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跨境高等教育合作辦學是教育服務貿易的一種形式,在20世紀90年代獲得大力發展。近現代中外高等教育跨境合作辦學的表現形式主要有:外國教會機構在中國獨立辦學、中國在境外辦學、中外大學聯合辦學。近現代中外高等教育跨境合作辦學的歷史給今天帶來的啟迪是:應強調雙向互補;確保質量,樹立精品意識;應意識到肩負對外傳播中華文化的重任。
關鍵詞: 跨境合作辦學; 高等教育國際化; 歷史考察
中圖分類號: G512.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8381(2010)03-0087-06
隨著教育服務貿易在全球的興起,作為其中一種形式的跨境高等教育合作辦學已成為學界關注的熱點問題。跨境高等教育合作辦學是指不同國家的某些機構在跨越國家管轄邊境情況下開展的高等教育活動。就中國而言,主要是指外國同中國機構在外國境內或中國境內合作舉辦高等教育教學機構,實施教育教學的活動。
目前,國內學者在研究這一歷史問題時,往往將其追溯至20世紀80年代中期。
其實,早在20世紀初,中國就出現了跨境合作辦學的高等教育機構,如教會大學、哈佛-燕京學社、里昂中法大學、莫斯科中山大學等。這些辦學機構曾對中國高等教育乃至中國社會的進程產生過深遠影響。而改革開放后所開展的跨境合作辦學工作發展迅速。與此同時,也出現了許多問題。由此,筆者認為研究近現代史上中國高等教育跨境合作辦學的經驗,能夠豐富研究者和決策部門對當前跨境合作辦學的認識,有助于我國高等教育跨境合作辦學更為健康有序地發展。
一、近現代中外高等教育跨境合作辦學的表現形式
近現代中外高等教育跨境合作辦學的表現形式有多種。從辦學主體而言,有雙主體和單主體之分,單主體的辦學機構主要有由外國教會獨立在中國創辦的教會大學,雙主體是指由中國和外國教育機構聯合創辦的里昂中法大學、哈佛-燕京學社,莫斯科中山大學等。從招生對象而言,除哈佛-燕京學社之外,中外跨境合作辦學機構一般是以招收中國學生為主。
從辦學地點而言,在境外的合作辦學機構有里昂中法大學、莫斯科中山大學,在境內辦學的有教會大學,還有在境內外同時開展辦學活動的哈佛-燕京學社。現以具體辦學實體為例,展開介紹和討論。
(一)外國教會機構在中國境內獨立辦學
在近現代史上,教會大學是由外國教會派到中國的差會獨立在中國境內辦理的高等教育機構,擁有宗教背景。從1879 年圣約翰書院成立至1952年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全部收歸國有,外國教會在中國陸續創辦的被公認為屬于高等教育機構的教會大學有21所。它們雖然是在中國境內開展活動,卻沒有與中國境內的教育機構合作,而是始終保持了獨立性。由于教育主權是跨境合作辦學中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所以,教會大學的教育主權問題一直受到中國政府的關注。由于清朝學部在1906年8月曾指示各地政府:“至于外國人在內地開設學堂,向無定例。嗣后如有外國人呈請在內地開設學堂者,亦均無庸立案。”[1]所以,教會大學從創辦之日起,就受到外國列強的特別保護,獨立于中國國家教育系統以外。這種情況在1925年有所改變。北洋政府教育部在1925年11月16日公布《外人捐資設立學校請求認可辦法》,試圖將教會大學納入中國國家教育系統之中,但當時只有金陵大學和北京協和醫科大學兩所教會大學照此執行。1929年2月,南京國民政府教育部公布《私立學校規程草案》,規定教會大學校長由中國人充任,且校長的選任必須得到中國政府的認可,校董事會中外國人不得超過三分之一,且董事會主席須由中國人充任。由此加強了中國教育行政機關對教會學校的監督和管理。
教會大學的培養目的是培植效忠于教會的在華領袖人物。圍繞這一培養目標,在課程設置方面,注重宗教教育、外語教育和科學教育。在教學上形成了一整套制度,頗為嚴格。如《金陵大學堂章程》對入學之始、講堂規則、膳堂規則、寄宿舍規則、上班檢查、出堂請假、分數、考試評分、升班秩序、曠課示罰、成績表、卒業年時, 均作有詳細規定[2]。教會大學的教學條件如教學設備、實驗室、圖書室比較充實。教會大學招收的學生以中國學生為主,僅招收極少數的外國留學生,其學生人數占同期全國高等學校學生總數的80%以上。
(二)中國在境外辦學
在近現代史上,中國在境外設置的高等教育合作機構有莫斯科中山大學和中法大學海外部。中法大學海外部包括法國里昂中法大學、比利時曉露槐工業專修館、法國巴黎留學事務所和華僑教育事務所,其中以里昂中法大學最為著名。現以里昂中法大學和莫斯科中山大學為例,展開介紹和討論。
1.里昂中法大學創建于1921年7月,終于1951年。由吳稚暉、李石曾、蔡元培等憑借個人之力,聯合法國名流學者所創立,是我國在海外設立大學的開端。
1921年7月8日,中法雙方簽署《里昂大學與中國大學聯合會協定》、《中法大學協會章程》和《里昂中法大學組織條例》3個文件。根據規定,里昂中法大學由同日成立的中法大學協會(首任會長為里昂大學校長儒朋博士,副會長為褚民誼)管理,協會總部設在里昂大學。協會的最高權力機構為董事會,負責學校的財務和行政管理。董事會一般每年召開兩次會議。平時則由常務董事會負責處理具體事務。為體現中法平等的原則,除常務董事會由4名法方人士和3名中方人士組成外,其余組織的會員和會長都是中法各半。此外,文件還規定里昂中法大學校長一職由中方擔任(第一任校長為吳稚暉)[3],但在實際管理過程中,中方代表多在國內,不能經常列席協會全體會議或董事會會議,而由中方擔任的校長一職實際權力又十分有限,因此,該校的管理事實上以法方為主。
里昂中法大學的目的是要為中國培養一批高級學者和研究人員,為國內大學提供合格的高校師資。1921年10月至11月,該校開始招收第一批學生138人,其中從國內招收127名,在法國招收11名[4]24。這些學生中除少數已在國內學習法文,能直入法國大學聽講外,其余均進入該校所設的法文預科班。法文預科班共分7個班,聘請教授15人。1922年秋,鑒于預科班學生考入各專科大學及高等專門學校者占半數以上,學校辭去法文預備科教授11人,另聘文科大學教授1人來講授法國文明史及文學、理科教授1人來講演科學。又另設兩個數學科班。1922年底,添招學生21人。第二年7月,許多學生考入里昂醫科大學、理科大學、高等商業專門學校、美術學校、高等工業專門學校、高等化學專門學校和制紙學校。1923—1924年,因中國國內政局動蕩及經費原因,里昂中法大學再無能力在中國本土公開招生,就學人數也由此不再增加,只能根據每年畢業回國學生人數,招收學生補充之。1926年以后,北京中法大學、廣州中山大學、浙江大學、中央大學開始每年選拔少數優秀畢業生到里昂中法大學來進修,尤以北京中法大學為主。根據《1921—1946年里昂中法大學海外部同學錄》統計,1934年北京中法大學選送16名畢業生至里昂中法大學,1935年為19名,1937年為14名,1938年為6名。1943年以后,未再招收新生。
根據中法雙方達成的協議,該大學課程是由法國國立里昂大學扶助完成。具體言之,里昂中法大學自己不設系科,不聘教授,凡在里昂大學注冊的中國學生,經考核后即可進入里昂大學學習,利用里昂大學提供的現成的教學資源,包括老師、教室、圖書館、儀器設備,完成大學所屬的文、理、法、醫4個學院及化學、制革、工業、建筑、美術、音樂、商業、農業、獸醫、制絲、紡織等12個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習,一些學生還可以去里昂之外的法國其他大學學習。因此,里昂大學雖然沒有自己的大學教師,但由于有法國國立里昂大學的合作,并不妨礙其具有大學性質。 由上可以看到,里昂大學所采取的辦學形式,在當時中國國內政局動蕩,師資匱乏,教育經費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還不失為中國近代高等教育中的一個重大創舉。
2.莫斯科中山大學是蘇聯政府和中國國民黨聯合在蘇聯創辦的大學,系蘇聯、中國國民黨和共產黨三方合作背景下的產物,為當時國共合作的中國大革命培養政治理論骨干的特殊學校。孫中山逝世后,蘇聯認為對中國革命投入更大的資本,除槍炮支援外,就是創辦一所學校,以孫中山的旗幟招徠大批中國先進青年。目的就在于用馬克思主義理論培養中國共產主義群眾運動的干部,培養中國革命的布爾什維克干部,并成為今后中蘇關系的紐帶。1925年10月,鮑羅廷在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第66次會議上正式宣布在莫斯科建立中山大學,幫助中國國民革命培養干部,同時建議國民黨選派學生前往學習。這一提議獲得通過后,馬上就成立了由譚延闿、古應芬、汪精衛組成的招生委員會。
莫斯科中山大學在管理上名為采取蘇共中央和中國國民黨中央雙重管理。1926年夏,邵力子來到莫斯科,代表國民黨進駐中山大學負責監理工作,成為中山大學理事會成員。但實際上教學、財政、校務等一切工作均由蘇方負責。其辦學經費也主要來自蘇聯。蘇聯政府盡一切努力來保證學校的教學需要和學生生活。該校教師隊伍力量雄厚。到1928年,已有150多名教師,其中有不少蘇聯的中國問題專家、漢學家、歷史學家、經濟學家與哲學家。在教學安排和課程設置上,學校注重因材施教。鑒于學生文化程度不同,學校開設了正規班、特別班、工人預備班、速成班和翻譯班。正規班開設7門課程:語言(俄語必修,英、法、德語選修一門);歷史(社會發展史、中國革命運動史、世界革命運動史);哲學(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列寧主義、政治經濟學;經濟地理學;軍事學(理論、觀摩與實踐)。特別班的學員因年齡較大,其所開始的課程較正規班簡略。預備班則只學習一般文化知識和革命理論,開設的課程有中文、歷史、地理、算術、政治常識、自然科學常識、軍事課以及少量俄文課。速成班的學習時間較短。翻譯班的學生以自學有關課程為主,同時參加教研室的工作。在教學方法上,注重啟發式教學。一般由教授先授課(用俄文講,有中文翻譯),然后師生相互問答、自由討論,最后由教授作總結。
中山大學從1925年成立,到1928年改為“中國共產主義勞動者大學”,至1930年因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宣布取締而被迫停辦。
(三)中外大學聯合辦學
中外大學聯合辦學的方式主要是以建立中外校際合作研究機構來體現,其設立和運作都是由合作雙方制訂規則。在所創辦合作研究機構中,燕京等7所中國教會大學與哈佛大學之間建立的合作機構[CD2]哈佛-燕京學社最為著名。它成立于1928年1月4日,至1950年告一段落。期間,雙方互利互惠,從事國學的教學與科研,從中都獲得極大發展。
哈佛-燕京學社的宗旨在于“通過哈佛與燕大和其他大學之間的合作,為中國文化領域的研究、教學和出版提供設施和幫助,其基金優先用于中國文化的研究,主要是包括文學、藝術、歷史、語言、哲學和宗教的教學與研究”[5]。
哈佛-燕京學社在哈佛與燕京設兩個基地,總部設在哈佛大學。其領導機構由9人董事會和5人執行委員會組成。燕京方面設北平管理委員會,負責管理學社在北京的研究工作。兩大合作主體相對平等,且都遵守學社規章的約束。雙方在制訂規劃和年度預算等問題時,互相商量。在資金分配方面,兩校在成立之初就達成協議,學社工作重心在中國方面,講求按需分配的資金向中國方面傾斜。穩定的機構、有序的組織為國學研究與教學提供了組織保障。
在哈佛-燕京學社合作范圍內,燕京大學、金陵大學對文史哲三系進行改造,開始招收文史類的研究生,并選送成績優異的研究生到哈佛讀博士以提高自己的學術水平和學校聲望。燕京大學還聘請到文史方面的權威學者: 中文系有容庚、郭紹虞、鄭振鐸、孫楷第、高名凱;歷史系有顧頡剛、洪業、張星、許地山、鄧之誠、齊思和、聶崇歧、陳垣、鳥居龍藏(日籍)等。如此強大的陣容使燕京大學成為中國的歷史研究中心。
通過學社補助,燕京大學出版了一系列學術性書刊,如《燕京學報》、《哈佛燕京學社漢學引得》等。燕京大學圖書館也獲經費,藏書量迅速增長,由1925年所藏1萬冊,到1929年達14萬冊,1933年為22萬冊[6]。學社因這種優勢而來的學術成效得到了當時中外學界的一致肯定。學社成立后不久,博晨光參加了第17次國際東方文化研究會,洪業獲得1937年度的法蘭西學院儒蓮獎。
哈佛的漢學研究也由此受益無窮。從1929年起至后來的三、四十年代,哈佛-燕京學社派遣研究生及學者赴華留學,如魏魯男( James Ro land Ware )、畢乃德( KnightBiggerstaff )、舒斯特(Carl Shuster )、西克門(Laurence Sickman )、賴肖爾(Edwin O. Reischauer )、芮沃壽(Arthur Frederick Wright )、饒大衛(David Neson Rowe)、費正清、海陶瑋(James Robert High tower)、施瓦茨(Benjam in Isadory Schwarts)等,這些人后來都成為美國漢學界頗有聲名的亞洲學教授。
二、中外跨境合作辦學產生的影響
近現代,中國跨境高等教育合作辦學機構盡管在數量上不多,但對中國社會產生了深刻影響,令人反思。
(一)為中國培養了一批杰出人才
這幾所跨境合作辦學機構在人才培養方面對中國社會產生了無法估量的影響。從中山大學走出的驕子,陸續成為國共兩大政黨的風云人物,如共產黨方面的鄧小平、吳玉章、徐特立、張聞天、楊尚昆、葉劍英、烏蘭夫、林伯渠、董必武、何叔衡、吳亮平、孫冶方、伍修權、陳紹禹(王明) 、秦邦憲(博古) 、王稼祥、左權等;國民黨方面的蔣經國、鄭介民、鄧文儀、張鎮、谷正綱、谷正鼎等。由此可以看出,該校的創辦對中國共產黨的早期發展、中共及蘇共兩黨關系和中蘇兩國關系都產生了重要影響。
里昂中法大學在從1921年至1950年期間,為近500名中國學生提供了就學機會,其中有473名學生取得了博士學位或學業文憑。他們中的一批人學成回國后大多成為現代中國科技文化領域的中堅骨干。如何衍溶(數學家)、李晰(天文學家)、朱洗(生物學家)、趙雁來(化學家)、馬光辰(冶金學家)、范秉哲(醫學家)、吳祖光(劇作家)、楊沫(作家)、常書鴻(美術教育家),等等[4]39。哈佛-燕京學社啟用中美雙方互派學者的交流計劃,燕京大學選送研究生到哈佛攻讀博士,以提高自己的學術水平和學校聲望,培養了以后在考古社會學等方面享有國際聲譽的齊思和、翁獨健、黃延毓、鄭德坤、林耀華、周一良、陳觀勝、蒙思明、王伊同等博士。
教會大學造就了一大批具有堅實的西學功底,在文化、教育、實業及政治等各個領域不懈推進中國近代化事業的知識分子,尤其是在教育領域的畢業生如陳鶴琴、陶行知、孟憲承、周詒春、曹祥云、嚴鶴林、趙國材等,以自己先進的教育理念、新穎的知識結構、生動的教學方法和良好的職業道德成為推動中國教育事業現代化的生力軍。
(二)對中國高校的教育理念、課程設置等方面產生了積極影響
跨境合作辦學機構在教育理念、課程設置等方面對中國高校產生了積極影響,尤其是教會大學。教會大學作為在特殊歷史條件下出現的中外教育交流的載體,對中國現代高等教育產生過積極的影響。它所推行的西方的學校管理方式、課程設置、學校氣氛等成為全國大學效仿的模式。教會大學普遍重視教學、研究和推廣的結合。注意引進西方大學的教學標準,注重設置較為齊全的課程,關注教學內容的現代化;重視教研,開辟了許多學科新領域,從而帶動了中國有關農科、法律、新聞、醫學等方面的教育與研究;在教學上注重直觀,通過模擬練習、實地考察、社會調查等方式,提高學生的動手能力和分析能力,引導學生養成獨立觀察和思考的習慣,使學生受到良好的基礎訓練,形成較為合理的知識結構,培養學生嚴謹篤實的學習精神。為中國現代高等教育的起步提供一種模式的同時,也為中國現代高等教育提供了一批管理人才和教學人才,客觀上推動了中國高等教育的發展。
(三)促進了中外文化交流
跨境合作辦學機構在推動中外文化交流方面功不可沒。哈佛-燕京學社是民國時期對中美交流貢獻最大的學術機構之一。作為該組織的兩大主體[CD2]哈佛大學和燕京大學在師資交往、人才培養、文物搜集和圖書征訂等方面進行了全方位的合作與交流。從1929 年起至后來的三、四十年代, 燕京大學接受了哈佛大學派遣的研究生及學者,他們后來都成為美國漢學界頗有聲名的亞洲學教授。如費正清被譽為美國中國研究之父。此舉為哈佛大學的漢學研究儲備了一支強大的學術隊伍,奠定了在美國中國學中的中心地位,提高了美國的漢學研究水平。并且,美國漢學獨立地位得以加強,逐步擺脫了對歐洲漢學的依附。燕京大學也派遣教師到哈佛大學開設中國文化課程,如1928—1929 年,博晨光、洪業兩位燕京教授, 被聘請到哈佛分別教授哲學和歷史。洪先生曾開“1793 年以來的遠東歷史”等課程。1931—1932 年,博晨光又開中國哲學課。另外,燕京在洪業等人的支持下,大力替哈佛燕京圖書館(創立于1928年)搜集珍本、善本。目前哈佛燕京圖書館為歐美大學東亞圖書館之冠,也是世界漢學研究和東亞問題研究的資料重鎮。藏書之豐僅次于美國國會圖書館。哈佛-燕京學社的設立,促使燕京和哈佛都獲得發展,也使自身在不長的時期里迅速成為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紐帶,為中外校際合作研究機構的設立提供了借鑒。
哈佛-燕京學社開展研究的地點分布于境內外,招收的學生來自中美兩國。雙方在合作期間都獲得很好的發展。它是跨境高等教育合作辦學方面比較出色的一個典范。
里昂中法大學在近現代中法文化交流方面做出了開拓性的貢獻。里昂中法大學的學生成為向國內傳播法國學術文化和思想的主要載體。他們在《中法教育界》、《中法大學月刊》、《中法文化》和《法文研究》等刊物上,翻譯和發表了大量介紹法國文化的文章,內容涉及法國的哲學、文學、自然科學、經濟、藝術、人物、民俗等各個方面。同時,在對外傳播中國文化方面又不遺余力。學校通過各種方式向法國展現中國文化。如,每年學校均舉行“中華民國”國慶(雙十節)紀念活動,以向法國人民提供了解中國民俗和文化的機會。在一些場合邀請專家、學者作有關中國問題的講座,如1930年2月7日里昂中法大學校長何尚平在里昂商會工業會議室作“關于現代中國的蠶絲業”的講座。此外,里昂中法大學的大學生還曾多次作為中國代表,出席一些重大的國際學術活動。如1923年的世界語國際大會、1925年在倫敦舉行的國際天文學會、1927年在巴黎舉行的博德羅百年紀念國際大會和在布拉格召開的國際生物學會,其校刊《里昂中法大學季刊》發表了大量有關中國學術的文章。里昂中法大學圖書館收藏的多達2 840種中文書籍為法國學者研究中國文化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如今仍發揮著重要的作用[4]35。
三、近現代史上中國高等教育跨境合作辦學的歷史啟迪
綜上所述,近現代史上跨境高等教育合作辦學機構對中國社會產生了深遠影響。那么這些機構的一些做法必定會為今天中外合作辦學帶來諸多啟示。
(一)強調互補
當前,英美等國把教育輸出作為國策,積極尋找和開辟海外教育市場。中國已成為他們眼中一個巨大的教育市場。有一部分外國高校積極尋求與中國的合作,其目的僅在于營利目的,其自身的辦學水平并不高。所以,我們在尋求合作辦學對象時,要采取慎重的態度。要認真地選擇和了解外國合作者, 對其在本國及國際上的學術地位、師資力量、教學水平等要加以認真核查,以減少盲目性。尤其是在學科專業的選擇上,要注意設置那些有助于本校學科發展的專業,而不是盲目跟風。
在中外合作機構進行合作的雙向互補方面,哈佛-燕京學社堪稱中外大學合作機構的典范。在20世紀初,盛名之下的哈佛與正在成長之中的燕京大學各有特色,各有優長。哈佛的現代訓練方法、先進設備與燕大的研究中國古代文化的地緣優勢,有機統一在學社的旗號下互補互惠。從此,兩校在盡可能的范圍內互通有無,相互支持,共同發展[7]。
(二)確保質量,樹立精品意識
20世紀90年代以后,外國大學選擇進入我國教育市場時,主要還是受經濟利益驅使,將教育作為產業加以輸出,搶灘中國教育市場。這些外國大學和中國一些教育機構匆忙打出中外合作辦學的牌子,收取高額學費而不著力于辦學的實際效益。這種過于看重經濟利益,以此為辦學出發點的行為導致我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良蕎不齊,質量無法保證。
縱觀我國歷史上跨境高等教育合作辦學機構無一不是依靠質量和特色取勝。里昂中法大學在師資、課程設置及教學方面完全依賴于法國國立里昂大學。而在此學習的中國學生通過刻苦攻讀,到畢業時大多都達到了大學本科的標準,其中獲得博士學位者131人,學士學位者6人,工程師學位者60人,獲得各類高等文憑者94人,至于里昂中法大學大學生獲得的高等教育證書則多達341張[3]131。他們的勤奮努力給法國人留下良好的印象,也極大地提高了里昂中法大學在法國的知名度。燕京大學在哈佛燕京學社成立后,依仗雄厚的資金聘請到中國一流的文史學者,又招收研究生,使一個教會大學成為當時中國漢學研究中心之一。中山大學在不到5年的時間里,教師隊伍中就云集了不少蘇聯的中國問題專家、漢學家、歷史學家、經濟學家與哲學家。它還根據學員的來源及文化程度的不同開設班級,組織教學。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一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要想有生命力,培養出高素質的畢業生,是需要在辦學質量上下工夫的。
(三)肩負對外傳播中華文化的重任
在當今,中外合作辦學是作為一種教育服務貿易的方式存在,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更多的是作為一種營利性教育機構,實行市場化運作。這導致拓展教育服務市場成為其主要的任務。但除此之外,辦學者還應意識到此類機構所肩負的文化交流的重任。
國內學者在研究中外合作辦學時,往往要提及價值輸出的問題。認為一些國外合作者通過辦學,對華實施宗教、文化和政治方面的滲透。其實,這是不可避免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就是一個融合東西方文化的平臺。文化傳播具有利己性,同時也具有利他性。文化傳播是互利而有意義的事情。我們也可以借此加強對外傳播中華文明。當我們的文化使異域民族感受到美,獲得價值理念上的認同或提升,我們的文化就會成為有影響力的文化,成為軟實力的文化。縱觀近現代史上的跨境高等教育合作機構無不是在中外文化交流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如教會大學將西方的基督教文化與近代文明一起帶入中國并加以傳播,擴大了中國人的眼界;同時, 教會大學的外籍教師也把具有悠久歷史和輝煌成就的中國傳統文化介紹給西方,加深了西方對中國的認識。可以說,教會大學將自古以來就存在的中西方文化交流推進到一個新階段。又如燕京大學的哈佛-燕京學社出版了中國古代典籍和工具書,金陵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從事歷史學、考古學、民族學等研究。里昂中法大學通過各種途徑向法國介紹中國文化。中山大學將馬克思主義向國共兩黨的學員予以灌輸。所有這些,都對促進中外文化交流作出了貢獻。借助哈佛-燕京學社、莫斯科中山大學里昂中法大學以及教會大學這些具體的機構,中外文化交流得以延伸,影響至今。因此,對外傳播中華文化,增進國際交流與合作,使教育真正面向世界,這個職能在任何時期都是不能被淡忘的。
由上可以看出,近現代史上這些跨境高等教育合作機構的存在,使中國高等教育呈現出一種動態開放系統的狀態。這種動態開放使中國高等教育在與異域教育的交流和融合中得到不斷的自我更新。同時,它又通過人才培養、教育系統的完善等方式促進了中國社會的發展,為今天日漸發展的教育服務貿易帶來一定的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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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朱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