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的迷失—《天邊外》的悲劇色彩解讀

摘要：《天邊外》描寫人的夢想追求以度夢想最終破滅的悲劇，揭示出人類本性的迷失造成的人生命運悲劇，奧尼爾表達了自己獨特的悲劇思想色彩：人只要能在絕望的境地里繼續抱有希望，把握自我。知道本性何在，就可以獲得生命的悲劇價值。

關鍵詞：奧尼爾；《天邊外》；本性；迷失；悲劇

引 言

《天邊外》是尤金·奧尼爾第一部獲得普利策文學獎的作品。《天邊外》講述了二十世紀初美國鄉村三個青年人的追求夢想的歷程。表現了人類對于夢想的不懈追求。本文擬通過分析《天邊外》的悲劇色彩，扼要地論述奧尼爾悲劇的悲劇觀。探討其對人的本性的理解。

一、本性的迷失

該劇中主要人物的悲劇人生。不是劇烈的，而是在緩慢的詩意中徐徐展開。概括地說，《天邊外》中的三位主人公即羅伯特、露斯和安德魯都失去了各自的本性，或迷失一生，或迷失一時。正是這種迷失改變了他們的人生道路，從而產生了個人悲劇。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本性，人能夠看懂自己，知道自己的本性何在，正確判斷自己的優缺點，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運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抵制干擾自己選擇適合自己本性的人生道路的因素，牢牢地把握自我，理想才有可能實現，將終生無悔。相反。如果脫離了自己的本性，即使暫時得到了滿足，也必定付出沉重的代價。而迷失本性之后不再尋找，就會在背離本性的異己道路上越走離自己的夢想越遠。《天邊外》描繪出了一卷迷失本性之后的本劇人生畫面，

劇中的羅伯特天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身體贏弱。但富有詩人氣質，熱愛書本，終日沉醉于幻想中；他受過大學教育，根本不適合經營農場生產，卻一心向往山村以外的神秘世界；他喜歡一個人眺望日出和看海，希望有一天離開閉塞、單調的農莊出海遠航，沿著通向地平線以外的彎曲小路，去追尋理想，漫游人生，領略神秘的遠方：“假如我說，召喚我的。是美、是遙遠和神秘的天邊的美。是我在書本中讀到過的東方那種迷人的神奇和魅力，是浩瀚宇宙自由翱翔的需求，是漫游天地的極樂之情，是探究隱現在天邊外的神妙之謎呢”。因為生活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追求，都有自己向往已久的“天邊外”。“天邊外”這一幻想的遙遠、夢幻、虛無飄渺很顯然反映了羅伯特追求的是看似美好卻又不切實際的幻想，預示了它最終破滅的悲劇必然性。

哥哥安朱是個經營農場的好手，腳踏實地的莊稼漢。聰明能干，他憧憬將來娶上露絲，繼承并發展父親老梅約的農場，在農場安居樂業。露斯是一個農家姑娘，熱愛鄉村生活，具有深沉、堅強的意志力，很適合嫁給安德魯作一個農婦。但是，不幸的是有點像羅伯特，她喜歡浪漫和幻想。

按照常理，主人公的人生方向大概是：羅伯特要追隨當船長的舅舅出海遠航，去“天邊”之外的地方飛翔人生，實現早巳懷有的夢想；露斯和安德魯的關系一直很好，連親戚們都認為他們倆遲早要結婚的。但就在羅伯特去告訴露斯他就要出發遠航時，事情就發生了變化。他們在沖動的選擇中迷失了本性，走上了背離本性的道路，導致了共同的和各自的不幸。

恐怕自己漂泊異鄉后，再也見不到心上人。羅伯特就在臨行前對露斯吐露真言，沒想到露斯也是真心與他相愛。并哀求他不要遠走他鄉，和她共度一生。更令人費解的是，羅伯特為了愛情輕易放棄了遠方的理想世界，忘記了自己的本性根本不適合在農場營生，他選擇了一場沒有幸福的愛，一種后來證明毫無價值的自我放棄。羅伯特并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慢慢地在生活的困頓、愛人的傷害、疾病的折磨中日益憔悴，八年之后。羅伯特最終悲慘地死去。

羅伯特的本性迷失也傷害到了露斯和哥哥安德魯，露斯也迷失了自我，不能正確自己的愛情。匆忙作出了婚姻的選擇。發現自己的錯誤選擇后，她又簡單地把苦難歸咎為羅伯特的無能。她急于表白自己心意的改變，一再聲稱自己真正愛的是安德魯，實際上，她是把安德魯當作了自己苦澀生活的拯救者。性格單純。頭腦簡單的露斯并不能夠了解自己的指責與抱怨會給丈夫帶來多么致命的傷害，她在面對不如意的現實生活仍然不知道自己當初盲目的情感選擇是何等的傷人。安德魯只好決定代替弟弟出海，走上了本該屬于羅伯特的道路，也失去了自己的自我。一旦離開了他賴以生存的土地，他無所適從。先是暴富，繼而經營得一敗涂地。他曾經愛過露斯，但海上六個月的生活很快使他忘了自己的感情。他完全迷失了自我。

二、迷失后的人生命運悲劇

三位主人公由于本性的迷失都遭受了不幸。作者似乎想要表達這樣的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性，遠離本性則會受到懲罰、失去幸福，只有接受磨難，才可能會有所覺悟并依然充滿希望。

羅伯特終于在不幸的婚姻和病魔折痛中意識到了自己迷失了自我，后悔當初的沖動的選擇，并開始竭盡全力從絕望中掙扎出來。他依舊幻想海外旅行的浪漫。羨慕在大海里航行的哥哥，執著地堅持看自己心愛的書。羅伯特是屬于大海的，大海代表了自由、飛翔、冒險、無拘無束。大海是天邊外的夢，一個能實現自身價值的所在，而和露絲的結婚，使他的短促的生命便束縛在小山腳下一牢籠、壓抑、束縛、沉悶、幻想的破滅。大海(代表了理想)和農場(代表了現實1是兩種命運的象征。然而，苦難和病痛使他明白：人永遠不能放棄自己的理想。臨終時刻，他掙扎著從病床上站起來，順著從前呼喚他的天邊外的聲音，跑出屋門，叫著：“這一次我要去了，那不是終點，而是自由的開始一我的航行的起點!我得到了旅行的權利一解放的權利一到天邊外去!”他最終找回了迷失的本性，

露斯迷失了自己的本性，使自己在短短8年期間從一個青春漂亮的農家少女變為了一個形容枯槁、心如死灰的怨婦。結婚前，在露斯眼中，羅伯特富有文采和浪漫氣質；結婚后，露斯發現丈夫老看閑書，又沒有經營農場的才能，家道日益敗落。生活的艱辛已經讓露斯痛苦不堪，最為不幸的是愛情的失落。當安德魯回家時，她向他表白了對他的愛，但是安德魯卻只把她看作妹妹。她徹底絕望了。露斯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頭腦麻木，變得又老又丑。露斯由于迷失了自我，多年與苦難相伴，她是一個可憐的精神幻滅的悲劇人物。

安德魯在迷失了本性后，雖然有時能夠意識到自己的放縱，但他還是逐漸失去了自我，認不清自己的人生需求。他曾經非常熱愛農場生活，很會管理農場的生產和經營，可是后來他卻拿著自己心愛的糧食去做投機生意。后來，他繼續放任自己，越走越遠，陷入狂熱的賺錢欲望中。不肯順應自己的本性，其結果將永遠也找不到屬于自己的真正幸福。

三、奧尼爾悲劇色彩的解讀

奧尼爾的劇作正是通過主人公夢幻注定破滅的結局，在接受者心中喚起惋惜、同情和心靈的凈化，產生一種如同古典悲劇中那種深邃的情感效果。奧尼爾曾說過：“人的悲劇也許是其唯一有意義的東西。我所追求的是使觀眾帶著狂喜的感覺離開劇場。這種狂喜的感覺來自于觀眾看見一個人在舞臺上——面對人生，與其永遠懸殊的力量對抗，他不是取得勝利。相反也許注定要被征服。一個人的生活正是由于這樣的斗爭變得有意義。”

人永遠生活在希望中，一旦迷失了本性，不但會受到命運的懲罰，而且還自我折磨和傷害所愛的人。每個人都在嚴肅地尋找人生的價值，追求著自己的夢想，表達著自己對幸福的向往。盡管最后人們的所有追求都只證明他們失敗的必然，但因為他們能在絕望的境地里繼續抱有希望，才使他們頗具悲劇色彩的人生又增添些許亮光。奧尼爾也曾這樣說過：“在我看來。只有悲劇性才包含有真理價值的美，這才是生活的意義，也是唯一的希望。崇高的東西永遠是最具有悲劇性的。獲得成功而不繼續追求更大的失敗的人是精神上的中等貨。他們停步于成功，證明他們妥協和微不足道，他們的夢幻是多么渺小啊!”這足以表明，奧尼爾悲劇色彩的核心內容表現人在悲劇性的生活中奮力以自己的渺小征服無限崇高的悲劇性抗爭精神，

《天邊外》的確帶有濃厚的宿命論，但是如果說奧尼爾的悲劇讓人看后只會產生悲觀厭世的想法，那么他及其悲劇創作也就毫無存在價值。事實上，奧尼爾的悲劇總以主人公命中注定要經歷不幸、痛苦和死亡作為收場，但這并不是真正悲劇作品的社會價值，相反，奧尼爾正是借助悲劇性的結局來反襯主人公執著追求夢想的可貴與崇高。奧尼爾時常為自己辯解“在真正的悲劇里，比有著幸福結局的戲劇的總和有著更多的幸福”，在他看來正是悲劇。使他們變得高尚，賦予他們對事物深刻的精神感受，擺脫日常生活瑣碎的貪欲”，在劇中，他給人們上演了人從希望到失望，從幻想到破滅，從奮斗到失敗的悲劇性過程中，奧尼爾剖析了。人的尊嚴，人的價值，人的精神。人對美好理想的追求”。因此，在《天邊外》中，他對主人公在精神上的追求寄予了很大的同情和肯定。盡管結局總是悲劇。但他們對生活的渴求，理想的追求是積極的、主動的，他們在精神層面上是崇高、偉大的。

羅伯特臨終前掙扎著爬上小斜坡，若有所思地眺望著天邊外—他夢想所在的地方，這與戲劇的開頭形成對照，但生命即將告終時刻他看到的是冉冉升起的朝陽，卻不是天邊的落日。這樣的結局頗耐人尋味。奧尼爾一直認為，人類為了追求理想而不惜犧牲生命的精神：應該保持自己的良知和理想。他曾說：“一個人只有在達不到目的才會有值得為之生、為之死的理想，而才能找到自我。在絕望的境地里繼續抱有希望的人比別人更接近星光燦爛，彩虹高掛的天堂”。在奧尼爾看來。人的生命價值在于為實現幻想所做的努力。人不能沒有夢想和追求，一個人沒有了夢想，人生便如一潭死水。這就是奧尼爾希望通過羅伯特這一人物所表現的悲劇色彩。人在主觀理想與客觀現實的矛盾沖突中承受痛苦，竭力發現自己的本性，喚起人們積極的人生態度，求“天邊外”的“美”。

四、結 語

奧尼爾以哲人的敏銳觀察人的本性，關注人類生存的苦難和尷尬處境，向人們訴說著人類精神田園的貧瘠和人類本性的迷失。因此，《天邊外》傳遞了這樣一個主旨：應當滿懷信心，成為尋找理想世界的跋涉者，盡管這條路是永遠沒有終點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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