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歷練人生分為四階段: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倘若四項都非常完滿,培養出的人就能德才兼備造福社會。很顯然,“修身”屬于古代培育人才的第一要務,這既是選拔賢良的基礎,也是造福社會的重要途徑。作為棟梁之才,修身不僅僅是讀幾本好書做幾件善事。飽學,是內功;自律,則須內外兼修。幾千年來,有個非常特殊的詞匯常掛在中國人嘴邊,那是修身最高的境界——慎獨。
“慎獨”是中國儒家創造出來的修身術,最早載于《禮記#8226;中庸》中:“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慎獨”的說法第一次出現在了儒家經典里,它被奉為歷代修身的理想境界。所謂“慎獨”或“慎其獨”,可通俗地解釋為:小心翼翼地固守本性,無怨無悔地遵循道德,矢志不移地追求理想。其實說到底就是“慎心”,在各種利誘面前靠強大的“精神防線”來抵擋形形色色的誘惑。尤其獨處時,沒有外界的監督約束,能否輕松把持本性,確屬一道大難題。
《后漢書#8226;楊震傳》有個非常有名的故事。王密在昌邑做縣令,為了官運亨通步步高升,他始終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恰巧朝廷派來的新任太守楊震和王密多少有些交情。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能錯過?王密立刻跑去拉攏關系,他不惜血本,竟拎著十斤黃金公然行賄,楊震憤憤地質問:“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王密毫不臉紅地答道:“暮夜,無知得。”意思是并非光天化日眾目睽睽,我送禮您收錢的事兒誰會知道呢?楊震既是正人君子,又是清官廉吏,他哪里受得了這番侮辱?立刻寸步不讓地挖苦說:“天知、神知、子知、我知,何謂無知?” “湛湛青天不可欺”,做了枉法的丑事,不但法紀難容,連上天都要報復你!楊震由此獲得“四知太守” 的雅號,他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歷史上空回蕩了兩千年。
眾目睽睽下,道德準則釋放一種抑制力。國法當頭時,制度條律又強加一種約束力。大多數人可以“慎眾”,在人前中規中矩,一絲不茍。然當所有外力忽然消失的“真空狀態”時,本性就可能動搖,蠢蠢欲動的私心雜念也將改變人的道德底線和行為準則。“慎獨”最能考驗人的意志和品行,倘若修身能渡過這道難關,就不失為一個“純粹的人”、“高尚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資料記載,二戰期間德國民眾依然保持著驚人的“慎獨”精神,這從保護森林的細小舉動就能看出來。按照德國法規,刨一棵成材的林木必須在樹木之間保持一定距離,尤其禁止成片采伐。此外還規定,每采伐一棵大樹,必須在原地種植一株幼苗,從而確保森林良性循環,永遠郁郁蔥蔥。按說戰爭期間兵荒馬亂,一切法律法規都可被拋到九宵云外去,可令人稱奇的是,盡管沒人守衛森林,德國民眾仍一如既往地遵循原來的做法,按部就班地伐老樹種幼苗……這種人文素質,與“四知太守”的情操異曲同工,足見“慎獨”于公于私的獨特魅力。
“慎獨”這個話題看似古老,卻不專屬于泛黃的歷史,它與現代人整體素質的提高尤其是干部修養的提高息息相關。劉少奇曾在《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一書中說:“一個人在獨立工作,無人監管,有做各種壞事的可能的時候不做壞事,這叫做‘慎獨’。”“慎獨”作為一種傳統的修身法,不僅在古代發揮過重要作用,如今也能為構建和諧社會提供精神支持。
魯迅先生說過:“我的確時時解剖別人,然而更多的和更無情的是解剖我自己。”看來他深諳“慎獨”的重要。慎獨是在人們精神戒備最薄弱時激發出的一種自律意識。慎獨之心時刻提醒人們:要戰戰兢兢地做事,如履薄冰地做人。曾子說過“吾日三省吾身”,古人尚有完善自我的人生理想,現代人則更應見賢思齊,力爭達到這種修身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