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告五糧液》
上周貴刊刊發了《狀告五糧液》的封面報道,宜賓五糧液酒窖爭端一案的事實部分已經很清楚。我另有一些涉及到歷史和理念方面的想法,可以對事實有一個補充,也想利用貴刊一角,和關心此事、關心中國財產權保護的人士做一點交流。
新中國的私有財產權保護,有個過程。共產黨領導人民鬧革命的時候,包括建國的時候,我們黨和國家是保護私有財產權的,農村是“耕者有其田”,“打土豪分田地”,土地作為財產的一種,是分給個人的。城里是保護民族工商業和私人房產、地產、工廠。但到了50年代初,開始消滅私產搞集體化,農村是“入社自愿退社自由”,把土地和生產資料“自愿”收歸集體,后來就搞人民公社、立法規定土地公有,“退社不自由”了,農民失去了土改得到的土地和生產資料。城里則進行“一化三改造”,“改造農業、改造手工業、改造資本主義工商業”,搞社會主義工業化。除了生活資料,無論城鄉,土地房產生產資料大多數收歸國有和集體所有了。這種國家征收行為,幾乎是無償的。國家基本上是免費獲得了公民的土地和私有財產。后來50年代“反右”、60年代“四清”、“文革”中“割資本主義尾巴”、打擊投機倒把等等,國家用打擊犯罪的手段,用專政的手段,將公民的私產幾乎全部收歸國有和集體所有了。憲法規定了“公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由于我們的立法思想是“公有制”,立出的法都是這樣規定的,因此這些做法都能夠找到“合法”的依據。但是,這種無償剝奪違背了“耕者有其田”、“均貧富”、“打土豪分田地”、保護私有財產權的初衷。由于這樣的行為是基本國策,面廣量大,已經沒有辦法都糾正。“文革”后落實政策,發還查抄財產,只是一小部分。這就是我們大量的公權侵奪民權的思想基礎和法律基礎。包括現在的拆遷自焚,都可以從這些歷史中找到根源。有那么一段時間,我們對私人財產的剝奪是公開進行的,以國家法律的名義進行的,被視作理所當然的、合法的。
但是,尹家的房地產、酒窖不同。尹伯民解放前靠攏共產黨,是進步的民族資本家,是共產黨的朋友,保護過黨的地下組織,因此他們家的房地產從來沒有被沒收,沒有納入資本主義工商業改造。前三十年的宜賓地委、市的領導,是知道這個歷史的,財產權是明晰的。每一個政治運動中,尹家的房產和酒窖一直沒有被征收和剝奪。因此才會到2009年底一直享有出租權。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現象。他們的權利一直延續到了中國依法治國時代,有了民法、有了《物權法》的時代。這樣,他的財產權已經不能用當年的政策治國的方式來解決,只能依現有的民法和《物權法》來解決了。
浙江 陳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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