副書記劉瀾濤。

會議氣氛緊張，爭論激烈。山西代表堅持省委的主張，認為試辦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和現階段動搖私有基礎無可非議；其他代表、特別是中共中央華北局的代表，堅持反對意見，認為試辦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和現階段動搖私有基礎，違背了黨的七屆二中全會《決議》和《共同綱領》的精神。雙方各執一詞，意見針鋒相對。會議的結論是：不同意中共山西省委的意見和主張，并責成其作出檢討。針對會議召開的情形及其結論，賴若愚又代中共山西省委起草了《關于互助組會議的幾個問題》的申述報告，其主旨依然是：堅持“把老區的互助組織提高一步”，引導農民走向集體化的社會主義道路的指導方針不變。

一向高度關注農民、農業和農村問題的毛澤東知道這件事后，明確支持中共山西省委。同時，就互助組能不能生長為農業生產合作社和現階段能不能動搖私有基礎的問題講了一段發人深省的話。對此，薄一波回憶說：“毛主席批評了互助組不能生長為農業生產合作社的觀點和現階段不能動搖私有基礎的觀點。他說，既然西方資本主義在其發展過程中有一個工場手工業階段，即尚未采用蒸汽動力機械，而依靠工場分工以形成新生產力的階段。則中國的合作社，依靠統一經營形成新生產力，去動搖私有基礎，也是可行的。他講的道理把我們說服了。”(見薄一波著《若干歷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毛澤東在談話中提出的這一“全新的觀點”，不僅肯定了中共山西省委的主張和做法，而且“突破了蘇聯的模式，為中國農業社會主義改造走出了一條新的路子”(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1949—1976)。隨即，由毛澤東提議，于1951年9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了第一次全國互助合作會議。會后，形成了黨中央關于農業互助合作運動的第一個指導性文件，即《關于農業互助合作的決議(草案)》，充分肯定了山西試辦成功的以“土地入股、統一經營”為特點的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說它是“走向社會主義農業的過渡形式”，是“富有生命的有前途的形式”，并且要求在全國各地有領導地大量發展勞動互助組，“在群眾有比較豐富的互助經驗，而又有比較堅強的領導骨干的地區，應當有領導地同時又是有重點地發展”以“土地入股、統一經驗”為特點的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就這樣，山西試辦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最終以當代中國對農業社會主義改造的光輝起點而載入史冊。

歷史已經過去將近60個春秋，如今，當我們回首往事，當年以賴若愚為書記的中共山西省委，圍繞試辦半社會主義性質的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所表現出的那種胸懷熱烈向往和迎接社會主義新制度到來的滿腔激情；那種心系老區農業、農村，積極引領老區農民走社會主義道路的強烈革命事業心和高度歷史責任感；那種不唯上、只唯實，尊重實踐，尊重群眾，敢于頂著壓力、勇于堅持真理的革命精神，仍然讓人感觸萬千。

取締“一貫道”：毛澤東批示在全國推廣山西經驗

鎮壓反革命運動，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同抗美援朝、土地改革并稱為“三大運動”。

國民黨敗逃臺灣時，在大陸遺留和隱藏下一大批反革命分子。這批反革命分子對共產黨領導的人民革命的勝利懷著仇恨，在各地瘋狂進行破壞和搗亂活動。美帝發動侵朝戰爭后，他們自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蔣介石“反攻大陸”時機已到，其反革命氣焰便更加囂張。他們破壞工廠、鐵路，燒毀倉庫、民房，搶劫糧食、財物，散布謠言，組織騷亂，以至襲擊、圍攻基層人民政府，殘殺革命干部和群眾中的積極分子，對剛剛誕生的人民共和國造成嚴重威脅。為了捍衛革命勝利成果，鞏固新生的人民政權，1950年10月10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鎮壓反革命活動的指示》，要求在全國范圍內大張旗鼓地開展一場鎮壓反革命的運動，并確定將打擊的重點限制在土匪(匪首、慣匪)、特務、惡霸、反動會道門頭子和反動黨團骨干分子范圍。

在這場聲勢浩大的鎮壓反革命運動中，山西把取締“一貫道”當作主攻方向和斗爭目標，并且取得了偉大勝利，創造了典型經驗。

在山西，會道門歷史較久，組織龐大，名目繁多，約有150多種、100余萬道徒。其中分布最廣、道徒最多、影響最深、活動最烈、危害最大的是“一貫道”，在全省約有道徒90萬人。絕大多數道徒雖系被騙群眾，但領導核心和許多骨干則屬反革命分子，是危及社會治安和新生政權的一大禍患。要杜絕反革命活動，就必須取締“一貫道”。依據嚴酷的階級斗爭實際，中共山西省委經過認真、深入的研究，確定“把徹底取締‘一貫道’當作具有歷史意義的一項重大任務”。為此，在鎮反運動一開始，省委即發出由賴若愚審閱、修改、定稿的《關于取締會道門的指示》，著重就取締“一貫道”斗爭的方式方法、準備工作、組織領導、輿論宣傳等作了具體部署。

取締“一貫道”的整個斗爭，先后歷經了準備、“打頭”和“挖根”三個階段。其準備階段，實際從中共山西省委成立之初即已開始，整整搞了一年時間，主要做了五項工作：一是打入內部進行偵察，確切地掌握了“一貫道”的組織、人物、活動、財產、聯絡等全面詳情；二是選擇892個村莊進行試點取締，進一步掌握敵情，取得具體經驗；三是連續地展開宣傳攻勢，反復、深入地揭露“一貫道”的欺騙性、反動性和危害性，大大提高了群眾的警覺性，廣泛動員了群眾；四是通過整風和舉辦訓練班，在黨員、干部中既批判對“一貫道”麻木不仁的錯誤態度，又清算了過去反“一貫道”斗爭中發生的“左”的偏向，端正了政策思想；五是解決歷史遺留問題，堵塞工作中的漏洞，消除了“一貫道”可資利用的條件。在經過長時間的富有成效的準備工作之后，便開始進行“打頭”。1950年11月12日，全省上下一起動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大搜捕。僅僅用了10天，就搜捕了點傳師以上職業道首達2050人，破獲密室暗道93處，沒收了大批反動文件、糧食物資及金銀財寶。在此基礎上，區別不同情況，嚴格政策界限，以徹底摧毀“一貫道”的領導機關、組織體系和群眾根基。對被捕審的點傳師以上職業道首，凡悔過徹底、無政治背景者，向群眾坦白認罪后，經過教育予以釋放；凡特務分子、頑固不化分子，分別給予監禁或處決；對村級小道首，一律不加捕扣，組織教育訓練，令其登記、悔過，分別情況給予必要的管制；而對于眾多的受騙道徒，則組織和引導其訴苦、控告，在提高覺悟的基礎上，開展退道運動。在取締“一貫道”的整個斗爭過程中，始終堅持動員全黨力量，各級黨委書記親自掛帥督促指導。同時，在輿論導向上，根據取締斗爭的步驟和群眾的思想動向，利用集會、民校、板報、廣播、小報、秧歌、大鼓、戲劇、幻燈、展覽等各種各樣的形式，把宣傳工作搞得有聲有色。由于準備充分、動作一致、宣傳及時、政策明確、步驟穩妥、全黨動員，使全省取締“一貫道”的斗爭取得了徹底勝利。

在鎮壓反革命運動即將結束之際，1951年1月9日，掌握斗爭全局和成竹在胸的賴若愚，又奮筆疾書，親自以中共山西省委的名義起草了給中共華北局并中共中央的《關于取締“一貫道”工作的報告》。在撰寫所遵從的簡樸而明快的文風，一氣呵成2500字的文章。可就是這僅有的2500字，卻囊括了全省取締“一貫道”斗爭的全部情況、主要做法、基本經驗、勝利成果等諸多內容，成為一篇上乘之作。1月24日，當報告送到毛澤東那里時，毛澤東異常興奮，審閱后，揮毫寫下濃墨重彩的“批語”：“各中央局，并轉所屬分局，省市區黨委：關于取締‘一貫道’，以山西的經驗為最完全、最正確、也最徹底。山西省委(書記賴若愚)的總結也寫得很好，特轉給你們研究，各地均可仿行，以期有計劃地、徹底地取締‘一貫道’及其他各種會道門，并消滅其中反革命重要分子。和作戰一樣，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山西省委在準備和實行取締‘一貫道’的大規模斗爭中是做到了這一點的，故成績甚大，值得全黨研究。”

需要指出的是，從毛澤東所寫的這一“批語”中，足以清晰地看到，毛澤東不僅對山西取締“一貫道”斗爭的做法和經驗評價很高，而且對中共山西省委寫的總結報告也極為賞識。當他在寫“山西省委的總結也寫得很好”這句話時，特地在“山西省委”的后面加括號寫上了“書記賴若愚”五個字。

可見，賴若愚這個名字在毛澤東腦海里所留下的印象相當深刻。

“三反”運動：“務請同志們精讀幾遍，注意仿行”

“三反”運動，即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大規模群眾斗爭。這是我們黨執政以后領導開展的第一次反腐敗斗爭，它開創了新中國成立之初的廉政局面，鞏固了年輕的人民共和國政權，對于共和國的建設，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

應當肯定，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各級黨的組織、各級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員和國家企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在總體上繼承和發揚了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是清政廉潔、朝氣蓬勃的。但是，有一些干部卻忘記了毛澤東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向全黨發出的警告，意志逐步消沉，思想逐步滑坡，以至逐步蛻化、變質。因此，在黨和國家機關、財經部門和工商業界，程度不同地產生了貪污受賄、鋪張浪費現象和對貪污、浪費現象熟視無睹的官僚主義現象。面對這種情形，毛澤東曾嚴肅地指出：“自從我們占領城市兩年至三年以來，嚴重的貪污案件不斷發生，證明1949年春黨的二中全會嚴重地指出資產階級對黨的侵蝕的必然性和為防止及克服此種巨大危險的必要性，是完全正確的，現在是全黨動員切實執行這項決議的緊要時機了。再不切實執行這項決議，我們就會犯大錯誤。”毛澤東又強調指出：“應把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斗爭看作如同鎮壓反革命的斗爭一樣的重要，一樣的發動廣大群眾包括民主黨派及社會各界人士去進行，一樣的大張旗鼓去進行，一樣的首長負責，親自動手，號召坦白和檢舉，輕者批評教育，重者撤職，懲辦，判處徒刑(勞動改造)，直至槍斃一大批最嚴重的貪污犯”。

1951年12月，在毛澤東的親自指揮下，黨在全國范圍內領導開展了一場以純潔干部隊伍、鞏固黨的執政地位為目標的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三反”運動。

在山西，省委書記賴若愚親自掛帥，指揮“三反”運動在全省的開展。1951年12月7日至15日，由他主持召開中共山西省委擴大會議，傳達、學習了中共中央《關于實行精兵簡政、增產節約、反對貪污、反對浪費和反對官僚主義的決定》，討論通過了旨在部署全省開展“三反”運動的省委《關于開展反貪污、反浪費和反官僚主義的指示》；12月14日至18日，在山西省各界人民代表會議協商委員會(賴若愚兼任該委員會主席)第一屆第七次擴大會議上所致的開幕詞中，賴若愚以省政府主席的名義發出動員令，號召“在全省開展一個大張旗鼓、雷厲風行的反貪污、反浪費和反官僚主義的群眾運動”，并主持會議討論通過了《關于增產節約和反貪污、反浪費和反官僚主義運動的決議》；1952年元月1日，在《山西日報》發表《迎接一九五二年，為增產節約二萬億元而奮斗》的文章，將“大張旗鼓、雷厲風行開展反貪污、反浪費和反官僚主義的群眾運動”，當作完成這一“奮斗”任務的四個“必備”條件中的第一個“必備”條件。從1951年12月上旬開始，至1952年1月中旬，在不到一個半月時間內，“三反”運動便在全省上下迅速而普遍地開展起來，并且取得了初戰勝利。

在“三反”運動一開始，賴若愚就考慮到：“這次開展‘三反’斗爭和過去一般的整風審干不同，面很寬、戰線很長，尤其是國家財經部門和工商業界，問題多而大，領導骨干少而弱”，如果“希望一下子全面轟開，勢必窮于應付，而陷于被動”。有鑒于此，他便提議中共山西省委作出決定，在“三反”運動第一步，首先整頓各級非財經部門的機關和單位；然后，再從這些機關和單位抽調大批領導骨干，投入到財經部門和工商界幫助工作；繼而組織大批的檢查組，上下左右互相檢查。這樣做的結果，不僅爭取了領導的主動權，突破了“重點”和“難點”，并且使四方八面相互通氣，彼此加壓，全面地推進了“三反”運動的開展。

1952年1月中旬，隨著“三反”運動的迅猛開展，全省已經突破一批大貪污案。而這些大貪污案，“多數是由幾個貪污分子或與奸商共謀的，單干的幾乎沒有。他們在‘三反’運動開始前后，無一例外都訂了‘攻守同盟’。”面對這種情況，中共山西省委明確指出，在領導上要務必有意識地沖破貪污分子的各條防線，并針對“他們內部的矛盾和弱點”，采取靈活的“行之有效的斗爭策略”：一是上下夾攻，內外圍剿；二是隔斷貪污分子與奸商的來往；三是召開積極分子與坦白分子的調查會，尋找線索，跟蹤追擊；四是嚴厲懲辦訂立“攻守同盟”的主謀者；五是加強外調工作，取得應有證據。但從整個情況看，全省“三反”運動的發展是很不平衡的，以至有不少機關和單位或多或少地走了一些彎路。歸納起來，其具體表現形態有三：一是領導思想麻木不仁，存在有嚴重的官僚主義，否認貪污、浪費現象的普遍性與嚴重性，看不見資產階級對我們新生政權的猖狂進攻；二是開始很好，首長負責，親自動手，大張旗鼓，氣魄不小，但中途沒有深入下去，群眾尚未充分發動，表面上轟轟烈烈，實際上沒有解決根本問題；三是問題極為嚴重的單位，大部分領導陷入官僚主義，而又互不團結，資產階級思想已侵蝕到各個方面。

為了解決上述不平衡的問題，中共山西省委又果斷地采取了一系列重要舉措：由省委委員帶頭，推動各級黨政負責干部，向所屬機關干部、群眾作自我檢討；廳、局級黨員干部，在向其機關干部、群眾檢討前后，要到省委進行一次自我檢討；派出得力干部，監督與幫助落后的和問題嚴重的單位，并委以一定權力，在必要時可采取非常手段，把那些障礙“三反”運動的“石頭”搬下來；派檢查組流動檢查，推動各專區“三反”運動的發展；撤銷壓制民主、拒不坦白的地、縣級領導干部的職務；省委領導同志，分工負責，親自檢查、親自指導省級各機關的“三反”運動，并運用省級機關的經驗，推動全省“三反”運動的深入開展。實踐證明，這些措施是得力的，也是十分有效的。鑒于不法商人利用各種手段腐蝕我們干部的嚴重情況，中共山西省委還要求各級黨委，發動工商界開展反行賄、反偷漏、反盜竊、反暴利的斗爭，作為反擊資產階級進攻的一個正面戰場，與“三反”運動密切配合起來。

由于領導堅強、方法對頭、策略正確、措施得力，在一個多月時間內，山西的“三反”運動就開展得轟轟烈烈，有聲有色，并取得明顯成效。懷著對“三反”運動初戰告捷的喜悅心情的賴若愚，于1952年1月11日又拿起手中的筆，再一次代中共山西省委起草了給中共華北局和中共中央的《關于開展“三反”斗爭的綜合報告》，從廣度和深度的結合上，既反映了全省“三反”運動的進展情況，介紹了采取的有效做法，又總結了創造的初步經驗，展示了取得的斗爭成果。

時隔13天，由中共華北局呈送中共中央的反映山西“三反”運動情況的省委報告，又引起了毛澤東的極大興致。1月25日，他以中共中央名義向各中央局、分局、省市區黨委并各大軍區批轉中共山西省委的報告，充分肯定了山西的做法和經驗，強調指出：“山西省委這個報告極好，務請同志們精讀幾遍，注意仿行，并在黨刊上登載，使廣大干部看到。”

這是賴若愚主政山西期間撰寫的最后一個報告。它不僅為全社會和歷史學家增添了又一份極其珍貴的文獻資料，而且為賴若愚摸爬滾打、艱辛開拓、奮力拼搏、勵精圖治于家鄉故土的業績、風范、品格，畫上了一個圓滿的歷史句號。

“他是個帥才，也是個秀才”

歷經白色恐怖和革命戰爭烽煙錘煉的賴若愚，在新中國開局的艱苦創業中領軍三晉為新生人民政權的鞏固和發展，為社會主義的確立和建設的起步，做出了重大的歷史性貢獻。通過恢復國民經濟和民主改革、新區土改和抗美援朝，尤其是通過試辦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取締“一貫道”和“三反”運動的偉大斗爭實踐，賴若愚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為國為民的赤膽忠心、駕馭全局的領導能力、開拓進取的創新精神、浩然正氣的優秀品格、才思敏捷的聰慧頭腦、扎實深厚的理論素養、把握分寸的政策水平、縝密精練的文字功底，給毛澤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稱贊他為“一個出色的省委書記”。

在開國領袖的“欽點”下，1952年3月，賴若愚依依告別長期戰斗、工作和生活在一起的家鄉父老，踏上新的革命征程，赴京擔任中華全國總工會秘書長。之后，從1953年到1958年，賴若愚一直肩挑著中華全國總工會主席的重擔。期間，他還擔任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委員、中共第八屆中央委員。

在我黨的歷史上，全總的地位舉足輕重，配備的領導干部級別很高。此前，全總的名譽主席是劉少奇、主席是陳云、黨組書記兼副主席是李立三(負責主持全總日常工作)。在賴若愚剛剛赴京履職的時候，有一次，毛澤東給陳云介紹賴若愚，說：“陳云同志，這就是賴若愚同志，山西五臺人氏，閻老西(閻錫山)的同鄉，年方四十有二。原是山西省委書記、省政府主席、省軍區政委，在此之前還做過太原市委書記、太行區黨委書記。他是個帥才，也是個秀才。他會做工作，工作做得很好；他會寫文章，文章也寫得很好。人才難得呀!現在，他先做全總秘書長，下一步工會換屆做全總主席。陳云同志，我可把賴若愚同志交給你了!”陳云笑著說：“這很好啊，全總正需要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掌舵人哩!”面對此情此景，賴若愚有點緊張，趕忙說：“主席過獎了。我一直做的是黨務工作，從來沒有做過工會工作，恐怕做不好!”毛澤東擺擺手，不假思索地說：“當過省委書記的人，什么工作都可以做。”過后，毛澤東又對全國婦聯的主要負責人蔡暢、鄧穎超等專門講到賴若愚。他說：“賴若愚同志既會做工作，又會寫文章。工作做得很好，文章也寫得很好。每做完一項大的工作后，或一項大工作處在重要關節或告一段落時，他就親自動手給中央寫報告，以取得中央的支持。你們應當像賴若愚同志那樣，學會工作呀，在一件大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就及時給中央寫報告，爭取中央的支持。”

在兩個不同的場合，毛澤東曾兩次當著中央領導人的面一再夸贊賴若愚，可見這位共和國“棟梁之才”在領袖心目中沉甸甸的份量。

然而，令人悲傷和痛惜的是，蒼天無情，1958年5月，病魔奪去了這位年僅48歲的中國人民優秀兒子的寶貴生命。在賴若愚病重和治療期間，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就十分關切。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總書記鄧小平曾專門指示，要中共中央委員、書記處書記李雪峰全權負責處理有關事宜，一旦有緊急情況立即報告中央。當得悉賴若愚不幸病故的噩耗后，毛澤東陷入悲痛之中，并連連發出哀嘆聲：“可惜呀!可惜呀!”中共中央決定，隆重舉行追悼會，即“首都各界公祭賴若愚同志儀式”。盡管時值黨的八大二次會議召開，但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云和鄧小平都到會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候補委員也都到會了，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和候補書記都到會了，各民主黨派和工商聯主要負責人都到會了……追悼會由劉少奇主持，李雪峰致悼辭。悼辭中說：“賴若愚同志是我們黨的優秀黨員，是久經考驗的革命戰士。”“賴若愚同志尚在壯年不幸逝世，這是我們黨的、中國工人階級和全國人民在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的沉重損失。”

這是黨和人民對賴若愚所做的歷史結論。賴若愚的一生是短暫的，卻是戰斗的、革命的、光輝的一生。英年早逝的賴若愚，雖然離開我們已經有半個多世紀，但他那高大形象、歷史業績、政治品格、革命風范、領導才干、優良作風，將與天地共存、日月同輝，永遠活在人民群眾的心中!

(作者系原山西省史志研究院副院長、三晉文化研究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