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日頭頭臘月的風,老祖宗留下個人愛人;三月的桃花滿山山紅,世上的男人就愛女人……驚悉我的中篇小說《手銬上的藍花花》榮獲第五屆魯迅文學獎,天籟般的陜北信天游,瞬間充塞了我的耳渦,嘹亮著的有斷人心腸的《蘭花花》,有激揚心志的《山丹丹》,但最撩人心懷的還是這曲《老祖宗留下個人愛人》。
愛,是陜北信天游亙古不變的主題。
黃土高原的陜北,廣闊無垠,千溝萬壑,它蒼茫恢宏又深藏著悲壯凄美;它清俊剛毅又飽含著沉郁頓挫。千百年來,它以自己潛在的個性影響著陜北人的生活,創造了性格獨具的高原文明,塑造了宏闊蒼涼、大氣包容的信天游。在那地瘠民窮,交通不便的偏僻山溝里,在那漫漫的歷史長河里中,信天游是抒發百姓呼聲的黃鐘之情,是撫慰百姓心靈的大呂之音。
我不是陜北高原的漢子,但我受到了信天游的吸引,近些年不斷的北上陜北,鉆進荒僻的山溝溝,爬上蒼涼的山梁梁,徜徉在蘭花花、山丹丹鮮艷的花叢里,與生活在這里的陜北人交心談朋友,體會并感受他們的快樂和憂愁,現實與浪漫,因此,有了我創作的系列陜北質地的中篇小說。
《手銬上的藍花花》是我這組中篇小說的一篇。冰冷的手銬拷住了主人翁閻小樣,但卻銬不住閻小樣的出類拔萃,還有她的理直氣壯和風情萬種……她被押在了囚車上,要去她夢里想去卻一直都不能去的西安去服刑。這樣的去是悲哀的,這是我的設想,我要把閻小樣放在絕境里讓她上路。她上路了,她是被動上路的,一路走來,她把一個絕境走成了一條生路。押解閻小樣的民警宋沖云,是個人性勃然的青年,到了西安,宋沖云是應該立即把閻小樣送進服刑的女監里去的,但卻沒有,他領著閻小樣,讓她在入獄之前逛了鐘樓,吃了肯德基,照了婚紗照,然后才送她到服刑的監獄。宋沖云的這些作為,無意是違反了警察紀律的,便是這樣了似還不算,竟然在大黑鐵門的監獄門口,閻小樣請求宋沖云,要把她照的婚紗照取出來送給她,宋沖云答應了。進一步的,閻小樣還請求宋沖云抱抱她,宋沖云遲疑著,卻也慢慢地張開了手臂,把閻小樣抱在了他的懷里。
我相信,宋沖云的懷抱是溫暖的,閻小樣的懷抱也是溫暖的。我的筆墨去向就在于此。生活還在繼續,生活中充滿了苦痛,充滿了不如意,但我還是要讓我潑向生活里的筆墨,始終如一地葆有溫暖的色調。
我慶幸我能獲得魯迅文學獎,我感激陜北和陜北信天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