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探花與長橋土城

在福建省漳州市龍文區朝陽鎮的橋頭村樓內社，有一座造型獨特優雅的土城堡。土城堡雖然經過了數百年歲月的洗禮，并因為歷史原因被拆除了大片城墻，但站立在城墻下，從它現有存在的物件，及充滿滄桑氣息的氛圍，仍然可以領略它以往那非凡的氣勢。

探花及第

長橋土城的主人可謂來歷不凡，他就是漳州的明代探花林士章。《漳州府志》里有著這么一段記載:“長橋又名流岡橋，長460余間”。又載:“長橋城，里人林士章建。”

林士章(1524～1600年)，字德斐，號璧東，漳浦烏石大廳北平村(今舊鎮浯江村大廳邊)人。生于明嘉靖三年(1524年)，林士章小的時候就熟讀經書，聰明過人。但他的性格卻很內向，別的孩子玩耍時，他卻可以自己一個人躲在屋子里看書。少年時，林士章已經博聞廣記，讀書于紫薇山中，其優雅的文筆和儒雅的學士風范，深得福建提學朱衡的賞識，給予了他“國士”的待遇。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躊躇滿志的林士章在會試時，不負眾望，高中舉人，并且從此一發不可收。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林士章進京趕考，不久喜報傳來，林士章在殿試時發揮出眾，被欽賜第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及第，于是被授予編翰林院編修的職務。

明隆慶二年(1568年)，林士章被任命為會試同考官，為朝廷選取優秀人才。他慧眼識珠，許多名臣在他的選拔舉薦下，日后都大有作為，如于慎行、王家屏、戴燿、盧維禎等，都是在這一科被取為進士的。他在翰林院期間，考證古今，一絲不茍，深受其他史臣的尊敬。會試結束后，林士章就被朝廷提升為國子監司業。擔任國子監祭酒的王希烈是林士章的師長，師生同為國子監長官，一時間傳為美談。在職期間，林士章廢除陋習，嚴肅紀律，制訂了嚴格的考課和處分制度，如考課不得缺席等，他恩威兼施，學生們個個口服心服，原本萎靡的學風為之一振。

明隆慶六年(1572年)，林士章升任南京國子監祭酒。萬歷元年(1573年)，調任北京國子監祭酒。次年，林士章再次升任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兩職兼授，可謂春風得意、仕途通達。萬歷五年(1577年)，林士章改任禮部左侍郎。當時適逢朝廷下達重修會典的任務，治學嚴謹的林士章被授予副總裁、補經筵講官的重職。期間，林士章為了更好地按照當朝的需要，他從早到晚修訂講義，廢寢忘食。為了在慶典儀式中達到理想的效果，他親自預先練習禮節和齋戒，敬畏謹慎的神情，如同皇帝在場的正式場面一樣，其敬業精神令人動容。

一代師表

但才華橫溢的林士章也并非只會討好上司的酸文人。同年九月，宰相張居正的父親病故，按照當時的禮節應該辭官歸家服喪，守制三年。然而，朝中一些喜歡拍馬屁的大臣為了討好張居正，竟然聯名上書，要求他留任，稱為“奪情”。林士章認為，身為宰相的張居正喪父不歸，豈不是亂了套，況且如果朝廷上下都效仿他，那還得了。于是，林士章與禮部尚書馬自強、右侍郎王錫爵一致上奏說:禮部是國家典禮的重要機構，文武百官無論大小，都要遵守朝規和法典，朝廷應該有法必行，全力制止張居正留任。

對于這件事，張居正是一直耿耿于懷，并且尋找機會報復林士章。萬歷六年(1578年)，正逢馬自強升任內閣輔相，王錫爵離職歸家，張居正認為此時的林士章孤掌難鳴，便指使手下潛往漳州，四處搜集林士章在家鄉時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集中起來彈劾林士章。幸而當時的神宗皇帝對于林士章恩寵有加，而且一看奏疏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就不追究林士章的過錯。此時，林士章雖已離開國子監好幾年了，但太學生們對林士章仍十分愛戴，就紛紛涌到那名告狀的人家門口大聲叫罵，說:“林先生是一位謙謙君子，你們竟然想對他下毒手，天理何在?”弄得那名朝臣灰頭土臉，十分難堪。林士章在學生心目中的地位和聲望由此可見一斑。

此后，林士章并不因為得罪了張居正而誠惶誠恐，對于有損國家威儀的事情從不讓步。他不但熟悉朝廷典章制度，而且通曉天象等學科。在禮部任職6年，對于朝堂陵廟的禮節，及禮部各司的政事了如指掌，同僚們都很敬服他。當時的漳州府人才濟濟，有5個人當上了侍郎以上的京官，他們他們分別是尚書林士章、朱天球、戴燿，侍郎盧維禎、石應岳，被稱之為“五星聚奎”。

林士章的剛正不阿自然令很多心懷叵測的官僚非常反感。明萬歷九年(1581年)二月，林士章升南京禮部尚書。五月，因一次祀典的事又遭彈劾，事件經過吏部調查后，發現林士章沒有明顯過失，建議仍然留用，得到皇帝恩準。但林士章已經對官場的險惡感到厭惡，就決心退隱，請求退休歸田。萬歷皇帝對林士章十分敬重，挽留無效無奈只得準許，并賜予御書“忠愛”匾額給他。

魂歸故里

林士章性格喜歡安靜，回到漳浦縣城的家中后，對于城市的喧囂感到很不適應，于是就在離漳州城北郊10里多的長橋筑城而居(即今龍文區朝陽鎮橋頭村樓內社)，布衣素食，浸淫于山水之間，度過了近20年的村居生活。當年，林士章在翰林時，就很關心家鄉的農田水利，筑居長橋后，又在溪邊建造了一道長10里的長堤，以防水災，這條堤壩被稱為 “翰林岸”。退休后，他為了幫助繁榮家鄉的經濟貿易，還介入開發石碼商市，設立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為編號的店鋪，極大豐富了百姓的生活需求。林士章高中探花并當上大官后，人們在漳州城區的雙門頂(即今香港路步行街)建造了一座位“尚書、探花”牌坊，這座形態宏偉、雕刻精美的牌坊至今仍然保存完好，現已被列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在林士章的文章報國思想的感召下，他的第二個兒子林汝詔也于明萬歷十四年(1586年)考中了進士，被授予湖廣永州府推官(審判官)。林汝詔將赴任時，林士章告誡兒子說:“你的職務是法官，執法要嚴，但不可行事草率，動不動就判人入獄;不可利用別人的過失來使自己揚名;審理案件時不可疏忽怠慢。”。林汝詔謹遵父親的訓導，在后來歷任浙江參議、廣東按察司副使、徽寧兵備道的仕途生涯中，勤政克己，體恤民情，做出了不少有影響的政績。而林士章的“三不可”的訓誡也廣為傳揚，成為一些官員施政的座右銘。

萬歷二十八年(1600年)，高風亮節的林士章與世長辭，享年77歲，朝廷準許高規格祭葬。林士章的門生、大學士于慎行在《墓志銘》里這樣寫道:“方柄臣之隆，附者向其利，胡為獨集于枯;及其更也，又皆竊借為名，胡為而默默也。直目為恂恂德讓有先民長者之風，惡識其卓犖哉!”給予老師極高的評價。

林士章一生的著述頗豐，流傳于世的作品有《漳浦縣重修儒學大門記》《學博木灣陳先生創行鄉飲記》《平和縣重修儒學始建尊經閣碑記》《仙峰巖記》和《日觀賦》等，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學術和精神財富。

(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