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的空空的水晶鞋
那一刻我閃入了小巷
推開柴門你發現
我是灰姑娘 而我丟失的水晶鞋
不再打算取回
握在你手中的那雙水晶鞋
永遠失去了主人沒有了玲瓏的雙足
圓潤的踝骨仙鶴般的雙腿
纖柔的腰肢溫婉的笑與曠世的憂傷
它是空的空空的
你為它找不到一個姑娘或女人
啊那雙水晶鞋
是空的了空空的
關緊柴門我踝足行走
涼痛傷 ——
可我只能踝足行走
就像我們的愛張了張翅膀
這寧靜的時刻塵俗睡去
打著鼾磨著牙伸著懶腰
靈魂脫了殼翅膀是輕的
薄得又透又明沒有哪一個時刻
讓我如此幸福就像我們的愛張了張
翅膀就像我抬起頭
看到你眼中的湖看到我的前世與今生
此時我起身
清晨還遠這樣的寂靜與幽冥
恰到好處神靈能抵達的地方
我就能到他們憑借我手中的筆
訴說——親愛的
你不要怕我是你仁善的
女巫勾了你的魂
來恨一場又愛一場
醒來你還是那得道的高僧
清晨舉著光說到就到
神斂起了翅膀把某一年的冬天
輕輕折疊把東三環上奔跑呼叫的人
送走徐徐掩了那扇門
你不是他他亦不是你
誰手中的白菊跌落紅塵
如果真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
流水一再被石頭阻截而留下的是堅韌
是奔突是弧度是千回百轉后的
向前是風景是千里萬里之外的震撼
力與美的穿透是風骨是雅歌
如果是這樣
烏云風雨陰暗了天空而雨后現出的是
白云朵朵天空藍到無邊清到無邊
凈到無邊花朵頂著露珠的透徹
風也輕柔陽光更加明亮與溫情
如果是這樣
在百年之后茨維塔耶娃是茨維塔耶娃
愛她的人深深地愛她越來越多的人愛她
瞧她多么自信 “已經死去的我,將從黃泉
深處
用自己的手給你寫下詩篇”
塵埃退去歷史回到了歷史
文字回到了文字《日瓦戈醫生》回到
《日瓦戈醫生》 那些叫囂的
心懷叵測的人都死了 而帕斯捷爾納克
走在去領取諾貝爾文學獎的路上
——他永遠站在了頒獎臺上
親愛的石頭親愛的烏云
親愛的冷酷親愛的荒謬與謊言
那些黑了的心暗處的手
——你們都是親愛的——如果是這樣
——流水白云藍天花朵
茨維塔耶娃帕斯捷爾納克
一切都回到了事物的本真他們在微笑
如果是這樣眼前的一切都不重要
只要我愛著行走著讀書的人繼續讀著
寫作的人繼續寫著歌唱的人繼續唱著
我就是快樂的幸福的
而上蒼巨大的饋贈繼續給予著
我再次說到玉米
我一再說到玉米在華北遼闊的
平原上所有的事物都向后退去
綠油油碧亮亮的玉米
海潮一樣地涌來它們又是那樣
——安靜平穩
當我一而再再而三地
說玉米說大片大片的玉米地
渴望車輛在此停下來
同事開始嘲笑我搬出小說場景中
復雜的情節與意象這與我
是滑稽得多么不著邊的事情
我不得不交出我的玉米
我的童年一棵棵玉米
所能帶給兩個女孩兒的
甜美與想象——梳著長辮子的姐姐
我親愛的小媽媽她纖巧細潤的雙手
為我編一個又一個長辮子
續在了我黑黑亮亮
又急著長大的羊角辮上
而那個小姑娘總是貪婪地
一次又一次跑向玉米地
踮著腳拽下一綹又一綹
紅紅綠綠黃黃的玉米纓
它們是那樣光滑閃著油質的光
在塵世之上
又見泡桐花開
從鼓樓到香山或者說
從香山到鼓樓有無數的花兒在綻放
在飛翔那些白的
粉的紫的黃的和紅的
她們不可遏止的美她們的輕
她們的重她們的向上高蹈與垂落之姿
入了眼撲了懷
弄得人—— 行走的腳步有些零碎有
些亂
而又是那一樹的泡桐花開失了我的神
走了我的魂那淺淡的紫
那暗啞的白她們的花色有些舊
她們的神態有些恍惚那些微張的小嘴
失了音多像我們的情感沒有新意
多像我們的偶然相遇啞默了千言萬語
而思念一旦出現就籠著青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