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

有一個婆家的侄子，常年在我這兒，十一歲了。

他生得虎頭虎腦，憨厚而粗壯!就因他長得“虎”，便得現成的乳名“虎虎”了。

虎虎長著一對不太精神的小肉眼。塌陷的鼻梁窩在臉上。鼻孔卻大而朝天，一張肥厚的嘴唇枉費了它的“博大”——他居然口吃。又因家境不太殷實，穿得也有點凌亂，常被誤認為是個有生理缺陷的孩子。其實不然。他的聰明和滑稽，與他的外表和年齡極不相稱。

記得虎虎六歲那年，有一天一個人在家。爸爸兒時的同學朱高來訪……晚間，虎虎講給爸媽聽：“今天你同學來了，姓Du。”爸媽反復猜測著不同同學的名字，猜了數十位，虎虎都搖頭不對，因口吃，他的話外人聽不懂，只有媽媽能當“翻譯”，這會兒也翻譯不出來了。見狀，虎虎急中生智，干脆趴在地上學起了豬叫。爸爸這才領會到是朱高來過了。爸爸的頓悟，使虎虎興高采烈歡呼著：“對了，對了，”媽媽卻在一旁很生氣，還一直抱怨孩子太笨太傻。其實他一點都不愚鈍，能想起此招就蠻機靈的，不然你們猜去吧，急死你!

后來，虎虎就常跟著我。這個小孩兒把所有的節(jié)假日都圍聚在我的家里。我也特別喜歡這個“憨兒”。今年寒假的第一天，虎虎來到我家，我為他開門，隨口而說：“吆，幾天沒見，虎虎長高了。”婆家侄子臉上堆滿著笑，操著不被別人聽懂的“外鄉(xiāng)話”慢騰騰地說：“不是俺長高了。而是俺直起腰來了。”同時。還作出與我比個子的姿勢，沒有一點難為情的意思，那種憨態(tài)可愛極了。

他是我的小保健醫(yī)生，為我“推拿”“按摩”。一日，在捏背時，我的后背尖劃了似的一陣刺痛，隨即抓過他手一看，大吃一驚吼道：“你怎么留這么長的指甲，像個女孩子似的，剪掉!”他畏縮著，邊說邊作出撓人的姿勢：“當壞孩子欺負我時。撓他!”我驚愕：“男子漢要掄拳頭，不能撓人。”我為他比劃著，隨即拿起剪刀，開始給他剪指甲。剛剪完一只手，那只他死活也不讓剪，不解：“為什么?”他一手鷹爪樣一手握拳頭說：“這樣我不就文武雙全了嗎?”然后，虎虎依偎在我的懷里笑了，笑成了一團……

2009，4，14

幸福的白玉蘭

玉蘭是我結識的所有新娘中最普通、最樸實的一個。她人外表普通，心境卻非一般，就她那句“這樣，我也幸福”，始終感染著我，使我對她難以忘懷。

那是數月前的一個下午，玉蘭來我工作室選婚紗，就在還離我處兩站遠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我給她打電話去接她，她說什么也不用。30分鐘后，玉蘭渾身濕漉漉地手里舉著雨衣，面帶微笑地站在我面前，我非常愧疚地說：“真不好意思，下這么大雨，讓你跑這么遠，再淋感冒了…，”“沒事，這樣，我也幸福。”

翌日，去白玉蘭家為她化妝。她正處在妊娠反應期，化妝品的味道刺激得她嘔吐不止，剛化好的妝，又一番狂吐，再重新來，就這樣來回地折騰著。我說：“美女，這要在典禮臺上，怎么得了。”“沒事，我能堅持”，“哎!太辛苦，太遭罪了”，“沒事，這樣，我也幸福。”

玉蘭家住在城郊的農村，由于頭一天的大雨，迎親的車隊進不了村莊，只好停在公路旁，徒步進家。新郎穿著筆挺的西裝，“蹣跚”在泥濘的土路上，這時，新娘的父親找來了一部拖拉機，用鄉(xiāng)土氣息特濃的大花布簡單地布置了一下“婚車”，將送親的人員送往公路。玉蘭與前來迎接她的新郎幸福地坐在新扎的“花”車上，一點不快的表情都沒有。“花車”在泥濘的道路上顛簸著，潔白的頭紗在風雨的漂泊中一上一下地飄動著。猶如“泰坦尼克號”的露絲。我大聲說：“美女，你行嗎?”“沒事!這樣，我也幸福。”我被眼前的這個“露絲”感動著，耳邊響起了“我心永恒”，不由拿起相機，記錄下這生動的一刻。

玉蘭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舉行了這樣特別的迎親儀式，她沒有因為這些可能引起“不快”而不快，臉上始終釋放著幸福。回家后。我并沒有因為勞累和心疼婚紗而煩惱，用心慢慢清洗著“涂了鴉”的婚紗，因為，“這樣，我也幸福。”

2009，5，25晚

心 事

谷雨的前一天。濟南飄起了沁土的霏雨，這無疑給秋收帶來了喜訊，又一個豐收年。大自然收獲著果實，而我在不惑之年卻收獲了美麗。

窗外，一只瑟瑟發(fā)抖的小鳥，用它尖長的嘴巴啄著窗戶的玻璃，那“嘭嘭”聲給陰霾的天氣又添了幾分沉重與凄涼，它好像在向我呼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輕輕推窗，放它人室取暖，就在窗子露出一條縫隙的瞬間。喉頭一陣干癢，止不住咳嗽起來，劇烈地陣咳聲，使原已受驚的小鳥，再次受到驚嚇狂奔而去。消失在騰霧的天空中。留下了一串黑褐色的背影……

望著窗外，遠處泛起的煙霧，空中驚飛的小鳥，猶如仙境的景色，浮想聯(lián)翩……煙雨朦朦的時節(jié)。到處氤氳著浪漫的情調——公園里花傘下繾綣的身影：咖啡屋澀香中竊竊的私語：西餐廳燭影里凝視的目光，茶樓上琴瑟旁淡淡的回憶……無不制造著另樣的浪漫。無不畫意詩情。

這戀人們極其衷情和眷戀的日子，只惜無緣與他人浪漫，就連鳥兒都離我而去。唉!那些年輕人才有的幸事兒，已棄徐娘遠去。只有回首那永恒的美麗——曾幾何時，我們也浪漫過，曾經的冬天里的傳奇童話，曾有的夏季里的花前月下，有過的繾綣，說過的私語……卻如今只能品著雨聲，聞著書香。玩味獨角戲的“愜意”，但是依然浪漫，依然美麗。依然永恒。

時光隧道

凡說與我結伴拜師學藝，我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空曠而幽靜，凡突然木見了蹤影。天漸漸暗了下來，剩下孤苦伶仃的我，本就嬌小的我，站在萬壑之間，顯得更加弱小，更加無助。綠蔭蔭的森林一望無際，只有一塊界碑呈現在我面前，借著月光及閃電的光束，清晰地看到，沖向我這邊的是“中國”兩字，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只想趕緊逃離。我開始試圖沿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走，可任憑我怎么努力，始終轉不出去。每到一處都會出現高大的屏障，擋住了我的去路。我旋轉著、恐慌著、迷惑著，森林的寂靜與黑暗。加之悚骨的雷電，使恐懼猛然加劇。慌恐中拿起了手機，開始向我心愛的人呼救。139……無論怎么呼叫，電話里總是傳來嘟嘟聲，頻繁的呼叫，頻繁的嘟嘟聲。這時空中傳來一個無望的聲音：“這是在異國，你的電話是打不通的。”隨著話音的墜落，天空一下子放亮，一下子將我?guī)У搅思亦l(xiāng)，我童年生長過的地方。咦!這不是共青團路嗎?這不是電報大樓嗎?這是趵突泉，這不是……這不是………這里有我的至愛親朋，這里有我的良師益友，這里有我的長輩和戀人，這里還有這么多的靚女猛男……看著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門牌，熟悉的建筑。熟悉的風土人情，我卻找不到一個熟悉的字眼，所有的門牌號碼，全寫滿了Love，那用鮮艷的玫瑰花堆寫的Love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妖嬈，幸福得使人眼花繚亂。我旋轉著、陶醉著、尋覓著、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向我走來，我獲救一般，瘋狂地向他奔去……

這時，鬧鐘把我驚醒了，哎!又要去上班了。

——記97年的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