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位華北制藥集團的前任董事長,在退休之后放棄了安逸的生活,創立了一家全新的生物技術公司,受到了投資機構的追捧。
2003年,時年59歲的呂渭川即將退休,他面臨的選擇是:從之前擔任董事長的中國最大的制藥商——華北制藥集團退居二線,擔任顧問;或者到河北省科學技術協會任主席。
但呂渭川毫不猶豫選擇了自己創業。對他來說,在華北制藥集團的40年中積累了各方面資源,早已想在生物新材料領域進行拓荒,于是創立了天津國韻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天津國韻”),盡管這家公司的聚羥基脂肪酸酯(下稱“PHA”)產品還處在研發階段,卻已經以其產品在節能環保上的突破意義受到了帝斯曼風險投資、青云創投等機構的追捧,這位花甲創業者的另一段精彩才剛剛開始。
資源整合家
從生物技術領域進入新材料領域,呂渭川認為并不跨行,PHA的生產方式與生物醫藥類似。可降解并能夠替代塑料的生物材料在全球范圍內主要有三類,即改性淀粉、聚乳酸(PLA)及PHA,與PLA相比,PHA的性能更好,且不需堆肥進行降解。
盡管PHA早在1925年就被人們發現,但產業化發展一直沒有跟上。實際上,將菌類培養的PHA轉化為可以為人類利用的新材料,絕非一時能為之,除對于應用性的深入探究并將生產規模擴大,還需要將涉及到基因工程、分子生物學、材料科學等多學科的技術進行整合,這對于只在某方面精耕細作的技術人員是最大的難題。
但這在呂渭川眼里并不復雜。創業本就需要大量整合資源,他迅速分析了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在華北制藥集團從技術員做到董事長,技術出身的他對相關學科都有所涉獵,曾經帶領團隊解決了生物技術的工程化,在實驗室項目產業化方面經驗豐富。而在新材料行業,各類技術的整合更是聚“人”的過程,“有些人才可以吸引進來,有些盡管永遠不會成為公司的一員,但能夠想辦法建立合作。”
從2003年開始,呂渭川用“分期分批,為我所用”的方法,迅速組織起一系列技術精英。在PHA產業化的過程中,首先需要在實驗室構建菌種和優化工藝,即“上游研發”,提高產率和轉化率的人才組成了公司的技術中心。
之后將實驗室里的成果放大規模的“成果轉化”,以及針對不同加工需要的“應用性研究”,天津國韻都需要與一些院校進行委托研究。中國科學院長春應用化學研究所、北京化工大學、清華大學、汕頭大學多學科研究中心等機構都是天津國韻的技術合作伙伴,由公司出資,這些機構進行研究并擔任發明人,專利則歸公司所有,對研究成果擁有獨家使用權,而產品銷售所得的利潤又拿出來資助研究機構。
實際上,呂渭川本人就是1990年代初“產學研聯合”的發起人之一。與醫藥不同,材料應用研究的產業鏈更長,天津國韻董事會秘書金明透露,公司聚集了10余家研究機構組織,“也只有呂總這么資深的人士才能與他們順利對話”。呂渭川在其中既是技術組織人又是創新發起者。
“餐盒”戰略
從“上游研發”做到“成果轉化”,對于一家生物新材料制造商似乎已足夠,但呂渭川考慮最多的是“應用性研究”。構建天津國韻的產業鏈初期,呂渭川幾乎預想到新材料問世后的情況:下游的加工企業不了解這種新材料,對能否加工、能否獲得滿意的表現更需要反復嘗試,由于PHA比其他材料普遍貴3倍左右,如果PHA適用性的實驗幾次不成功,加上時間成本和原料成本的雙重阻礙,便很難進行下去,新材料的推廣很容易胎死腹中。
適用性尚無法確定,成本問題又顯而易見,這是PHA等新材料面臨的最大難題。實際上,進入21世紀以來,無法回收的塑料制品已經被禁止使用,但目前還沒有政策明確提出使用可降解材料。留給天津國韻需要自己摸索的,恰好是困擾同行們已久的問題。
在PHA原料基礎上,添加改性劑或其它混料,成為粒料;再將粒料轉變成膜、片、板、纖維等材料;最終將材料加工成終端制品。呂渭川最終的決定是,將傳統塑料制造中的四步,即原料、粒料、材料和成品,有選擇性地介入,做成示范線。其目的很簡單,公司最主要的產品是原料和粒料,但等待量產之后再進行應用研究為時已晚,只有自己做出示范線,讓合作者親眼見識到PHA替代塑料的本領。
呂渭川第一個想到的成品是餐盒。傳統餐盒需要的發泡塑料已經被淘汰,但曾經屢禁不止,說明了需求的旺盛,而以PHA替代后,耐熱、不滲水油、與食物接觸安全等特點可以超越其他材料。
而真正讓餐盒成為天津國韻PHA的第一個項目的原因還是價格。PHA的成本是傳統塑料的3倍,但發泡后的材料用量僅為后者的1/4,因而在成品價格上能夠做到接近甚至更低。不過由于發泡和吹膜是塑料制品中最難的兩種工藝,從2005年開始,天津國韻在發泡餐盒的試驗中就開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過程。呂渭川親自帶隊研究發泡工藝,每周都會安排2~3次發泡試驗,每次都會調整配方,甚至手把手幫員工試驗。
天津國韻很快就將研制成功替代塑料的PHA發泡餐盒。而在加工技術方面,天津國韻和北京化工大學進行了長期合作,探尋材料的熱穩定性,用以改變工藝,塑造熔體強度。
創業6年來,呂渭川構建了四條產品示范線:粒料加工、發泡、吹膜和單絲纖維,在成品車間為用戶演示PHA的產業應用。“應用渠道也是我們的銷售渠道,這是新材料和原有材料不同的地方,即使產品線不能量產,但也要告訴對方,我們的材料有制造成品的能力。”
資本共舞
2009年第四季度,天津國韻位于天津泰達經濟技術開發區的萬噸PHA生產線剛剛投產,盡管晚于預期半年,但在行業中依然可算高速。呂渭川稱:“如果是做IT行業,到第6年時還未進入市場,顯然無法生存;如果是做生物醫藥,第6年投放市場,就創造了吉尼斯世界紀錄。幸好我們是做新材料,現在的進程已經很令人滿意。”
在員工眼中,這位老領導有種鍥而不舍的力量,創業初期就做好了埋頭研發多年的準備。呂渭川將他的思路歸結為三個平臺:成果轉化平臺,應用研發平臺,以及基于這兩項的融資平臺。在實驗室階段,他就開始著手構建融資平臺,以解決資金不足的后顧之憂。
2004以來,初創的天津國韻從國家科委、財政部、天津科委、開發區等各級機構獲得了778萬元的扶持,并且吸引了4家投資商的投資。雖然擁有了初期資金,呂渭川也發現了現實與預想的差距,他曾希望能夠一次性融資到位,但在沒有產品的情況下,只能按部就班。
2006年,天津國韻準備了第二輪融資,而在此之前,天津國韻已從實驗室的規模擴大到1立方米的中試階段,并在1年后變成158立方米的大罐,每批能產10多噸。實際上,產業化中這必不可少的一步就已禁錮了不少同行的發展,有些技術人員并未做好產業化準備,甚至借用其他企業的廠房進行中試。
成果初現時,嗅覺靈敏的投資方已經準備好對天津國韻的資本協助。首先關注天津國韻的是世界化工原料巨頭——荷蘭帝斯曼集團旗下的帝斯曼風險投資,在從煤化工轉向生命科學之后,對方很認同天津國韻的理念。之后,找上門來的風險投資商一家接一家,從崇德基金、青云創投“中國環境基金”,到北極光創投和凱鵬華盈,天津國韻迅速匯聚了7大股東。
呂渭川透露:“目前在一些資本高手的建議下,我們正準備上市。像美國的同行雖然還沒有產品出現,但已經擁有了4億美元市值。從發展的角度,這的確能夠為公司奠定更堅實的基礎。”
對話呂渭川:我向往自我挑戰
創業邦:您在退休之后又開始創業,您對創業有怎樣的理解?
呂渭川:創業看似從零開始,實際上與創始人的資源密切相關,你必須有能力去整合各類資源,從技術到人才以及資本。沒有過經歷的人成功率肯定會低一些,但我的優勢就是資源整合。我覺得退休后創業沒什么劣勢,我和年輕創業者一樣,自己開車上班,平時喜歡運動,乒乓球打遍公司無敵手,他們正在琢磨培養出個陪練和我對壘。
創業邦:您在大型國企里做到了最高的職位,有什么樣的感悟?
呂渭川:創業之前,有朋友曾問過我退休的打算,我的回答是,在脫離國有體制的基礎上做一些事兒。在國企那些年,雖然是企業家,但感覺更像職業經理人,國企在大的框架內業能給我們一定的發揮空間,而我真正向往的是能夠挑戰自我能力的自主創業。
創業邦:對于天津國韻這種需要長期研發的企業進行融資,您有哪些心得?
呂渭川:我曾經做過一個關于生物技術企業融資的報告。有人說創業初期資金就來自3F——家人(family)、朋友(friends)、傻瓜(fools)才會給你錢,我在創業初期就符合這個定義,最早是親友們資助的,完全是因為信賴我個人。
對于后續的融資,我想技術型企業應該有幾點關注。首先,要從原來單純依賴技術過渡為不僅靠技術,還要靠資本,這需要觀念的改變。另外,技術出身的創業者需要與投資人用同樣的話語體系溝通,對方關心的不止是你的產品賣出去再獲得利潤,還希望看到企業估值的增長,是否能夠以高回報的方式退出。當然,對于生物技術領域,權威的投資評估機構不多,所以我的方式是擺正位置,按部就班。創業的伙伴必須得找志同道合者,而投資人只需找同路人即可。
創業邦:作為一家生物新材料企業的創始人,您如何看待創新?
呂渭川:創新就是超前意識,可以是新東西,例如你的產品是人們5~10年以后會用到的;也可以是老品種的改良,要考慮讓其更有生命力,例如在生產方式上創新,提高技術含量和質量,讓價格更便宜。
創業檔案
姓名:呂渭川
年齡:66歲
公司成立時間:
200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