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林語堂的家里喝杯咖啡

林語堂臺北的故居座落在陽明山上。

陽明山是臺北北邊近郊一個很有名也的確很秀麗的景區。這個區域20多年前就被劃為公園加以建設，是臺灣北部的游覽中心和避暑勝地之一。我們乘車蜿蜒而上，一路綠樹蓊郁，幽靜而整潔，如同行走在畫圖之中。同行的同事們不停地按照相機的快門，似乎每一個轉角都是一道風景。

我們的老鄉林語堂先生的家就在這個這座如詩如畫的山中。然而，當地人卻似乎不是太知道他們的這位聲名赫赫的鄰居。導游問了兩三個當地人，最后才找到地兒。

這是一座非常精致中西合璧的建筑。從圍墻到庭院到屋子里的格局、陳設，都充分體現了語堂先生的的情趣和審美觀，和他的這種兼收并蓄的拿來主義。

圍墻是白色的，覆著藍色的琉璃瓦，這是中式的。大門是黑色的鐵藝門，圍墻上的燈也是黑色的鐵藝燈，這是西式的。走進大門，在柏樹、芭蕉環繞之中，是一白色的小樓，一樣白色的粉墻，一樣藍色的琉璃瓦。小樓左邊的樹下，用黑色防腐木筑起一片長而且寬的甬道。甬道上擺著一溜三支大大的黑傘，黑傘下面各擺放著一只黑色的鐵藝圓桌，桌子邊上各是四張輕便藤椅。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休息的好地方，徑直走去，坐了下來，悠閑地欣賞著周圍扶疏的樹木。四周是那么的清幽而舒適，如果時間充裕，在這里泡上一壺茶，放上幾本書，翹著腳，半坐半靠在藤椅上，慢慢地翻看，那絕對是一種享受。

然而參觀時間有限，我只能坐上幾分鐘，就得趕緊進屋去，看看這位同鄉大文豪的家。

與屋外一樣，語堂先生的家布置得非常雅致而舒服。

這是一座四合院式的建筑。因為它以一個寬大的天井為中心，周圍是一圈迴廊，通向各個房間。和傳統的四合院一樣，在天井的一角，挖了一個魚池，種著竹子、蒼蕨、藤籮等;然而，它卻并非完全的傳統的四合院。天井的地面不是傳統的大紅磚，而是水泥澆筑的，而且是粗面的，即便雨天也不會滑腳;迴廊是由粗大的白色圓柱支撐著的，柱子有少見的螺旋紋。這種螺旋紋柱在中國極罕見，從西方的一些建筑圖片上似乎也沒有見過。這或許是先生自己的一個創意吧。

屋子里的地板一律是暗紅的木地板，家具也都是紅木的，但造型卻西式的。比如，紅木沙發、紅木轉椅。然而一切卻都是舒服的。寬大綿厚的沙發是舒服的，可以調節高矮的轉椅是舒服的，圓角窗戶透過來的柔和的光線是舒服的，更不要說周圍倚墻而立的書架和架里的書了，那是讀書人須臾不離的精神家園。在這里，我可以很強烈地感受到先生的氣息，可以很清晰地想象著先生身著長袍，腳穿皮鞋，半躺半靠在紅木沙發上，翻閱著他喜愛的書。似乎房間里還殘存著他的煙味。

然而，語堂先生家最讓我喜歡的還是他家餐廳外的陽臺。

餐廳很大，現在被改成了咖啡廳，擺設和先生的家很協調。餐廳外有一黑色玻璃拉門，通向陽臺。陽臺很寬綽，約摸六平方大小。外面的兩個角是兩根和天井迴廊一樣的白色螺紋柱。陽臺的欄干仍舊是黑色鐵藝。陽臺上擺放著兩張石茶幾和四張藤椅。從在藤椅上，可以很舒服地看到先生自家的高大的林木和遠處陽明山秀麗的景色。燦爛的冬日照耀著陽明山，在高低起伏的樹林中形成或明或暗的鮮明對比。

這是絕好的景致!我一下子動起了喝咖啡的念頭，雖然自己對咖啡因很敏感，平時都不敢喝咖啡。然而，坐在這個寬綽的陽臺上，對著如此秀麗的陽明山，沉浸在語堂先生寧靜氤氳的書香之中，不喝一杯咖啡似乎與作客先生家有點不太相稱，也有點對不起自己。當然，如果再抽上一支煙，那是再好不過的。可是臺灣有規定，只有“見天”才能抽煙，室內是不可以的。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咖啡是手工磨的。三位服務員很認真地做著咖啡，雖然我跟他們說，我時間比較緊，讓她們快些;但她們仍然沒有馬虎，依舊一道程序一道程序地過。做出來的咖啡果然非常香。雖然導游已經在外面催著上車，然而，拿鐵咖啡的香味連同語堂先生遺留在他家的氣息，他那兼收并蓄，典雅舒服的生活哲學，已經一起留在我的頭腦中了。

出了先生家的那道黑色鐵門，我回頭看到，大門邊上那塊藍底白字的牌子上寫著“Lin Yutang House”。哈，看來說到“林語堂家”而不說到“林語堂故居”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