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教師

“春蠶到死絲不盡，蠟炬成灰淚未干”。湖南省張家界市桑植縣瑞塔鋪鎮新村坪學區的一名普通農村教師，獲得“全國優秀教師”的榮譽稱號。

他叫侯萬家，是一個土家族漢子，讓人意想不到的是，29年來，他始終病魔纏身，背著藥罐子站在講臺、忍痛教學從未放棄，家庭困苦比大山還要沉重，可是他卻無償為學生墊付學費高達4萬多元，使600多名山村孩子沒有因為貧困而輟學，連續19年蟬聯鄉鎮教學質量第一，被學生和家長們稱為“鄉村教育的奇跡”。

創造一種鄉村教育的奇跡:鍥而不舍

從1987年起，侯萬家老師連續12年被評為縣教育先進工作者，并被張家界市人民政府記過大功，連續19年蟬聯鄉鎮教學成績第一名，1992年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96年6月，因為政治素質高、教學成績好，桑植縣教育委員會破例將侯萬家從民辦教師轉為國家正式教師。2001年9月，侯萬家獲得國家教育部頒發的“2001年度全國優秀教師”的榮譽證書。

侯萬家1953年出生于桑植縣新村坪鄉蘆斗溪村，年輕時就體弱多病。56年來，侯萬家總是與疾病糾纏不清，高中畢業之后先后擔任過村文書、會計、村長、黨支部書記，27歲那年，侯萬家放棄了條件優厚的鄉政府農技干部崗位，回到村里，走上三尺講臺，成了蘆斗溪村小學的一名民辦教師，一干就是29年。他的人生履歷，和張家界市千千萬萬名扎根大山的鄉村教師幾乎一樣，默默無聞，奉獻終生。唯一不同的，就是29年來，藥罐子始終與他不離不棄。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侯萬家認真自學《教育心理學》《教學方法論》《教師手冊》等教育教學理論。多年來，侯老師探索出了一條適合山區，特別是貧困落后山區小學教育的新路子，那就是課前導、課堂緊、課后補的“課堂三步教學法”，使學生在一系列連貫的強化學習中，牢牢地掌握住了所學的知識。這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落后山區交通閉塞、信息不通、學生發育遲緩、智力低下而造成的缺陷，能夠讓山區的學生揚長避短，逆勢上揚。這樣一來，所在村小的學生成績，也慢慢地從全鄉倒數第一變成了正數第一。對于作文教學，侯老師按照“感知——講述——交流——寫作”教學模式，創造了獨特的“三評”作文批改教學法，即“學生互評”“老師評定”“師生齊評”，學生的作文水平得到很大提高。學生李小艷、龔玉琴、龔小紅等40多名作文尖子，曾經多次在縣級教育系統、鄉鎮聯校等單位舉辦的各種作文競賽活動中獲得優異的成績。

與一個藥罐子不離不棄:愛崗敬業

1997年10月的一天，天色陰沉。侯萬家和往常一樣，帶著教案和粉筆走上講臺。課至中途，他的腹部有一種莫名的疼痛，綿延不絕，為了不影響學生，只能是忍著疼痛繼續講解“10以內數字加法的訣竅”。漸漸地腹部的疼痛由弱到強，從輕到重，迅速蔓延和擴散。細細的汗水開始在額頭涌出來，匯成汗珠，緩緩地滾落。23名學生全神貫注地聽著。忍會兒吧!咬牙堅持的侯老師，接著講解“例如6+9……”“9”字還沒有念出來，“咚嚨”一聲響，侯老師暈倒了，倒在黑板和講臺之間。額頭上被撞了一個大包，右手兀自緊緊地捏著那半截粉筆……。學生們被突然而來的場景嚇呆了“侯老師……”驚醒過來的學生邊哭邊圍攏過來，搖著侯萬家老師軟塌塌的身子，拼命地哭喊:“侯老師!侯老師!你，不能死呀!”學生的哭喊聲，撕心裂肺……后來，在隔壁教室上課的老師聽到動靜，趕緊將他送到40公里以外的縣醫院。此后一年，積勞成疾的侯萬家多次在講臺上暈倒，先后15次被家人和親友送往桑植縣中醫院、桑植縣人民醫院、張家界市人民醫院、長沙湘雅醫院等醫療單位就行緊急搶救和醫治，花去醫療費用20000多元，其中15000多元無法報銷。

2009年春季開學的第一天，侯萬家剛從新村坪學區回到蘆斗溪村的家里，準備整理教案和資料，還來不及歇息，就再次暈倒。村醫彭東海趕過來，緊急呼叫120，將侯老師及時地送往了縣人民醫院急救室，才使侯老師免遭不測。手術過后，打下來的腎結石十分巨大，93mm×94mm，怵目驚心。本來，醫生要求最少要住院一個月。可是，不到一個星期，侯萬家老師就悄悄地出院了，回到新村坪學區，一邊熬中藥，一邊走上講臺，給學生上課。秋季開學后，侯老師因為腎結石復發，又一次住到了桑植縣人民醫院。侯老師不僅提前從醫院里面跑了回來，還主動給學校交納了20元罰款，他的理由是耽誤了一天的教學任務。

白天講授課程，晚上批改作業。日積月累，操勞過度的侯萬家不僅患有嚴重的風濕性關節炎和腎結石，肝臟、胰腺、腿上都有毛病。這些病痛，根本無法根治，只能保守治療。滿臉滄桑的侯萬家，一個56歲的男人，看上去竟然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

總結一條簡單的教育秘籍:愛生如子

“沒有愛就沒有教育”。1995年秋季開學了，侯老師被調到離家更遠的黃泥埡村小學教書。黃泥埡村山窮水惡，偏僻落后，天生的傻子特別多。全村人口不到500，卻有30多個的傻子。原本有80多名適齡兒童可以進入村小讀書，可是現在卻只有30多名學生。厭學之風，在村里十分盛行。

“必須要進行家訪，把流失的學生找回來。”從此，黃泥埡村的山山嶺嶺，都灑滿了侯萬家的辛勤汗水。從尹家臺組到寒池組的路途中，有一段長達兩華里的山路是從垂直的懸崖中間開鑿出來的“空中棧道”。走在上面，不敢抬頭，因為頭會碰上巖壁。也不敢低頭，因為心里會特別慌張。腳底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一個疏忽，就會讓自己成為谷底冤魂。在黃泥埡村小學教書的3年里，侯老師家訪的行程上萬華里，光那條從村小前往寒池組的“空中棧道”，他就來來回回地走了100多趟。

僅僅用了1年的時間，學校就有了80多名學生。為了這些學生，侯老師不僅需要走萬里路，磨千張嘴，還需要倒貼工資，減免學費，替學生買筆買墨買作業本買學習用品……

不論是蘆斗溪村小學，還是黃泥埡村小學，學校的前面都是一條狹長的山溝，每到夏季，山洪暴發，侯萬家都會找來一根長木梯，搭在溪溝兩頭，護送學生上學和回家。新村坪學區的全承萬老師告訴我們，每年的山洪暴發，都是侯老師最為危險的時刻。學生家長侯金安清楚地記得:那次山洪暴發以后，侯老師去梅子溪畔送30多個學生過河。當所有的學生就要安全到達對岸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學生們的驚叫:“侯世根被水沖走了!”侯萬家老師沒有絲毫猶豫，把背上的學生放到安全位置以后，就發瘋似地向在洪水中掙扎的侯世根沖了過去。雖然侯老師奔過去，一把就抓住了侯世根，可是山洪太大，一下子就將兩人一起卷入山洪中，向下游漂去。眼看著兩人越漂越遠，生死未卜，岸上的學生們都驚嚇得哭了起來:“侯老師!侯老師!……”時間在一秒一秒地無情流失，學生們的心情在一寸一寸地墜落。仿佛過了很久，侯萬家和侯世根的腦袋，才在遠方的溪溝下游，從山洪中露了出來。兩個人又順著洪水漂了一程，侯萬家才踉踉蹌蹌地，將侯世根抱上了岸。學生侯世根得救了，侯萬家自己卻體力透支，暈倒過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

心中有一縷難以割舍情懷:情系大山

如今，供職于桑植縣瑞塔鋪鎮新村坪學區的侯萬家老師，雖然老了，被同事們和學生家長們親切地稱作“老猴”，卻依然保持著多年來形成的護送學生們安全回家的習慣，比如黃泥埡村、蘆斗溪村、小溪溝村的一茬又一茬的學生們都多次被侯萬家老師護送過。

不僅關愛自己班上的學生，其它班級的學生也同樣呵護，這就是侯萬家老師的特別之處。三年級學生李富林和二年級學生李聰出現眼睛紅腫、發燒、嘔吐等不良癥狀，都是侯萬家老師在第一時間將其送往醫院救治，從而有效地控制了病情。

2009年第一學期，三年級學生侯毓龍倒在操場上爬不起來，生命垂危。侯萬家老師發現后，一邊叫旁邊的學生通知其班主任和家長，一邊背著侯毓龍就往新村坪村衛生室跑，接著又將其送往桑植縣中醫院進行緊急搶救。如果不是侯萬家老師迅速果斷地護送，后果不堪設想。事后，侯毓龍的家長專門來到學校感謝侯萬家老師。

侯萬家所在的新村坪學區，現有教學班6個，其中一至五年級各一個，學前班一個，在籍學生218人，來自新村坪、鄭家坪、小溪溝、沿溪坡、青龍溪、蘆斗溪、塘坊、黃泥埡等8個土家村寨。全校教職員工13人，其中正式教師9人，代課老師2人，炊事人員2人。

新村坪學區陳克君校長告訴我們，學校雖然面積有4800平方米，有兩棟教學樓。但是，兩棟樓目前都已經成了危房，頂層全部漏水，快要塌下。其中的一棟教學樓是1980年建成的，和侯萬家老師的工齡一樣長，全部是水泥磚結構，已經千瘡百孔，早就不能使用了。

“我是山里人，我愛教師這種職業，自己拿國家的工資就要好好教書，回報社會。”話語十分樸實，新的一年即將來臨，問及侯萬家老師心中新年的愿望時，這位大山的漢子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學校現在的兩棟教學樓都已經成了危房，但愿新的一年能建一幢新的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