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貿易影響中國勞工標準的實證研究

摘 要：本文采用勞工工資的變化率作為勞工標準變化指標并建立向量自回歸模型。在保證模型穩定的情況下，估計國際貿易和出口對中國制造業勞工標準的影響，然后對模型進行向量誤差修正，并分析向量的脈沖響應和方差分解，再進行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表明，國際貿易和出口對制造業勞工標準均有顯著正的影響，出口額的變動是勞工標準變動的格蘭杰原因。這證實了斯托爾珀一薩繆爾森定理在中國的適用性。因此，發展對外貿易、擴大出口能夠提高勞工標準，而抑制中國對外貿易的因素，可能不利于勞工標準的提高。

關鍵詞：勞工標準；觸底競爭；向量自回歸模型

中圖分類號：F7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10)09-0121-04

勞工標準問題從20世紀90年代成為熱門問題，但人們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南北勞工標準之爭上，對如何提高發展中國家的勞工標準還不夠重視。關于國際貿易對發展中國家勞工標準的影響，既涉及到如何在開放條件下提高勞工標準問題，又涉及到勞工標準貿易壁壘的影響問題。

一、文獻簡述

國際上關于國際貿易對發展中國家勞工標準變化的影響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勞工標準將受到國際貿易的影響逐漸上升，這是由傳統的國際貿易分工和所得理論支撐的。傳統的理論是以Stolper-Samuelson(S-S)定理和Jones關于產品價格和要素價格的“放大效應”理論為基礎的。他們認為，國際貿易有利于勞動密集型商品出口國的勞工標準，不利于勞動密集型商品進口國的勞工標準。另一種觀點認為勞工標準將在國際貿易環境中逐漸下降。以觸底競爭(race to the bottom)假說為代表，也稱向下競爭。Bagwell和Staiger從戰略性貿易政策角度分析發展中國家政府選擇低勞工標準的原因。他們指出，低勞工標準也許被用來獲得在國際貿易中的戰略優勢或者達到國內的政治目的。勞工標準像關稅一樣對國際貿易類型和進口競爭企業的福利都有影響，是政治的替代手段。

國際上關于國際貿易影響勞工標準的實證研究并不多。Aggawal研究了美國10個主要發展中國家進口國勞工標準與美國進口額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美國的進口增長率和進口國對核心勞工標準的遵守之間并沒有什么實質上的聯系。對于這些國家，核心勞工標準在較少出口和無貿易部門，比如農業和服務業，常常比較低。而在出口型部門，更多涉及到出口的企業和較少涉及到出口的企業的勞工條件要么相同，要么更好一些。

關于中國的實證研究也比較少。許堯明實證分析了中國本國投資企業、外商投資企業的出口額和職工貨幣工資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隨著本國投資企業、外商投資企業出口額的增長，貨幣工資也呈現出穩定增長的趨勢。徐天云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本文采用勞工實際工資變化率作為衡量勞工標準變化的指標，通過向量自回歸模型分析國際貿易對勞工標準的影響。

二、向量自回歸模型

中國制造業具有典型的市場經濟和勞資關系特征，并且吸引了相當數量的勞動力。相對于其它行業，制造業的各行業更加正式和穩定，它也是第二產業中最主要的部門和中國最大的貿易部門。據《中國統計年鑒》和聯合國COMTRADE數據庫的數據，2007年，中國制造產品的貿易額占總貿易額的88.41％。因此，制造業是研究中國勞工標準的典型部門。

本文通過向量自回歸(VAR)模型分析國際貿易對中國制造業勞工標準的影響。勞工標準有若干層次的內容，但勞工的非工資福利往往與工資成一定比例，可以用勞工實際工資的變化率來衡量勞工標準的變化率。Ghose就指出，實際工資增長率是勞工標準的一個好的指標。國際貿易包含出口貿易和進口貿易兩部分。根據s-s定理和“放大效應”理論，出口貿易對提高發展中國家勞工標準具有突出作用。為了使分析全面，本文既分析國際貿易總體，也分析出口和進口兩部分。

1.模型設定和數據來源

本文投入分析的是四個變量，即貿易、出口、進口和勞工標準，它們都以變化率的形式出現。但是，由于貿易和出口、進口高度相關，它

們不能同時出現在一個模型之中，否則會因為殘差的多重共線性而導致估計不準確。于是，構建兩個VAR模型：

模型(1)分析貿易整體對勞工標準的影響，模型(2)分析出口和進口對勞工標準的影響。其中，LS1_t和LS2_t是第t年制造業勞工標準增長率，用實際勞工工資變化百分比來衡量。由于解釋變量已用變化率作為樣本，其它變量也換算成變化率形式，以確保模型的穩定。TRADE，是t年中國進出口產品實際總額變化百分比，用來衡量貿易整體；EX_t是t年中國出口產品實際金額的變化百分比，用來衡量出口；IM，是t年中國進口產品實際金額變化百分比，用來衡量進口；u_t和v_t是殘差。

搜集1985—2008年中國制造業職工平均工資，除以消費物價指數，再換算成百分比形式，作為LSl1sub>t和LS2_t的樣本。雖然兩個模型不同，但是解釋變量的樣本是相同的，可以用同一變量Ls來表示。搜集中國1985—2008年以美元為單位的出口、進口和進出口金額，用平均的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將它們表示成人民幣價格，除以商品零售價格指數，再換算成百分比形式，作為EX_t、IM_t、TRADE_t的樣本。所有原始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

2.穩定性檢驗

VAR模型要求變量都具有平穩性或者協整關系，故首先應對各變量做單位根檢驗。用ADF(Augmented Dickey—Fuller)方法檢驗LS和TRADE、EX、IM的單位根，結果如表1所示。本文實證分析均借助于Eviews6，O軟件包。結果表明，各時間序列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都是平穩的，這樣不需要做協整檢驗就可以保證兩個模型的穩定性，可以做后面的若干分析。

3.模型估計

首先估計兩個模型，按照sc準則，兩模型均選擇一階到二階滯后區間，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表內括號中數字為t值。

模型(1)的估計結果表明，貿易整體變動對中國制造業勞工標準變動有顯著正的影響。模型(2)的估計結果表明，出口變動對中國制造業勞工標準變動也有顯著正的影響，但是，進口的變動對其造成的影響不顯著。由以上估計結果可知，中國制造業勞工標準對貿易額和出口額的彈性分別為21.8％和31.2％。也就是說，在其它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貿易額增加1倍將導致制造業勞工標準提高21.8％，而出口額增加1倍將導致制造業勞工標準提高31.2％。勞工標準對出口的彈性比對貿易的彈性要大一些。

4.誤差修正

為了分析解釋變量的短期變動對被解釋變量的影響，在VAR模型基礎上建立向量誤差修正(VEC)模型。

在模型(1)的基礎上建立VEC模型，并估計結果如下：

結果表明，貿易額變化率和出口變化率的短期變動對勞工標準變化率存在正向影響。兩個VEC模型中的誤差修正系數均為負，表明被解釋變量的差分將減小，原VAR模型趨于穩定。其中，模型(1)中的勞工標準變量與其長期均衡值的偏差，每年有18.8％被修正。模型(2)中的勞工標準變量與其長期均衡值的偏差，每年有1.8％被修正。

5.脈沖響應和方差分解

脈沖響應用來描述來自新息一個標準差的沖擊對某變量取值的影響。模型(1)貿易額變化率沖擊引起的勞工標準變化率的脈沖響應圖(圖l左)表明，在本期給貿易額變化率一個正沖擊后，勞工標準變化率在第2期增加3％，隨后下降，在第3期增加1％后開始減少，第6期以后消失。模型(2)出口額變化率沖擊引起的勞工標準變化率的脈沖響應圖(圖2左)表明，在本期給出口額變化率一個正沖擊后，勞工標準變化率在第2期增加3％，在第3、4期均減少大約1％，此后小幅上下波動，且波動幅度越來越小，到第14期以后基本消失。由于進口變量對勞工標準變量的影響不顯著，關于它們的脈沖響應圖(圖2中)僅供參考。

方差分解通過分析每一個結構沖擊對變量變化的貢獻度，進一步評價不同結構沖擊的重要性。模型(1)勞工標準變化率的方差分解圖(圖1右)表明，貿易額變化率沖擊對勞工標準變化率的貢獻率從第2期以后一直穩定在18％左右。模型(2)勞工標準變化率的方差分解圖(圖2右)表明，出口額變化率對勞工標準變化率的貢獻率從第2期以后一直穩定在10％左右，進口額變化率對勞工標準變化率的貢獻率在第1期達到30％，此后一直穩定在20％左右。

6.格蘭杰因果檢驗

本文只檢驗勞工標準變量和貿易變量之間的影響，以及勞工標準變量和出口、進口變量之間的影響，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根據檢驗結果，在10％顯著性水平下，出口額的變動是勞工標準變動的格蘭杰原因，而勞工標準變動不是出口額、進口額或貿易額變動的格蘭杰原因。尤為顯著，在其它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出口額增加1倍將導致制造業勞工標準增加31.2％。隨后的VEC模型分析、脈沖響應和方差分解表明，該模型是穩定的，而且估計結果較好。格蘭杰因果檢驗證實了出口對勞工標準的影響。

實證分析證明了對于中國這樣一個發展中國家，貿易總體上有利于勞工標準的提高。這證明了中國參與國際分工帶來的好處和s-s定理在中國的適用。如果要提高中國的勞工標準，那么，積極參與國際分工、擴大出口是一條有效的路。而抑制中國對外貿易的因素，將不利于勞工標準的提高。

按照觸底競爭假說，貿易尤其是出口在擴大時勞工標準應該維持低水平或者下降，后者與前者應該呈反向變動關系。但是，實證檢驗并未發現中國制造業存在所謂的觸底競爭假說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