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

?富錦市第6中學 黃鶯

去史地政辦公室辦事，正遇到小洋來辦公室送儀器，見到我立刻興奮地說：“老師，我全好了，多虧你給我的藥，要不不能這么快就好！”

在這流感肆虐的非常時期，校園里籠罩在恐慌氛圍中。一遇到感冒發燒的學生，我們立刻勸其回家，極早讓家長領著去醫院就診。作為學校的保健老師，看著孩子們嬌嫩的身體正遭受著流感的考驗，我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默默地祈禱孩子們都能平安地渡過這個非常時期。

這個小洋，家住在鄉下，是個住宿生。每次去他班上課我都特別頭疼，一則在孩子們眼里，衛生保健課是副科中的副科；二則該班的孩子非常頑皮，這邊按住一個葫蘆，那邊起來個瓢，尤其是這個小洋，外號“小喇叭”，愛說話，愛搞小動作。當你剛想說他時，他馬上笑嘻嘻地伸出手，做OK狀。可不一會兒，他又開始說話。你一瞅他，他馬上就扮著鬼臉用手捂住了嘴，惹得周圍的同學一陣哈哈笑。哎，對他，我真有點束手無策。

那天上午，我剛上完課回到保健室，只見小洋蔫巴巴地來了，有氣無力地說：“老師，我感冒了，渾身發冷，流鼻涕，還不停地咳嗽，你看我是不是得‘甲流’了？”我立刻用手摸了他的腦門，有些熱，再看他的臉，有點紅，讓他張開嘴，一看嗓子通紅，用溫度計一測37.2度。看著他那戰戰兢兢的樣子，我馬上安慰他：“沒事，普通感冒，哪能那么容易就得‘甲流’了？”我立刻給他倒了一杯開水，讓他服了一些感冒藥和消炎藥，叮囑他回家讓媽媽領著上醫院打兩針就好了。并特意囑咐他回去后，買現在治療感冒效果非常好的藥。他不停地點頭。

第二天，他班的衛生員來向我匯報班級發燒人數，我順便問了一下小洋，衛生員卻說，他沒回家，我一聽就著急了，忙讓她叫來小洋。

小洋來了，一進屋就說：“老師，吃了你昨天給我的藥，我好多了，不發燒了，只是有點咳嗽。”我佯裝生氣地讓他坐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一拭，不像昨天那么熱了，但也不放心，一測體溫36.4度，燒退了，但嗓子還像昨天那樣紅。

“告訴你的藥，買了嗎？”我問。

“買了。”他不容置疑地說。

“多少錢？”我順口問了一句。

“8元。”我一聽，不對，我昨天特意給女兒買了一盒，是12元。

“到底買沒買？”我逼問。

“買了。”他沒敢直視我的眼睛。

“買了？”我厲聲地問。

“嗯……嗯……沒買，我忘了。”他嘟囔著。

“那早晨的藥吃了嗎？”我擔心起來。

“沒有。”

“那怎么不回家呢？”我心疼了。

“老師，快考試了，我想挺一挺，考完再回家。”他竟有些委屈，眼里閃著淚花。

這孩子。我馬上又拿了一些消炎藥、感冒藥和止咳藥，告訴他如何服下，并且多拿了一些，叮囑他中午吃。并一再勸他只有病好了，才能不耽誤學習，因此要馬上回家，去醫院看看。走時他動情地說：“老師，以后你上課我再也不說話了。”

事后他班的衛生員告訴我，小洋不是忘了，而是沒錢買藥。昨天他和幾名學生去食雜店買了一堆好吃的，說是這樣病好得快。特別是買了很多辣卷，吃得他們幾個脖子粗臉紅的，尤其是小洋，舌頭辣得直“嘶嘶”，上串下跳的，跟孫悟空吃了紅辣椒似的。他把錢花光了，連回家的路費都沒了，還不好意思向同學、老師借……我的心不禁一沉。

下午，我又特意買了一盒我建議小洋買的藥，并且在盒里放進了10元錢，去班級找小洋。只見小洋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咳嗽。我習慣性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燒，看了看他的嗓子，炎癥消得很慢，真讓人擔心！我把藥放到他手中：“這是你姨給你送來的，藥盒里有回家的路費。你媽聽說你感冒了，急得不行，讓你趕緊回家。”他還有些扭捏，一個勁地說：“老師，只是咳嗽，沒事的。等考完期中試，我一定回家。”邊說邊瞅著腳下，不敢直視我的眼睛。“都咳成這樣了，你就騙吧！必須回家！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好，才能學習好……”我斬釘截鐵地回絕，他無可奈何地回到了班級。

之后，我又找到了他的班主任，反映了他的情況，班主任也同意讓他趕緊回家治療。

第三天我又問他班的衛生員，她告訴我，小洋回家了。我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放下了。

沒過幾天，他又回來了，于是就有了開頭的一幕。他還告訴我，如果上次再不回家，再咳嗽下去，極容易引起肺炎，幸虧他姨給的藥，回家后他又打了兩針，這不沒幾天他就不咳嗽了，好利索了，于是馬上就回來上課了。

末了，小洋問我：“老師，你咋認識我姨呢？我上我姨家還錢，她說沒給我買過藥，也沒給過我錢，那上回你給我的藥和錢是誰給的呢？老師，你告訴我，是你？還是我們班主任？還是其他人？”對他這不停的追問，我只是嘿嘿一笑，說：“不知道，自己猜去吧，反正不是我。”他狐疑地說：“老師，我猜你的可能性最大，你在騙我！”說著就從兜里掏錢。我急忙按住他說：“小洋，不管是誰給你的，都是希望你快點恢復健康，重返課堂，你只要好好學習，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他重重地點點頭，小眼睛瞪得圓圓的，極其認真地說：“老師，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再后來一遇到他，他就遠遠地就喊老師，一看到我倒垃圾，就飛奔過來搶著幫我倒。再去他班上課，他認真多了。而那幫淘小子，也比以前安靜了，一見到我進班，就說：“老師你講什么？老師我不說話了，老師我把筆記記全了……”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課后，衛生員悄悄地告訴我：“原先‘小喇叭’播的都是‘噪音’，現在可是悅耳的‘知’音，還是到處宣揚您的‘良’音。我們班的同學都說，保健老師的‘心眼’真好！”此時我的心仿佛有一掛鞭炮在噼里啪啦做響，響過后便是一種繁華落盡般的沉靜，隨后心海里不斷響起一個聲音：這孩子，這孩子，這孩子……一絲微笑悄然地掛在了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