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華裔創作中華人形象的變遷

摘要：隨著美國社會背景的變化和多元文化的興起，華裔創作中的華人形象經過漫長的過程后最終沖破“刻板”形象的桎梏，實現了一系列的形象變遷。

關鍵詞：華人形象；“刻板”；變遷

一、美國華裔創作

美國最早出版的華裔英語文本是李恩富于1887年發表的自傳《兒時中國》。容閎于1909年出版了自傳《西學東漸記》。20世紀30年代中期，林語堂的英文著作在美國頻繁的發表帶動了大批的華裔作家。在40年代有劉裔昌的自傳小說《父親和光榮的子孫》和黃玉雪的《五閨女》。50年代華裔英語作品題材得到了豐富，代表作家是黎錦揚和他的小說《花鼓歌》。60年代是美國華裔英語文學的崛起的前期準備階段，共有十多部作品出版，包括小朱路易的《吃碗茶》。60年代末、70年代初美國政治文化生活上發生的深刻變革以及多元文化因素的興起為華裔寫作提供了新的機遇。這個時期出現了20世紀60年代以來最有影響力的兩位美國華裔作家趙鍵秀和湯亭亭。趙鍵秀發表了《唐老鴨》和《甘加丁之路》，湯亭亭發表了自傳體小說《女勇士》。80年代后華裔美國作家繼續不斷推出新作品。其中影響較大的包括任碧蓮的《典型的美國佬》。在這些華裔作家創作的作品中，華人形象隨著時代背景的改變而發生深刻變化。慢慢突破了“刻板”形象的桎梏，實現了一系列的形象變遷。

二、“刻板”的華人形象

美國華裔文學是伴隨著美國華人的移民歷史生成和發展的。十九世紀中葉的淘金熱誘惑了大批華人涌入美國，他們在這塊土地上修筑鐵路，開墾種植園。然而，金礦的開采殆盡、鐵路的完工和經濟危機的爆發，華人成了被敵視、排斥和暴力襲擊的對象。1882年《排華法案》的頒布。使針對華人的種族迫害與歧視獲得了合法的地位。白人勞工認為是廉價的華人勞工搶走了他們的飯碗，開始對華人移民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由最初的歡迎轉變為憎恨。華人的形象也越來越負面化。并且被模式化。如一位華裔社會學家提到：“華人當初曾被贊譽為勤勞、誠實、節儉、以及溫良，現在卻被指責為低劣的苦力，拉幫結伙，危險，狡詐，惡毒。現在金山《阿樂塔日報》上發表的一篇社論中聲稱：“華人的道德品質比黑人還要惡劣得多……他們不是那種我們美國人能夠同情并與之來往的人。他們與我們截然不同，他們永遠不會成為像我們這樣的人，永遠不會。”為了生計。美國華人不得不接受最低的工資去做白人工人不想意干的任何工作，處于美國社會的最低層。在這種充滿敵意的氛圍中，華人的處境可想而知。處處舉步維艱。現實中的華人不得不成為“沉默”與“失語”的代名詞，在霸權主流文化壓抑下的文學創作中表現出來的華人形象也只能是“刻板”的，

早期美國華裔作品源于美國的社會現實，主要屬于自傳文學范疇。作品中男性的形象大多是缺席、失聲、沉默的“被閹割”或者只能從事洗衣、烹飪等“女性化”職業的“刻板形象”。

李楚的自傳體故事《一個華人洗衣工的生活》描述了李楚和許多華人洗衣工一樣，從未在自己的故鄉洗過任何衣衫，但卻在美國學會了這一行業，正如李楚憤懣地指出。是美國社會迫使華人以免從事這種“女人的生計”，因為他們毫無選擇。

作者聞一多在為這首詩《洗衣歌》寫的序中也說到：洗衣是美國華僑最普通的職業，所以留學生常常被人問道：“你爸爸是洗衣服的嗎?”

譚恩美的小說《喜福會》講述移居美國的四個華人家庭母女在中國、美國的人生故事，包括母女情深、姊妹之愛等。在此作品中。男性幾乎是“缺席”的。她隨后出版的三本長篇小說《灶神之妻》、《靈感女孩》、《接骨師之女》關注的焦點依然是母女、姊妹的關系。這種專注于女性主體建構的創作實際上是把華裔男子排斥出了以母系為特征的創作之中，使男性成了無能的代名詞。

在美國主流霸權文化的控制下，華人失去了表述自我的話語權，沉默也成了華人生活在這個憎恨他們的國家中必須付出的代價。毫無疑問，長期的失語狀態及刻板形象的存在嚴重阻礙了華人自身的發展，使他們在主流社會中處于不利的地位。

三、形象的變遷

盡管大多數華人移民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備受歧視，生活在種族隔離的城市貧民窟中，遠離美國的主流社會。但仍有少數華人移民在美國社會中受到了相對較好的待遇。他們大多為中國留學生，其中有些是滿清政府所派，還有部分是自費赴美留學的。他們在美國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具有一定的文學素養，并有機會融入美國主流社會，進入知識階層。他們很少有經歷華人移民勞工日常遭遇的痛苦，但他們痛恨美國社會中的種族歧視，痛恨白人對待華人移民的態度。他們認為：“首先必須改變美國社會中對中國的偏見，并對美國通俗文化中的華人固定形象進行糾正。他們希望通過傳播中國社會文化各方面的真實情況，以改善中國的形象。從而為華人移民贏得理解和認可。這些人在美國排華時期所寫的作品大抵如此，例如李恩富的《我在中國的童年》，屠汝涑的《在美國之真正的華人》。林語堂的《吾國與吾民》等等。”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美國新移民法的通過、女權主義運動、多元文化的興起及美國亞裔運動的發生等社會因素對華裔作家的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華裔作家拓寬了創作的領域，重新塑造書寫主題和人物形象。這一時期最有影響力的華裔作家趙健秀力圖打破陳腐的模式化華裔形象，創立全新的華人男子漢形象，而湯亭亭則極大關注女權運動。“唐人街牛仔”式的驚世駭俗的言辭，以及湯亭亭《女勇士》中充滿想象的大膽虛構，標志著美國華裔文學開始背離早期華人作品中自我克制與謙抑的敘述風格。趙健秀和湯亭亭在作品里刻畫的美國土生華人不再卑躬屈膝、逆來順受、馴服被動、辛勤勞作。他們在重述與重新定義美國華裔經歷時，表現出來華人的民族自豪感。趙健秀《雞窩里的男人》中的華人作家梁坦宣稱：“我天生一張講著沒有母語的血淋淋的破嘴。”信奉基督教的華人老板也說道自己：“瞧瞧我，像傻子一樣吃、穿、干活、講話。渾身一股華人花卉店的霉味兒。”可見在趙健秀的作品中，男性不再“沉默”他們言辭激烈，大膽直率，表達了對現實的不滿。那種陳腐的美國華裔形象模式已經被“砸碎”，特別是“女性化的華人形象”，如《食宿在午夜》中對一位華人男子與一位名為“百合花”的白人還俗修女之間的性行為的描寫，充分體現了華人男子不再是被“閹割”的“女性化”形象，而是全新的華裔男子漢形象。作為女性主義作家的杰出代表。湯亭亭在《女勇士》中為被消音的華裔女性爭取了話語權，塑造了融合男女性格優勢為一身的新型女性形象，從而使女性也成為道德的楷模、無往不勝的英雄和勇士。

20世紀80年代以來大批涌入美國的中國內地新移民壯大了華裔美國文學的聲音，有人曾用“越界書寫”來概括華裔作家的跨國、跨語言的創作。90年代“全球化”進程的加劇讓華裔作家的創作更多元化。人物的形象和身份有了更大的改變。任壁蓮發表于1991年的《典型的美國佬》被評論界認為超越了華裔作家長期以來孜孜以求的“文化認同”主題。既打破了過去白人主流強加給華裔美國人的“刻板形象”，比如從事體力勞動、狡猾而傻氣韻中國人形象，又突破了華裔作家自設的新的刻板形象，比如嘮叨第一代移民的艱苦經歷、神話傳說、中美文化引起的沖突、苦苦尋找和保持少數族裔屬性。作者塑造了聰明、強健、富有忍耐力和反抗精神的華裔男性新形象，這些華裔男性不再是沉默的、女性化的，而是大膽的、有主見的，完全改變了以往的刻板形象。

任壁蓮的《夢娜在向往之鄉》是《典型的美國佬》的續集，故事的主角是張家的第二代——拉爾夫，張的女兒夢娜。盡管是華裔，但夢娜不僅不會寫漢字，而且只會講“別發瘋”、“醬油”等幾個漢語的單字。相反，她的英語流利地道，不帶有任何的中國口音，比她父輩成為更加“典型的美國佬”。由此可見新一代華裔作家創作中的女性形象也發生了深刻的改變，

四、結 語

美國早期的排華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深深地影響了華人移民在美國的生活和形象，美國主流文化長期以來也通過文化網絡和演繹“表述”著華人的“刻板”形象，所幸的是隨著美國排華法案的解除以及多元文化的興起，更多有知識、有文化、高層次的華人移民涌入美國，華人在美國獲得了更多的成就和更高的地位，華裔創作上華人的形象也隨之有了巨大的改變。華人形象經過漫長的過程后最終沖破“刻板”形象的桎梏。實現了一系列的形象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