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轉教計劃”

“軍轉教計劃”(troops to teachers)1992年由美國國防部提出，旨在幫助符合條件而又有從教意愿的退伍軍人進入教師短缺的中小學或職業、技術學校任教。迄今為止，該計劃已歷經了老布什、克林頓、小布什和奧巴馬四屆總統任期，對解決美國裁軍后大量退伍軍人的就業和基礎教育領域師資短缺問題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作為美國退伍軍人轉業的重要途徑，“軍轉教計劃”是在怎樣的背景下出臺的?其主要內容是什么?實施過程和實施成效到底如何?主要存在哪些問題?本文將就上述問題作一初步探討。

美國“軍轉教計劃”實施的原因

隨著冷戰的結束，美國的軍事戰略發生了重大變化，防務重點開始轉向阻遏地區性威脅。這種地區防務戰略的改變也必然在軍備力量上體現出來，最為顯著的就是軍隊建設的規模縮小和海外駐軍及基地的縮減。美國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進行了歷時九年(1990～1999)的大裁軍，使退伍轉業軍人的隊伍不斷壯大。由此，大量的退伍軍人涌入了就業市場，退伍軍人的就業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在美國退伍軍人面臨嚴重的就業困難的同時，美國基礎教育領域的教師數量卻存在著嚴重的短缺現象。由于美國教師待遇和地位偏低以及教師行業的高準入制度等原因，美國的教師短缺問題由來已久。與此同時，在美國中小學入學人數呈自然增長的趨勢下，聯邦政府推行的小班化教學改革、教師提前退休政策的實施以及教師行業極高的轉行率，使得美國公立學校師生比進一步下降，教師短缺問題更為嚴峻。1990~1991學年度，所有的學校中(包括公立和私立學校)有15%短缺教師。教師短缺如今仍然是美國基礎教育的一個大問題，美國國家教育統計中心(NCES)的數據表明:接近1/3新教師會在他們的第一個三年任期內離職，在第一個五年任期內的離職率甚至達到50%，預計到2012年，僅全美公立學校就需要240萬新教師，城區和鄉村教師短缺問題就更為嚴重。因此，美國中小學，尤其是貧困地區的中小學，急需新教師，尤其在數學、科學、特殊教育等方面。

就美國20世紀90年代初的就業市場而言，一方面退伍軍人就業問題壓力大，另一方面中小學教師嚴重短缺。“軍轉教計劃”就是為打通退伍軍人群體和中小學教師群體間的聯系而提出的。

美國“軍轉教計劃”的涵義和實施

“軍轉教計劃”起初被稱之為“教師援助安置計劃”(Teacher and Teacher’s Aid Placement Assistance Program)。該計劃于1993年通過了國防授權法案，并在1994年正式實施。國防部掌握監督和撥款支配權，國防部下屬的“非傳統教育支持機構”(Defense Activity for Non-Traditional Education Support，DANTES)負責“軍轉教計劃”的日常管理和正常運轉。為更好地向退伍軍人提供迅速、全面的服務，該機構還于1997年建立了專門的網站。2000年，美國的大裁軍已經結束，該計劃也正式更名為“軍轉教計劃”，監督權和撥款支配權由國防部轉交給教育部。2002年，該計劃被列入了《不讓一個孩子落伍》法案。2005年，對該計劃形成了最終決議案。自2005年后，不斷有議員提出“軍轉教計劃”的改進方案。2009年的軍轉教改進計劃(H.R.1313)已在美國第111次國會上提出并且順利進入立法程序的下一個環節。“軍轉教計劃”為退伍軍人進入教師行列提供了途徑，它主要是以提供薪金或獎金的形式來吸引退伍軍人任教于貧困學校或教師短缺學校。下面就“軍轉教計劃”具體實施的幾個方面分述如下:

1.參與資格。在“軍轉教計劃”參與者資格方面，根據2005年的最終決議，凡是符合以下三個條件之一的退伍軍人，都可以申請參加“軍轉教計劃”:

所有現役部隊或預備役部隊的退伍軍人;

自1990年10月1日起，在現役部隊服役達六年或六年以上的正在服役的軍人;

在預備役部隊服役達六年或六年以上的即將退休的軍人。

所有申請注冊該計劃并意欲在中小學任教的退伍軍人或預備役、現役軍人，必須在任教前具備國家承認的學士學位或以上學位;欲成為職業或技術學科領域教師的軍人如沒有學士學位，則要具備本專業大學一年級的同等學力，在職業、技術領域具有6年的工作經驗或達到各州對職業技術教師的要求。此外，意愿從事數學和科學教學的申請者具有優先權。

2.職能與管理。在管理方面，“軍轉教計劃”由教育部、國防部和國防部下設的DANTES組織以及該組織在各州設置的辦公室一起協作管理。DANTES組織并不是一個為退伍軍人安排轉業的組織，該組織主要是評估遞交申請的退伍軍人的資格，并給合格者提供額外薪金或獎金;為他們獲得教師資格證書提供信息幫助;同時在學校和退伍軍人之間建立溝通橋梁，為招聘學校提供已獲取教師資格證的退伍軍人的資料信息，為退伍軍人的就業提供招聘信息。國防部自2000年將監督和撥款支配權轉交給教育部后，其主要職責是將國會撥款從教育部轉撥到DANTES組織，以及協助監督管理DANTES組織的運作。教育部自轉接監督和撥款支配權后，便擔當了以下重要的責任:轉撥國會撥款;監督DANTES組織對國會撥款的使用，其監督主要是通過DANTES組織每年向教育部提供的“軍轉教計劃”年度運作報告和一份詳細的財政報告，以及一份優秀軍轉教師特點的報告來實現的;為“軍轉教計劃”提供技術支援和法律咨詢以及政策建議和支持。“軍轉教計劃”的日常管理和具體操作主要由DANTES組織及其下設在32個州的辦公室完成的。另外，還有6個地區性辦公室專門為那些未設辦公室的州服務，DANTES組織和各州的安置辦公室都建有自己的網頁。

3.資金援助。在資金援助方面，國會對該計劃直接撥款，再由教育部經國防部轉撥到DANTES組織。DANTES組織的行政基礎設施所用資金不能超過總撥款的10%。國會在1994~1995年度對“軍轉教計劃”的撥款都高達六千五百萬美元，隨后一直遞減，到2004年，國會撥款為一千四百多萬美元，并且至2009年一直都是這個數目。

每一年的撥款均以額外薪金(stipend)和獎金(bonus)的形式發放，以吸引退伍軍人到教師高需求地區或貧困學校任教。要申請額外薪金或獎金必須具備以下資格(見表1-1)，并且承諾在規定的學校任教三年。

額外薪金最高不能超過5000美元，主要用于支付教師資格培訓費用，分兩期發放，一是在通過DANTES組織審核之后發放，另一個是在參與者與該計劃所規定的教師短缺學校簽訂協約后發放，如果參與者在獲取教師資格證后并沒有在該計劃所規定的教師短缺學校任教，則所發放的資金會全部收回。獎金不能超過10，000美元。如若同時獲得額外薪金和獎金，所獲得總資金援助不能超過10，000美元。根據2005年的最終決議，申請者只要在以下任何一所學校任教都可以獲得額外薪金形式的資金援助:家庭收入在貧困線以下的學生注冊數達20%以上的任何一所公立學校;家庭收入在貧困線以下的學生注冊人數達10，000名的任何一所公立學校;家庭收入在貧困線以下的學生比例達10%以上并且學校至少50%的學生享受學校免費午餐的任何一所公立學校;家庭收入在貧困線以下的學生比例達10%以上并且學校殘疾學生占“高百分比”(高于全國的平均水平)的任何一所公立學校。申請者如在后兩類學校任教則可獲得10，000美元獎金形式的資金援助。

4.教師培訓。在對參與者的教師教育培訓方面，申請者可以選擇通過傳統教師教育或選擇性教師資格認證制度來獲得教師資格證書。大部分退伍軍人都會選擇選擇性教師資格認證培訓。選擇性教師資格制度是美國20世紀80年代興起的一種非傳統的教師資格制度，該制度面向社會的各個領域和階層，并且很注重受訓者的實踐學習，主要通過實踐讓受訓者快速地掌握教育理論和技能，從而成為合格的教師，如首先就讓教師投入到實際教學中去，在實踐中學習理論知識。當受訓者在中小學從教后，還會指派一名經驗豐富的教師對其進行指導。另外，選擇性教師資格制度很靈活，它會根據受訓者的要求安排上課時間和地點。教學形式也呈現多樣性，除了有面對面的教學形式外，還有遠程教學的形式，有的甚至還設置了自動學習機，受訓者可以使用機器來了解學習信息，呈交作業來完成培訓。選擇性教師資格認證為退伍軍人提供了方便的非傳統的教師資格認證途徑。

“軍轉教計劃”的成效與存在的問題

“軍轉教計劃”為美國退伍軍人的就業提供了一條新的途徑。從美國國家教育信息中心2005年的調查結果來看，59%的軍轉教師聲稱，如果沒有“軍轉教計劃”，他們將不會走進教師行業，97%的軍轉教師稱他們將會向符合該計劃資格的人士建議“軍轉教計劃”。同時，該計劃還緩解了美國教師數量短缺和素質低下等問題，特別對那些貧困學區和教師緊缺學校。1994年至2008年，該計劃已向全國3000多所學校輸送了9502名合格軍轉教師。

1.軍轉教師穩定了美國中小學教師隊伍。據美國國家教育信息中心的調查數據表明，80.5%的軍轉教師認為他們會堅持任教，只有10%的軍轉教師希望退休，這低于美國全體教師中有22%希望退休的比例。大多數軍轉教師認為教師是他們的理想職業，因為他們可以和青年人一起共事，可以和家人共度更多的時間。

2.他們為中小學，尤其是為貧困學區的中小學緊缺學科提供合格教師。目前美國最缺教師的學科領域主要是在數學、科學(尤其是物理科學和計算機科學)、雙語、外語和特殊教育等幾個領域。表1-2是軍轉教師中任教教師緊缺學科的比例和全國教師中任教教師緊缺學科的比例對比。

3.這些軍轉教師增加了美國教師隊伍的多樣性。在性別和種族比例方面，美國較之全球其他國家，其少數民族教師有較高的比例，但由于美國是一個多民族且特別重視教育平等的國家，其少數民族教師和男性教師數量仍遠遠不夠。據美國國家教育信息中心的調查數據表明，美國公立學校男教師的比例從1986年到2005年一直呈下降趨勢，由1986年的31%減少到1990年的29%，再到1996年的26%，然后到2005年的18%;有42%的公立學校沒有少數民族教師，在所有公立學校中，少數民族教師僅占13.5%，但卻有33%的少數民族學生。然而，軍轉教師中有82%是男性，有37%是少數民族和有色種族，高于全國的15%的比例，其中黑色人種占23%，西班牙裔占9%，他們都高于全國的比例。

4.“軍轉教計劃”提供了一批合格的教師。在教師質量方面，美國大量的中小學教師來自教育類專業，他們在所教的學科專業知識方面不是很扎實，加之很多學校為緩解教師短缺壓力而降低標準招聘教師。軍轉教師中有近三分之二(62%)的人擁有碩士學位或更高學歷。當被問及如果教授專業不對口，是否會感到這是個嚴重問題時，只有8%的軍轉教師認為這是個嚴重問題。有一半的軍轉教師認為他們在第一次教學時有能力處理教育中的各種問題，而全國公立學校中僅有四分之一的老師認為自身具備這個能力。軍轉教師還具有很多其他的優點，例如服從分配，至少有一半的軍轉教師愿意到任何地區任教，表現出強烈的奉獻精神;軍轉教師還敢于承擔責任、對學生要求嚴格、鍥而不舍，他們相信每個學生都可以學好，與50%的公立學校教師相比，68%的軍轉教師認為社會經濟背景不會阻礙學生好的表現，60%的軍轉教師堅持對學生實施高標準考試，即使會導致畢業學生數量的下降;軍轉教師在處理問題、人生閱歷、管理等方面都有比較好的能力，這些優點都有利于提高教學質量。

美國“軍轉教計劃”在取得一定成效的同時也出現了一些問題，限制了其作用的發揮。

1.因退伍軍人獲得額外薪金或獎金的任教學校范圍的減少，導致他們更難獲得資金援助。“軍轉教計劃”在1993年通過美國國防部授權法案時(P.L.102-484)，該法案規定，軍轉教師凡在接受1965年美國《中小學教育法》中所規定撥款的學校任教就可以獲得資金援助，而美國有近90%的學校接受這個撥款。按照當時的規定，軍轉教師在這類學校任教五年便可獲得5000美元的額外薪金。而后，國防部2000財年授權法案(P.L.106-65)對“軍轉教計劃”稍加進行修改，該法案條款對軍轉教師獲得薪金的任教學校的規定并沒有改變，只是把軍轉教師任教的時間期限由以前的五年改為四年。另外，為了引導軍轉教師到貧困學區任教，該法案增加了10，000美元的獎金形式。但該計劃在2002年被列入《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P.L.101-110)后，軍轉教師獲得資金援助的任教學校的范圍縮小了，軍轉教師只有在上述提到的學校任教才能獲得資金援助，而符合標準的學校只占全國27%的比例。目前，美國國會議員正努力修正法案以擴大軍轉教師的任教學校范圍，2009年“軍轉教改進計劃”(H.R.1313)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計劃。

2.因注冊人數減少，“軍轉教計劃”發揮的作用有所下降。DANTES組織在2005年的年度報告表明，“軍轉教計劃”在近年來的注冊人數呈下降趨勢，這從國會對該計劃的財政撥款中可以看出。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停止軍人流失”戰略的實施和軍隊的頻繁調動和部署。“停止軍人流失”是在9.11事件后出臺的，它延長了很多可退休軍人的服役年限，同時還使很多預備役軍人轉為現役。美國在世界頻繁的軍事活動，加之9.11事件后反恐運動等原因使得軍隊的數量有所增加。這些因素都使人們對“軍轉教計劃”的關注程度有所下降。

3.“軍轉教計劃”投入與產出在各地區表現不平衡。一方面表現在軍轉教師的分布主要集中在美國南部沿海地帶，這是因為美軍較大的軍事基地分布在此;另一方面表現在一些軍轉教師招聘最多的州并不是使用資金最多的州，地區差別比較大。“軍轉教計劃”在其他方面還存在一些問題，例如“軍轉教計劃”與其它教師培訓計劃合作不夠理想;教師獲得額外薪金和獎金的任教學校有所重復等。

(作者單位:福建師范大學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