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潛所譯的柏拉圖的《文藝對話集》中收錄的《斐德若篇》是柏拉圖關于修辭術討論的文章。柏拉圖的美學及哲學思想滲透在這其中,可以通過對柏拉圖的思想有一了解。
《斐德若篇》以斐德若和蘇格拉底的對話為主要線索,以萊什阿斯和蘇格拉底作的三篇關于愛情的文章為討論中心。闡述了柏拉圖對修辭術的看法。文章其中涉及的對愛情的討論也滲透了柏拉圖對愛情的見解,
三篇文章與柏拉圖對愛情的見解
萊什阿斯的第一篇文章是柏拉圖這篇作品的開端。萊文的主要論點是。在有愛情的人和沒有愛情的人之間,應該接受的是有愛情的人。該文從頭到尾都是在列舉有愛情的人所存在的缺點,認為沒有愛情的人沒有這些缺點因而應被接受。對有愛情的人的缺點的闡述,建立在將愛情的目的看作是滿足感官欲的基礎上。細分來講,其將有愛情人的缺點歸為以下幾點:1.欲望滿足,便追悔所施之恩:2.計算為愛情的犧牲;3.為愛不顧一切,愛情轉移造成傷害;4.有愛之人數目小,可選擇性小;5.有愛之人將愛聲張;6.明中追求,造成不好輿論;7.愛情付出大,愛情結束造成傷害也大;8.嫉妒心強,易生氣9.愛對方的容貌,難以持久:10.有愛之人盡溢美之詞予對象。進而由此引出對比而來的沒有愛情的人的種種優勢,作出了結論:從個人利害觀點看。接受沒有愛情的人更為明智。
接下來是蘇格拉底的第一篇文章。文章采取了詭辯家的口吻。從對愛情的定義出發,闡述說明人受兩種動機控制,一種是天生的欲念,另一種是對至善的希冀。愛情被歸在了第一類,是一種失掉理性,壓倒求至善的希冀,浸淫于肉體美所產生的快感的一種感情。由此定義出發,說明有愛情之人貪求快感以及自私的缺點,對愛人的身,心,財產和社會關系三方面都不利,
蘇格拉底的第二篇文章是柏拉圖對于他所理解的愛情的闡述。文章首先談到迷狂。柏拉圖認為迷狂是神靈的稟賦,初將迷狂分為三種:預言的迷狂,宗教的迷狂,詩的迷狂。其認為人有愛情因為是上天要賜給人最大的幸福,才賜給其這種迷狂。這段談迷狂主要是針對前兩篇文章中認為愛情會帶來瘋狂進而進行詆毀的回應,
接下來談到靈魂。首先認為靈魂是自動的,而自動是初始,使本源,初始不能由他物創生。不能毀滅,因而靈魂是不朽的。然后揭示靈魂的性質,認為靈魂是一對飛馬與一個御車人,一善馬,一劣馬,御車人駕馭。
諸神是美,至善以及一切美好品質的化身,其靈魂的御車人駕馭有方。諸神巡行諸天,凡人的靈魂隨行。靈魂完善,則羽毛豐滿,飛行上界,主宰宇宙;靈魂不完善,則落至地面,附一塵世肉體。
與肉體結合的靈魂分為九流,劃分取決于對真理的見多與見少。若其依正義生活一生,則升,否則降。這樣萬年恢復羽翼。然后受審,入地獄或升天。這樣形成靈魂的輪回。愛智慧的哲學家,或以哲學之愛愛少年的人,前年一度恢復羽翼,三千年滿則高飛而去。
人類理智按“理式”運用,反省,回憶到靈魂隨神出游,這種回憶使靈魂羽翼復生,望見永恒,專注于真善美,因而與凡人格格不入,被看作瘋狂。這是第四種迷狂。
柏拉圖對靈魂和迷狂的解釋之后進而說明愛情的產生。首先是愛的原因及效果:美有一種能力,使其顯得最出色與最可愛。愛是對美的崇敬。新近參加教禮的人,看到美會產生一系列反應:從寒顫到高熱,發汗。進而羽翼復生。愛人的美會流入情人的靈魂,滋潤著靈魂,靈魂失去滋潤會痛苦異常,這便是迷狂的表現。然后是對愛人的找尋:這一過程與靈魂曾經追隨過的神有關,不同層次的人追隨不同性格的神,尋找愛人時也以自己的神為模版,找尋趣味相同的,進而從愛人中習得這一性格習慣,也以此督導愛人,使愛人近神,從而得到美滿和幸福。接下來是情人被愛征服的過程:情人遇到愛人,其馴良之馬與頑劣之馬展開了爭斗。直到頑劣之馬被馴服,情人的靈魂帶著肅敬和畏懼追隨愛人,這便是高尚的愛情,他們會過著有哲學意味的生活。若是劣馬占了上風,則會過著粗鄙的生活,雖不真摯,但也相依為靠。從此可知與真正有愛情的人在一起是一種福分。
以上便是柏拉圖對愛情的見解。對這一見解,我認為,柏拉圖將愛情看得高尚而理性,有其思想內涵,也有一定的道德規范作用。但是,他將人的自然欲望進行貶斥,認為崇高的愛情里欲念應被“馴服”這一看法過于偏激。當然這和希臘哲學傳統“人是理性的動物”觀念有關,認為人是可以超越自己的動物感性而憑借純粹理性去認識真實的存在者。理性與感性分離的可能并且憑借這種分離而成為超越性的自我。但就現在對于愛情的大眾所知的科學性的界定來看,欲念應是愛情中很重要的成分。在欲念的愛情的基礎上追求心靈的契合,精神的支持,控制泛濫的欲望而不是抑制正常的欲望,才應是愛情應有之義。
蘇格拉底與斐德若的對話及柏拉圖對修辭術的見解
三篇文章過后。蘇格拉底與斐德若展開了對文章的評論。主要圍繞對文章好壞的討論來進行,闡述了柏拉圖對修辭術的理解。對話分為三個層次。
第一層次。首先蘇格拉底提出,文章做好,主要是作者對所談的問題的真理清楚。進而說明,詭辯家是利用差異小的事物,在人們的意見上捕風捉影,顛倒是非,從真理的類似慢慢走到它的大不類似,博得聽眾的贊許,這是其常用手法。進一步以萊文為例,論其開頭部分隨意拼湊,想到何處寫到何處。由此對比說明好的文章結構應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有頭尾,中段,四肢,部分,全體,各得其所。完全調和。蘇又用密達斯的墓志銘與萊文比較,喻萊文沒有結構上的邏輯層次。然后對蘇格拉底自己的兩篇文章進行分析,從中看到寫文章的法則:1.統觀全體,進行精確的定義,使所討論主體一目了然。2.順自然的關節。將全體剖析成各個部分。這兩種法則所形成的分析綜合的方法,為辯證術,無辯證術便無謂修辭術。由此攻破了詭辯家的修辭術,建立了自己的修辭術。
第二層次。首先探討修辭術應有的規矩:序論,陳述,證據,近理。引證,佐證,正駁,附駁,暗諷,側褒,總結。進而說明詭辯家修辭術的習得只是習得這些規矩,其實并不在行。正確的修辭術的學習法應有三個條件:首先是生來就有的語文天才,其次是知識。第三是練習。在知識方面,在修辭術史研究的主體是心靈這一認識的基礎上,提出了兩種方法。第一種方法是探究事物的本質:先研究其是純一還是雜多,再研究事物的自然本質,運用探究事物本質的方法研究修辭術的對象心靈,應先描繪出心靈是純一還是雜多,再分析心靈的主動方面與被動方面,最后理清不同文章類別與心靈類別的對應關系,第二種方法是根據不同靈魂所屬的不同心理類型,找尋與之相對應的文章,去說服他們,感動他們。這一層次主要討論修辭術是否為藝術,及如何習得。
第三層次。首先蘇格拉底探討寫作的適當與不適當,以及何時該寫。由圖提的故事談到文字的弊端。一是其只醫再認不醫記憶。二是其為真實世界的形似。不是真實世界本身。三是文章寫出后便無力辯護自己,而心靈中的文章可隨時辯護。由這些弊端的分析得出,哲人的文章,既有生命,又有靈魂。文字不過為它的影像。對于何時寫文章,蘇認為一種是消遣時出文,而更高尚的是找到相契合的心靈。因而結論是文章不必寫在紙上,而是寫在心靈里進行溝通。
以上便是柏拉圖對修辭術的看法。的確。柏拉圖將作文章的最高境界闡釋了出來,即是心靈上的溝通與真善美的傳遞。詭辯家的伎倆也被其一語道破。對于文章修辭術技巧的習得的方法講的也是十分到位。直到今日,這些對于作文章的人而言都是真理,只是現在能做出柏拉圖所推崇文章的作家越來越少,更多的作家為金錢與名譽大量生產無價值的文章,快餐文學的產生也說明讀者對文章的見解與評價的層次已經低了很多,無法與千年前的哲人相比。另外,在辯論之風盛行的今日,辯論比賽被看作是思想火花的綻放,邏輯力的展現,可是那是否是對柏拉圖所倡導的這種修辭的精神內涵與理念的一種無視呢?辯論賽用模糊有爭議的辯題,讓辯論者進行自圓其說的闡述,卻忽略了以修辭術作為工具的對真理唯一性的追求以及對契合靈魂的找尋,在現今辯手身上我們悲劇性的發現古希臘詭辯家的身影——修辭術仍然在遭受著被曲解與被誤用的命運。總而言之,文學藝術應盡快找回迷失的自我。
以上是夾雜一點我個人感受的對《斐德若篇》的內容的大致概括性復述。個人拙見摻雜在宏偉的思想經典之中。也許不甚和諧,但這至少是我所讀所感的過程中得到的一份收獲。
參考文獻:
[1]柏拉圖著,朱光潛譯:《文藝對話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年9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