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符號需要物質載體,其載體是語言和文字;傳播活動本身也需要物質載體,在所有載體中紙是最主要的載體之一。筆,是文字的書寫工具;它濫觴于商代,成熟于秦,傳說是由大將軍蒙恬所首創。文字的載體,就目前所見最早的有龜甲和獸骨、竹簡和帛書,它們對信息量的積累和知識的傳播,都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但是,龜甲和獸骨使用很不方便,竹簡容易腐爛和敗壞,布帛過于昂貴,因此頗不利于文化的傳播。紙的發明是我國科學技術史上最偉大的成就之一,也是文明傳播史上的重大轉折,是世界出版史上劃時代的大事。紙的出現,擺脫了古代封閉的文字的出版體系,打開了通向近代模式的社會傳播,它使文化傳播的永恒性成為可能,也使知識信息的大規模擴散成為現實的可能。
最初的紙,實際上是一種絲帛織品。傳說西漢末年,趙飛燕姐妹二人都被召入宮,得到了漢成帝的寵幸,一個當了皇后,一個當了昭儀。宮中有個女官叫曹偉能,生了一個孩子,按說應該是皇子。趙昭儀知道了,就派人扔掉孩子,把偉能監禁起來,給她一個綠色的小匣子,里面是用“赫蹄”包著的兩顆毒藥,“赫蹄”上還寫著:“告偉能,努力飲此藥!不可復入,汝自知之!”就這樣,偉能被逼著服毒死了。史書上記載的這張包著藥還寫上字的“赫蹄”,究竟是什么東西呢?2世紀末葉,我國學者應邵(東漢著作家。字仲遠。汝南南頓人。少時篤學博覽。獻帝時,任泰山太守。獻帝初,舊章湮沒,書籍罕存,他綴集所聞,著《漢官儀》十卷,凡朝廷制度,百官典制,多為他所訂立。還著有《風俗通義》三十卷、《漢書集音義》,今佚)解釋說,所謂“赫蹄”是一種用絲綿做成的薄紙。這足以說明原來在西漢時代,我國已經能制作絲綿了。制作絲綿的方法是把蠶繭煮過以后,放在竹席子上,再把竹席子浸在河水里,將絲綿沖洗打爛。絲綿做成以后,從席子上拿下來,席子上常常還殘留著一層絲綿。等席子曬干了,這層絲綿就變成一張張薄薄的絲綿片,剝下來就可以在上面寫字。但是用絲綿制成的紙,原料難得,制作不易,故基本上是宮廷或貴族的用品,不能做到普及。
東漢永元十二年(公元100年),許慎寫成了中國第一部字典——《說文解字》。這部字典里已經收有“紙”字。在“紙”字出現以前,大概是被叫做“赫蹄”的,“赫蹄”的語源今已無從考證。但許慎所收“紙”字的意思,則明確告示我們,它跟在水中打制絲綿有關。“紙”從“系”旁,也就是“絲”旁。說明最早的紙是用蠶絲做成的,和做絲綿有密切的關系。后來人們發明了植物纖維的紙,紙才受到社會的重視,被逐漸大量使用。1978年在陜西扶風中延村出土了西漢宣帝時期(公元前73~前49年)的三張麻紙;1979年在甘肅敦煌縣馬圈灣西漢烽燧遺址出土了五件八片西漢麻紙。1986年甘肅天水放馬灘出土的西漢文帝時期(公元前179~前141年)的紙質地圖殘片,表明了當時的紙可供寫繪之用。從上述西漢出土的紙的質量來看,西漢初年的造紙技術已基本成熟。可見紙的發明應該是一種民間創造,但歷史卻把這一功勞幸運地歸之于東漢太監蔡倫。
蔡倫字敬仲,桂陽人也。以永平末始給事宮掖。建初中,為小黃門。及和帝即位,轉中常侍,豫參帷幄。倫有才學,盡心敦慎。數犯嚴顏,匡弼得失。每至休沐,輒閉門絕賓,暴體田野。后加位尚方令。永元九年,監作秘劍及諸器械,莫不精工堅密,為后世法。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縑貴而簡重,并不便于人。倫乃造意,用樹膚、麻頭及敝布、魚網以為紙。元興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從用焉,故天下咸稱“蔡侯紙”。(《后漢書·蔡倫傳》)
公元121年,東漢朝廷內部爭權奪利的斗爭牽扯到了蔡倫,漢安帝劉祜命令他投案。蔡倫恥于受審,即洗浴全身,換上最漂亮的衣服,然后服毒自盡。蔡倫死后,他的造紙術流傳于世,在7世紀經過朝鮮傳入日本。
公元751年,唐朝和阿拉伯帝國發生沖突,阿拉伯人俘獲幾個中國造紙工匠。沒過多久,造紙業便在撒馬爾罕和巴格達興起。就這樣,造紙技術便逐漸在阿拉伯世界各地傳開,那里開始廣泛使用紙張,后又經阿拉伯諸國傳到北美和歐洲。據史書記載,在蔡倫發明造紙術后的一千多年,歐洲才建立第一個造紙廠。從此全球有了新的傳播工具。
隨著造紙術的改進,植物纖維紙的出現,隸書也逐漸成為官方提倡的規范字體。以前漢字一直在刻畫、圖畫基礎上繁衍、創造、加工,由于漢字發展的客觀任務和內在要求,逐漸從發展數量和建立偏旁符號系統為主,轉向以改進符號便于書寫為主的階段。戰國以后,順應漢字以右手握筆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有節奏書寫的要求,經歷秦、西漢,最后形成了以秦字為基礎的由篆向隸的轉變。到西漢中期,這種形體改造基本定型,成為占主導地位的漢字書寫形式。
漢隸在筆畫上具有波、磔之美。所謂“波”,指筆畫左行如曲波,后楷書中變為撇;所謂“磔”指右行筆畫的筆鋒開張,形如“燕尾”的捺筆。寫長橫時,起筆逆鋒切入如“蠶頭”,中間行筆有波勢俯仰,收尾有磔尾。這樣,在用筆上,方、圓、藏、露諸法俱備,筆勢飛動,姿態優美。在結構上,有小篆的縱勢長方,初變為正方,再變為橫勢扁方,漢隸具有雄闊嚴整而又舒展靈動的氣度。隸書對篆書的改革包括筆畫和結構兩個方面。隸化的方法有變圓為方、變曲為直、調整筆畫斷連、省減筆畫結構等等。其中以橫向取勢和保留毛筆書寫自然狀態兩點最為重要。橫向取勢能左右發筆,上下運動受到制約。最終形成左掠右挑的八分筆法。而毛筆的柔軟性使漢字筆畫產生了粗細方圓、藏露等各種變化。還有字距寬、行距窄也是其章法上的一大特點。隸書擺脫了漢字象形的原則,把具有象形意味的線條分解成平直的書寫筆畫。漢字隸變對漢字傳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其主要表現在下面這些方面:
(一)隸變對漢字結構的影響。
隸變使原來比較一致的漢字偏旁寫法遭到了嚴重破壞,產生“隸分”或“隸合”,導致漢字結構部件的大量混同。其結果是干擾了漢字既表音又表義的系統性,使直觀的描繪性意符轉化成為既不表義也不表音的書寫“記號”,在提高漢字書寫效率的同時,使漢字更趨于符號化。同時隸變也使漢字形體發生了根本變化:曲筆拉直,連綿的線條折斷,形體由橢圓變方正,點橫豎撇捺等基本筆畫也開始逐漸形成。
(二)隸變對漢語書面語的影響。
隸變首先使很多漢字的形體失去與原來字形的意義的內在聯系,形體與字義的脫節造成了人們用字上的困惑,于是選其音而疏其義,導致通假字的大量產生。其次,隸變使形近字混同,造成了眾多形訛字。最后則是隸變使得書面語的符號本身更單純,漢字再不會因豐富的形義而干擾視覺、影響閱讀速度;從而大大增強了漢字的符號化功能。因此推動漢字從象形的原始圖案脫胎出來,走向線條化和方正化的道路。
(三)隸變對漢字書寫藝術的影響。
郭沫若曾說:“本來中國的文字,在殷代便具有藝術的風味。殷代的甲骨文、殷周金文,有好些作品都異常美觀。留下這些字跡的人,毫無疑問都是當時的書家,雖然他們的姓名沒有留下來。”但是,甲骨文和金文畢竟沒有擺脫象形的描繪性,當隸變揚棄了隨體佶屈的逶迤線條后,每個字的筆畫數固定而清晰,書寫起來更具有節奏感。
“隸書”的傳說是在秦時有一個叫程邈的徙隸,因獲罪而被秦始皇囚禁在監獄。程邈發現監獄官的腰牌用篆書書寫很復雜繁瑣,就作了改革,創立了一種新的字體。秦始皇看了很欣賞,不僅赦了他的罪,還任命他做御史,并規定這種字體在官獄中應用。因程邈是個徙隸,所以把這一字體稱為隸書。僅從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老子》甲乙本、《春秋事語》《戰國縱橫家書》和《五十一病方》等文獻資料來看,隸變產生很早。隸變對漢字的形體、漢語的書面語影響是十分明顯的。隸變造成通假字的大量出現,又推動了漢字形聲字的發展和演化。
大約在漢元帝時,又出現了草書。草書采取省卻筆畫、省略部件、改變筆法的方法,對隸書進行改造,使之更快速,更方便,成為起草文稿、書寫信件的常用字體。由于漢代的草書還比較規范和端莊,因此被后人稱為“章草”。到東漢晚期,出現了介乎隸書和草書之間的“行書”。它預示著隸書的正統地位已動搖,為后來的新的字體——楷書的形成準備了條件。方便于書寫的新字體的形成,方便于流通的紙的發明,使東漢的文化傳播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歷史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