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第三產業發展方略

摘 要：與我國現有的經濟發展水平相比，第三產業發展嚴重滯后。本文在改變第三產業發展滯后的局面上從觀念、思路、戰略、體制和政策等方面進行討論。鑒于第三產業與城市化水平密切相關，發展第三產業，從戰略上要加快推進城市化進程，提高城市化水平；在體制和政策上，要在市場準入方面，為第三產業的發展奠定體制基礎，建立公平、平等和規范的第三產業準入制度，適當降低第三產業發展的準入門檻；調整和完善稅收政策，降低第三產業發展的稅負水平；改革第三產業生產資料與行政及事業收費等體制，降低第三產業發展的成本；推進第三產業的專業化和社會化發展。

關鍵詞：第三產業；戰略和規劃；體制和政策

中圖分類號：F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10)09-0003-05

一、第三產業的戰略地位

發展中國家，在不同的發展階段上，農業部門隨著耕地減少、人口增加和農業現代化的進程，過剩的勞動力人口會越來越多；工業部門的一部分勞動力人口會隨著工業資本有機構成的提高和一些產業的衰落而相對過剩，工業越現代化，其過剩的勞動力人口會越多。那么，剩余的勞動力人口轉向何處呢?必然，也必須轉入第三產業。第三產業是一國工業化過程吸納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過剩勞動力人口的部門，是平衡農業現代化和工業化帶來的勞動力過剩的一個最重要的經濟空間。

第三產業發展程度標志著一國經濟發展的水平。根據發達國家的經驗，第三產業內部結構的變動為：隨著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商業、旅館、飯店業的產出比重逐步下降，運輸、倉儲、通信、金融保險、房地產和產業服務業的比重較大幅度上升；當人均收入上升到較高水平之后，運輸、倉儲業的比重也趨于下降，而通信、金融保險、房地產和產業服務業的比重繼續上升；在高收入的發達國家中，個人和社會服務業的比重也趨于上升。

同時，第三產業的發展也成為經濟增長和發展的重要推動因素。這是發展經濟學研究的一個國家二元結構轉型期間勞動力在第一、二、三次產業間轉移、變動和配置的一個客觀規律和趨勢。

二、我國第三產業發展的歷史改革

由于建國后30年意識形態方面服務業不創造價值理論的影響，實踐上反城市化，并且建設生產性城市，而反對生活和消費性城市，使得我國服務業的發展極其緩慢(如表1所示)。

服務業領域擴張的緩慢，增加值比例的較低，結果導致在第三產業中就業的勞動力比例非常低。我國建國后的30年中，農業中就業的勞動力從1952年的83.5％下降到1978年的70.5％，下降了13個百分點；工業中就業的勞動力從7.4％上升到了17.3％，上升了10個百分點；而第三產業就業的勞動力則從9.1％上升到12.2％，上升了11個多百分點。而世界上其他最低收入的國家，1960年到1980年第三產業就業的勞動力比例從11％上升到了16％；下中等收入國家，如蘇丹、也門、尼日利亞、安哥拉、剛果、朝鮮等國則從18％上升到了28％(如表2所示)。

改革開放后的30年，我們先是從理論上進行了大討論，意識到商業等服務業只轉移和再分配價值的理論是錯誤的，認識到服務業也創造價值；在統計上，將第三產業列入了國民經濟增加值的核算；在實踐上，逐步地推進了城市化，改變了過去只重視生產而不重視生活和文化消費的局面，服務業就業的比例，縱向比較，有了顯著的上升。1979-2008年的30年中，就業勞動力從1978年的40152萬人，增加到了2008年的77 480萬人，凈增了3728萬人。其中在第一產業中就業勞動力的比例從70.5％下降到了39.6％，下降了近31個百分點；第二產業中就業勞動力的比例，從17.3％上升到27.2％，上升了10個百分點；而第三產業中就業勞動力的比例則從12.2％上升到了33.2％，30年中上升了21個百分點。第三產業相對于工業，30年來多提供了7 700萬個就業崗位(如表3所示)。

2008年中國人均GDP已經達到3200美元，第一產業增加值34000億元人民幣，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為11.3％，第二產業增加值146183億元人民幣，比重為48.6％，第三產業增加值120487億元人民幣，比重為40.1％。顯然，第三產業增加值的比重比世界人均GDP平均1000多美元時50％的比重還要低10個百分點。按照3 000美元以上人均GDP水平，第三產業增加值比率低了20個百分點，第三產業就業比率低了30個百分點。而如果從城市化、生產結構和就業結構看，其發展滯后更明顯(如表4所示)。

如果沒有結構偏差，2008年我國第三產業就業的比例達到國際正常水平的60％，第三產業中就業的勞動力總量將達到46 488萬個，假定工業中就業的勞動力比例不變，則第三產業就會多創造崗位20 765萬個，也就是說農業中就業的勞動力減少20765萬人，這樣農業領域的GDP勞動生產率就會從2008年的實際的11 081元人民幣，提高到理想狀態的34285元人民幣，這與2008年全國平均“GDP／就業勞動力”生產率38806元人民幣差距很小。

因此，可以看出，在工業資本有機構成不斷提高和技術不斷進步及其吸收容納勞動力能力不斷下降的趨勢下，轉移農業剩余勞動力、降低失業率、縮小城鄉差距，在產業結構方面，關鍵是擴大第三產業的比例，加快發展第三產業，加速農業中的勞動力向服務業轉移。

三、發展第三產業的戰略和規劃

從戰略上，積極促進農村人口向城鎮轉移，加速城市化的進程，以城市化推進第三產業的發展。我國第三產業發展不足，制約了農村勞動力和人口向城鎮轉移的速度，導致農村中還有大量的剩余勞動力和剩余人口；而長期以來阻礙城市化的進程，則又是第三產業不能得到充分發展的重要障礙。

第三產業就業機會的擴張與城市化進程密切相關。統計資料表明，服務業發展與城市化水平之間存在著高度正相關關系：用1965年101個國家的數據和1980年123個國家的數據計算分析，二者的相關系數分別達0.74和0.80。日本、美國、法國、澳大利亞、韓國、巴西等國的產業比重變化是：第一產業下降較快，第二產業變動緩慢，第三產業上升較快。其中第三產業擴張較快的原因與其城市化過程較快和水平較高有關。城市化過程使人口相對集中，而經濟和社會活動的集中使行政、醫院、學校、金融、保險、房地產、商業、通訊、飲食、公共設施等服務行業的經濟效率提高，最起碼使其達到平均利潤率，使其有發展的利潤動機和機會。而分散的人口形式只能使這些服務業的成本大大上升。例如在一個村莊里建小學甚至中學、醫院、凈水設施、郵電中心等，其利用率要比在城鎮建設低得多，成本也高得多，其經濟利潤率也是很低的，無論是社會投資，還是私人投資，都是極不合算的，實際上這意味著資源的極大浪費。在分散的人口形式條件下，服務業的低利用率和低利潤率制約第三產業的擴張。

1.為了發展第三產業以轉移剩余人口，降低實際失業率，并節能減排，需要在地理上集中人口，加快城市和城鎮的發展

一是發展戰略上要從過去的限制城市發展，特別是從限制設市，改變為鼓勵縣所在鎮改市，鼓勵經濟總量大、人口達到規模和交通運輸樞紐等地的鎮升市，形成“特大城市一大城市一中等城市一小城市一城鎮一小集鎮”的城市和城鎮體系。如果到2040年，平均1000萬人口的城市發展到10個，500萬人口的城市20個，100萬人口的城市100個，50萬人口的城市400個，20萬人口的城市1 500個，10萬人口左右的城市和城鎮5500個，全部城市數量在7530個城市，才能滿足中國90％，即13.5億人口在城市和城鎮中生活和工作的需要。因此，未來30年，城市的數量需要從目前的660個左右增加10倍以上

二是對都市圈、城市帶、城市集群的地理分布進行規劃，加速區域合作，在國土上形成數十個城市和城鎮網絡密集分布的區域。在東北，形成黑龍江東西線的城市帶，并南北與哈爾濱一大連城市帶相連；從大連到青島，又形成環渤海城市圈；在廣東形成珠江三角洲包括香港和澳門在內的城市網絡集群；在長江三角洲形成以上海為龍頭的城市網絡集群；在湖南形成長珠潭城市集群；在湖北形成南北京廣線和東西長江線十字形的城市集群；在四川和重慶間形成成渝一線城市網絡集群；在中原形成以鄭州為中心的東西隴海線和南北京廣線為十字的城市帶；在西北形成陜西隴海線城市帶、蘭州一西寧城市帶、烏魯木齊東西線的城市帶、呼和浩特一銀川一線的城市帶；在京冀和山東，云貴閩桂等地，也形成各自相連的城市圈和城市帶及城市群。

2.鑒于對解決就業的至關重要性，應當制定發展第三產業的中長期戰略規劃，并且切實加以實施

從中央到地方，特別是地方市縣，對于發展工業項目，建設交通等基礎設施項目，都列入年度、五年和十年計劃和規劃。各地領導，抓工業和基礎設施項目，從動議、報批、規劃、招商、征地、環評、協調融資、稅費支持等，都有一整套的辦法。因為這些工業項目，增加GDP和稅收快，政績顯眼。但是，抓第三產業，項目都很小，GDP見效慢，政府出馬似乎是大器小用，無處下手。因此，需要在總年度、中長期發展規劃中對GDP的第三產業比例、增長速度，根據不同城市的不同規劃和產業性質而有所規劃。作為總的發展計劃和規劃的一部分，全國應當有專門的“十二五”期間第三產業的發展規劃：

一是規定第三產業在“十二五”期間的增長速度：2011年到2020年，增長不低于13％。

二是規定第三產業增加值，到2020年時，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達到55％，比2008年提高15個百分點左右。

三是第三產業就業人數占全社會勞動者總人數的比重，到2020年時，達到55％—60％，比2008年提高20個百分點以上。將其分解到地區和部門。考慮到第三產業增加就業和節能減排的貢獻較大，第三產業增加值增長速度、第三產業解決就業效果、第三產業在GDP中的比例等指標，應當成為考核地方主要領導的重要指標。

四、發展第三產業的體制和政策

從我國第三產業，也即服務業發展滯后的原因來看，除了城市化滯后外，體制不順和政策不到位，是其重要的原因。因此，需要加大體制改革的力度，出臺有效的政策，促進第三產業的發展…。

1.在市場準入方面，為服務業快速發展奠定體制基礎，建立公開、平等、規范的服務業準入制度，適當降低服務業市場準入門檻

凡是法律法規沒有明令禁入的服務領域，都要向社會資本開放。凡是向外資開放的領域，都要向內資開放。進一步打破市場分割和地區封鎖，推進全國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建設，各地區凡是對本地企業開放的服務業領域，應全部向外地企業開放。特別是新聞、出版、文化藝術、影視等行業，應當逐步地減少管制，向社會放開。鼓勵和支持各類資本進入法律、法規和規章未禁入的現代服務行業和領域。各類服務業企業登記注冊時，除依據法律、行政法規和國務院有關規定外，各部門一律不得設置前置性審批事項。除國家法律、法規限制經營的服務行業和項目外，企業可根據需要自主調整經營范圍和方式，工商部門可按企業要求予以核定。分步驟放松對現代服務業中投資項目的行政審批，推進投融資體制改革，以此打破市場壁壘，實現要素的自由流動。同時，改變服務業部分行業壟斷經營嚴重、市場準入限制過嚴和透明度低的狀況，按市場主體資質和服務標準，逐步形成公開透明、管理規范和全行業統一的市場準入制度。積極鼓勵非國有經濟在更廣泛的領域參與服務業發展，在市場準入、土地使用、信貸、稅收、上市融資等方面，對非國有經濟實行與國有經濟同等的待遇，形成與國有經濟企業相競爭的局面，增強市場機制的作用，提升服務業產業的競爭力。

2.調整和完善稅收政策，為促進服務業發展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

一是完善所得稅政策。比如，為鼓勵服務業企業進行技術引進和技術改造，對服務業企業符合國家產業政策的技術改造項目，其項目所需國產設備投資，可按國家稅收政策規定申請抵免企業所得稅為支持服務產品的研發和生產，研究開發新產品、新技術、新工藝的服務業企業所發生的技術研發費用，除按規定在實行扣除的基礎上，允許再按當年實際發生額的在企業所得稅前加計扣除。企業年度實際發生的技術開發費用當年不足抵扣的部分，可在以后年內的企業所得稅應納稅所得額中結轉抵扣。

二是改革營業稅。建議對于服務外包采取增值征稅的方式。服務外包是服務業分工的產物，是服務業發展水平提升的重要標志，目前的重復征稅造成服務外包的稅收負擔太重，不利于服務業分工的進展，因此，在確定營業稅稅基時，可以考慮允許服務外包企業將支付給承包方的營業額從計稅依據中扣除，僅對實際取得的營業額征稅。

三是調整增值稅。從發展服務業的角度來考慮增值稅的調整問題，主要涉及到服務購入的抵扣問題。建議制造企業在購買諸如專利等高端生產性服務時，可允許其按照一定的比例抵扣進項稅額，以鼓勵這些服務項目從制造企業中分離出來，從而促進制造業的服務化，增加服務供給。

3.改革第三產業生產資料價格與行政及事業收費等體制

在使用土地和水電氣的價格方面，服務業普遍高于工業。因此，價格等管理部門應當進一步減少服務業生產資料價格政府定價和指導價，完善價格形成機制，建立公開、透明的定價制度。盡早實現商業用電價格與一般工業用電價格并軌，對列入國家鼓勵類的服務業用水價格基本實現與工業用水價格同價。此外，要全面清理各類收費，取消和制止不合理收費項目。加強行政事業性收費、政府性基金的管理，各地區、各有關部門對有關收費項目及標準要按照規定公示并接受社會監督。除法律、行政法規或者國務院另有明確規定外，履行或代行政府職能，安裝和維護與政府部門聯網辦理業務的計算機軟件，不得收取任何費用。規范行業協會、商會收費行為。

4.推進服務業專業化、社會化改革

一是加速制造業企業服務與生產環節剝離，鼓勵工商企業實行主輔分離，非核心服務業務外包，實行專業化經營，促進生產性服務業向專業化、市場化、社會化發展。

二是引導企業進行重組，改變“大而全”和“小而全”的組織結構，通過外包方式充分利用社會資源，在分工深化的基礎上實現服務業的規模經濟。

三是按照政企分開、政事分開、事業企業分開、營利性機構與非營利性機構分開的原則，鼓勵國家機關、企事業單位和社會團體把能夠由社會提供的服務業務推向市場。比如，信息咨詢、會議展覽、專業培訓、軟件開發等服務就可以實行公開招標或委托社會中介代理，交由專業的生產性服務企業來完成。

另外，逐步放松服務業價格管制，盡可能減少非市場定價，推進市場定價。對某些必須管制的服務價格，也要提高定價的透明度，應當允許差別化定價，或有指導性的市場定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