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飛至悉尼,再飛北領地首府達爾文,好似一次中國內陸至青藏高原遙遠的旅程。從達爾文駕4驅車向阿納姆地開進的途中,一路紅塵滾滾。熱帶叢林掠過,視線中幾乎看不見人,也沒有人為的環境改造。很像西非的灌木叢林,但卻比西非的景色更豐富許多。眼前不時有清澈的河流或綠色的濕地,還能看見棲息岸邊或樹枝的鳥類,袋鼠、鴯鹋在奔跑,甚至,泥塘旁還有鱷魚慵懶地橫臥其中。這種原始、靜謐,略帶幾分神秘的環境,令我對這片土地的主人,產生了一些向往。
據久居澳洲并經常深入阿納姆叢林的華人劉漫在進入阿納姆地之前告訴我們:“阿納姆地的環境錯綜復雜,有熱帶雨林、沼澤、海灘、叢林、石山,還有世界上最古老的巖畫。由于當地人煙稀少,不僅保留了原生態的土地、壯觀秀麗的風景,還有超過30個原住民的部落,他們保持著5萬年以來古老的家園,與土地真正和諧地融合相處。這一切,當你們進入阿納姆地之后,就會有親身感受?!?/p>
說實話,在我進入阿納姆地之前,對印象中已經極為發達的澳大利亞,能否真正保留了一片原始的土地,是有所懷疑的。
劉漫還說:“由于澳洲大陸與世隔絕,擁有極為獨特的生態環境,特別是阿納姆地,生態系統極為脆弱,任何外來物種,都會對整個生態環境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所以,進入阿納姆地原住民部落,非經當地部落或土著事務部許可,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入這片保留地。即使獲得許可,也要根據不同地點、時間、對不同部落的拍攝,也要經友好協商后,才能拍攝。另外,在同一時間段內,最多只允許15輛車進入阿納姆地。”
這就不難想像,為什么這片特殊的土地至今依然能保留它古樸的原始狀態。
阿納姆地有94000平方公里,人口稀少的不足15000人。雖然政府修建了簡易公路,提供了水電,但是,絕大多數土著還是維系著老祖先原有的生活。他們崇尚這種原始狀態下的生存方式,已經延續了久遠的歷史。
澳洲原住民,是一群在澳洲土地上生活了5萬年的特殊人類。他們生存的最精彩之處,就是5萬年間,沒有對任何森林或土地進行毀滅性地破壞,也沒有造成對大自然資源的浪費。沒有破壞水源,沒有危害動物,沒有制造垃圾。
他們尊重自然,回饋自然,長年過著與大自然共存共融的生活,接受著大自然的蔭庇。他們夢幻著、歡笑著、人人充滿信心地離開這個世界,然后,靜靜地躺在滿是繪畫的巖石下,“享受著”來自大自然的一切恩賜。
這種人類的生存,不得不令我們這些所謂的“文明人”佩服。
據說,這些人的祖先最早來自東南亞。他們的生存,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大自然所提供的生存條件,主要以狩獵和采集野果為生,幾乎不進行土地耕作。
在歐洲文化進入之前,對他們影響最大的是印度尼西亞的土人馬克撒人(Macassan)。大約1650年始,每年的雨季,馬克撒人都會乘船南下澳洲捕捉一種海生動物,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海參。
這些馬克撒人在當地土著人的幫助下,將采集到的大批海參就地曬干,加工后,運出澳洲轉賣給中國商人。
經歷了長年交往,澳洲土著在生活方式、文化宗教、語言等方面無不受馬克撒人的影響。
1770年4月28日,英國探險家詹姆士#8226;庫克船長發現并首次登陸澳洲。當時人們稱它為“南方新大陸”。
在這之前的幾百年里,雖然也有人,如葡萄牙人、荷蘭人、西班牙人、阿拉伯人、馬來人,還有中國人,都在有意和無意中經過或到過“南方新大陸”,但是,所有的人都非常失望,面對他們的是五谷不生的大片荒野,缺乏資源,除野人之外,根本不適宜人類生存。
大自然——生命的源泉
從達爾文向阿納姆地行駛,大約300多公里路程。我們伴著夕陽微弱的余暉,進入的西阿納姆地土著人的伍瑞(Wurryi)部落區。
當我第一次看到這里的原住民,仿佛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
我試著問自己:“是因為他們黑色的皮膚,令我想起了非洲黑人,還是因為他們身上有著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氣息?”
其實,這種沒有答案的問題,根本不那么重要。喜歡他們,無需理由,只要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情感也就足矣。
進入伍瑞(Wurryi)部落,天漸漸黑了下來。這里地處海邊。
由于此前我們已經得到了許可,所以,部落首領瑪瑞亞和南希姐妹為了表示對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的歡迎,按照土著人的禮節,她們帶著部落的人們已經燃起篝火在等待我們。
下車后,大家圍著篝火與土著人坐在沙土中,背對浪濤起伏的大海,面對燃燒的篝火,土著人為我們跳舞,舉行他們特有的歡迎儀式。舞蹈很精彩,男人們一律半裸著身體,臉上涂抹了白灰,有人身上還畫著古老的圖案,在部落酋長吹奏的一種古老又流行的被稱為迪吉里杜的樂器伴奏下,只見土著人個個半錘著腰,個個繃著臉,眼神里充滿著力量,嘴里發出“嘶嘶”的聲音,與樂器節奏相隨,在沙子地上用力跺蹭著右腳,節奏從慢至快,每段短小精悍,粗壯有力。
這是男人的舞蹈,有強悍、力量、威風的象征。
而老酋長吹奏迪吉里杜的旋律也很特殊,音調低沉,很有節奏感。伴著土著舞蹈,神秘而神圣。聽著老酋長吹奏的旋律,我會覺得,自己的心境仿佛回到了遠古時代。
迪吉里杜是阿納姆地最具代表性的土著樂器,據說是當地最多的桉樹,被白蟻蛀空了樹干后,再加工而制作的。
之后,我們與土著人共進晚餐,又連夜在海灘上搭起了帳篷。
此時,篝火一直在燃燒,有人告誡,如果起夜,每個人都有責任為篝火添柴,使火焰持續燃燒到天明。因為,這片海域有鱷魚,一旦篝火熄滅,鱷魚就會從海里爬上岸邊,襲擊住在營地的人們。盡管如此,獵手卡爾和杰森為了大家的安全,當晚睡在了篝火旁,身邊特意放置一把獵槍,以防發生意外。
然而,第二天一早,就在我們準備前往對面的Copland小島時,土著人開尼,還是發現了一條夜晚登陸海灘的鱷魚,留下的一長串爬行的印記,好在離我們居住的帳篷偏東一百米的距離。試想,如果這條鱷魚再往西偏移一百米登陸,這個夜晚會是一場怎樣的觸目驚心的情景。
伍瑞部落只有200多人,擁有幾十平方公里的土地。這個部落的首領瑪瑞亞,來自部族勢力最大、最有威望的COOPER家族。據她說,COOPER家族的第一代男人,是個英國人。他娶了土著女人后,生了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兒子娶了3個老婆,生了17個后代,而這17個后代的其中之一,就有馬瑞亞的母親。母親生了7個孩子,在馬瑞亞之前有個哥哥,不幸的是,馬瑞亞2歲時,只有4歲的哥哥病死了。因此,馬瑞亞成為這個家族第5代的長女,由于她有一定的文化,在這個家族中也有一定的威望,現在掌管著家族的一切。
馬瑞亞婚后生了5個孩子,加上她的兄弟姐妹,第6代共有25個后代,到了她的孫子輩,這個家族竟然擴大到50個后代。到目前為止,COOPER家族共有7代人。從人口數量看,隊伍越來越壯大,當然,隨著社會的進步,這些人的文化也越來越高。
馬瑞亞的COOPER家族,不僅在伍瑞部落占有一定數量的人口,還擁有包括伍瑞西邊55公里的Irgul和東邊42公里的Wilai的土地,也算是當地一個大地主了。
因此,她的身份也同樣得到澳洲北領地政府的尊重。不過,她個人是個積極保留土著文化和生存方式的倡導者。甚至,她仍然帶領部落的婦女們,在旱季每隔一兩天,就進入叢林找尋食物。
另外,在澳洲,有大約200多種土著語言,僅阿納姆地區就有30多種。不過,不少土著會說五六種土著語言。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語言、文化以及生活習性非常接近。況且,土著的長老很注重用口述的方式傳承他們的歷史文化,這也是他們十分重視對年輕人的教育方式。
土著對尊重外族人的禮節很講究,進入陌生的地方是不能隨意說話的,因為,在沒有征得主人的同意下,甚至不得進入人家的土地。而對于外來人的禮節也有自己的風俗。
馬瑞亞還特意為我們講述了當地人一些特殊的禮節風俗。比如,初次上門的訪客,進入主人家時,要從主人家的沙子地上,抓一把沙子,撒在自己掖下,以表示希望自己的心能盡快溶入主人家,以示一種很親近的友好。然后,主人會主動地把自己的胳膊與客人的胳膊并列貼近,主人會用手觸摸客人的手臂,以示友好地接納這位客人的到訪。
如果是女客人,她會喝一口主人遞上來的水,然后吐在地上,以表示內心的誠懇。
我們曾經跟隨馬瑞亞帶領的婦女們,一起淌河,進入退了潮的叢林里,尋找蛤蠣,各種野果。在叢林里行進中,突然,我們看見了一條一尺長的小蛇,馬瑞亞很鎮靜地對我們說:“蛇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如果你不招惹它,它一定不會襲擊你,除非你有意或無意觸動了它,或對它產生威脅,它就會趁你不備,對你發出攻擊。遭到它的襲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有的毒蛇,被咬后15分鐘就能致人死亡,根本無法挽救。”
土著喜歡吃蛇、烏龜等濕地小動物。這些熱帶最為繁多的動物,與土著既是朋友,又是敵人。同在一片土地上,各自生存時而也相互侵襲,使生命練就的無比頑強。
土著宰殺蛇的方式很特殊。
他們不用任何工具,只是用手緊緊抓住蛇身,把掙扎著身體“嘶嘶”作響的蛇頭迅速塞進嘴里,用上下牙緊緊鉗住蛇頭,雙手在蛇身上下摸索,突然,使勁一拽,立即能聽到“咔嚓”一聲,蛇的頸骨就斷了。然后,土著會將蛇皮扒掉,用火將蛇肉烤著吃。
在叢林里生存,土著很看重保存火種的方式,甚至叢林里還有這種果子。而火種對于他們在叢林里生存,又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謀生技能。
馬瑞亞特意為我找到了一種被當地人稱為Marjmarnj(滿吉滿吉)的綠色葉子。這種葉子好像一種肥皂,在手里揉搓后,去污性很強,能洗得非常干凈,之后,手上還留有一股自然的清香味。
叢林里什么物種能吃,適合于什么人吃,馬瑞亞都能一一詳實地為我們介紹。最神奇的是,他們能完全分辨出什么植物可以食用,什么植物有毒,還能利用這些毒素,制作對敵的武器等等。比如:叢林里氣溫高,蚊蟲多,瘧疾病猖獗,而治療瘧疾的一種叫奎寧的植物,就出自叢林。因此,土著即便得了瘧疾,也能得到及時的醫治。
還有,利用一種蜂蜜蟻提煉的一種蟻蜜,這也是世界上唯一在這里能夠看見的蟻蜜,是一種治療咳嗽的良藥。
桉樹油,是一種有效的治療皮膚病的藥。
一種沙漠木耳,專門由年輕的媽媽們采集。因為,這種看上去很像木耳的植物,可以治療嬰幼兒流口水,把它磨成漿汁,涂在正在喂奶母親的乳房上,以防患上奶疽病。
事實上,所有的土著部落過去都是游牧民。他們根據每年自己劃分的7個不同的季節,打獵或采集食物。而他們劃分的7個不同的季節令我們這些按照不同氣候生存的人來說,很難把握,甚至難以理解。
馬瑞亞為我列出了土著劃分的以下7個不同的季節,分別以土著豐收果實的名稱命名的季節,很有趣兒。
6-8月:為Augurlu季節
9-10月:為Wiyabiya季節
11月:為Qungarndul季節
11-12月:為Barliyadj季節
1-3月:為Yirrung季節
4月:為Manmuyuk季節
5月:為Warrha季節
面對土著從叢林里獲取食物這種生存方式,曾有人問,“如果這天在叢林里沒有獲取到食物,是否會挨餓呢?”
其實,土著人有著特殊的本領。他們出門,從不攜帶口糧。他們不種五谷,也不進行收割勞動。他們漫步走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知道老天每天都會賜予他們豐富的食物。這就是他們活得比其他人更容易滿足的原因之一。
他們甚至還會從表面上看來毫無水分的地方找到水。有時他們會躺在沙地上,探聽地下的水,或者把手心朝下,在地上探尋水源。只要觀察太陽在地面蒸發出水氣,他們遠遠就能發現水源,甚至,只要在微風中嗅一嗅,就能感覺到水的存在。
有時,他們也會從石縫中取水。但有一點,接近水源是要防止人類的氣味、污染它或驚動動物。畢竟,水源也屬于動物的,它們與人類擁有相同的飲用水的權利。
有人說,土著對叢林里的動物非常熟悉,只需仔細看一看地面,聞一聞氣息,就知道附近有什么動物出沒。這點我是深有感觸。
與土著獵手艾瑞克進叢林打野豬、野牛,通常,他會根據動物遺留糞便的干濕程度,知曉動物出沒的時間和距離。但有一次,我看他豎著鼻子,對著空氣拼命地深呼吸,他說,自己在聞野豬或野牛身上的氣味,以便猜測它們出沒的方向、距離等。聞了好一陣,他很堅決地說:“左前方有野豬?!?/p>
果不然,再往里走幾十米,真的見到一頭野豬正在低頭拱食。
更神的是,在距我們幾百米之外的地方,他也能聞到野牛的氣息,順著他的指引,我用望遠鏡果真看見一頭巨大的野牛,正在叢林邊緣的草地上睡覺呢。
艾瑞克從12歲跟著父親狩獵,如今已長成了中年壯漢。在他的生活中,叢林狩獵,已是他的生存方式。而像艾瑞克這樣的土著,在當地極為普遍。
在亞熱帶叢林或海邊生存,由于旱季的紫外線特別強烈,需要把握好3個最基本的生存條件:飲用水、果子和遮風擋雨的草棚。
為了感受土著延續了上萬年的生存方式,我們在伍瑞部落,特意體驗了從伐木到搭建草棚的生存技能。
因為,北領地每逢旱季,早晚溫差較大,白天在海邊的烈日下暴曬,造成嚴重缺水,再強悍的人,也容易中暑。對于居無定所,靠采集和漁獵生存的土著人來說,不論走到任何地方,搭建自己的窩,就成了他們最重要,也最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我們跟著土著,先是砍伐4根大約3米長,又比較直的樹干,但一頭必須得有枝杈,分別立在沙子地上,形成一個四方行立柱,在它們上方的枝杈上,再托起4根木棍,作為棚子的頂部橫木。為了便于搭建,立柱和橫木棍,只需手臂粗細的樹干就行。大致結構搭好后,用若干細樹干橫在頂上,再鋪上一些大芭蕉或椰子葉子,這樣,10分鐘的工夫,一個土著人的“窩棚”就搭建完了。其實,在中國的西瓜地里,也能看到類似這種田間地頭建筑。
這種在我們看來不過是個簡易棚子的建筑,土著卻延續了成百上千代生命,這就是他們與大自然相并存的家。
而對相對我們這些“文明人”,由于發明了各種為生活提供了便利的機器,生活的條件看似改善了,但卻使我們漸漸喪失了人類原本的能力。如果,一旦讓我們進入大森林里,沒有車、地圖以及完備的通訊設備,僅靠赤手空拳很難尋找百里之外回歸的道路。更難尋找可供充饑的食物?;剂思膊?,我們也難以依靠大自然醫治,最終導致死亡。而對于長期居住在叢林的土著,卻完全不在話下,他們就像大自然里的動物,廣袤的土地,被它們熟悉的幾乎不會把自己丟失在任何一個角落里,他們強悍的生命力,無不將人類最本能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至。
有生靈的藝術——土著的境界
正像不是什么人都能靠大自然生存一樣,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與神靈交流。而澳洲土著除外。
澳洲土著把人與萬物的精神聯系,稱為一種“夢幻”。
他們認為在創世之初,始祖們從地底和天空來到這片土地,他們創造了世間萬物,人類社會由此誕生。祖先們在完成了他們的工作之后回歸大地,化為溪流、池塘、巖層,或者成為巖壁上的輪廓和印記。
對土著來說,起始于世界之初的夢幻時代的神靈祖先永恒存在,神靈在現代世界仍然活力十足。這一切都通過土著的藝術表現保留并展示了出來,他們用繪畫、音樂、舞蹈的形式,世代相傳,并且鼓舞著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生活。
土著的藝術源于5萬年以前,在他們的歷史上沒有書面文字,他們認為知識能夠在創造者的意識中永存,如果傳達正確,這些知識也會在接受者那里得到永存,因此,他們對文字的需求是持否定態度的。
從現今保留下來的巖石繪畫中,能夠看出,藝術被直根于土著的日常生活之中。
在他們生命的重大歷程——出生、成年、結婚、死亡以及節日和慶典等許多重要場合,都要舉行相應的儀式。他們通過繪畫、講故事、歌舞和演奏音樂等形式與祖先神靈交流,實現了現實世界與精神世界的統一。
我與土著的交往雖然時間短暫,但我發現,他們多數時間都喜歡靜靜地聆聽,也許這樣能夠接納更多上蒼的信息。當然,他們心靈的安靜,沒有雜念,是最根本原因。因此,他們喜歡用眼睛交流,用肢體表達,也就能夠讓我們在短暫的時間內,有機會欣賞到他們的舞蹈,這是一種精神與心靈的表達,盡管不是表演,而是儀式,但用舞蹈方式表達精神世界的東西,令人感到十分美好。
由于他們沒有文字,知識是通過歌曲和舞蹈代代相傳下來的。每一個歷史事件,可以記錄在沙土上或巖石上,以及在音樂和講述中。這就使得他們更加富有責任感,他們要傳承歷史文化,傳承生存方式,以及愛和恨,美與丑。
在北領地,隨處都能看見巖石上的繪畫或由土著畫家組成的繪畫集體和專為畫廊繪制獨特的樹皮畫。這種樹皮畫是澳洲土著畫家的專利。早期因為樹皮豐富,又適宜作畫。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在發展變化著,土著畫家使用的工具材料也在發生變化。
據傳說,很久以前,有一位土著為了把他的故事傳給下一代,苦于沒有文字語言。他把部落的許多秘密和內心情感,用自創的形象語言,偷偷地畫在一塊樹皮上,畫完之后他不敢給人們展示,只能藏起來,但是又怕被人發現。后來有一個外部落的土著來到這里,他就請求此人把這張樹皮畫帶走。雖然其他部落的人并不懂他畫的是什么,但有人也開始試圖仿照著在樹皮上作畫了。
樹皮在叢林里取之不盡,而且,體積小,便于攜帶保存,大家開始把它當成了一種傳遞信息的工具。后來樹皮畫的范圍擴大了,部落中各種傳說、故事像巖畫一樣被畫在樹皮上。
再后來,部落里能畫樹皮畫的人越來越多,直到今天。
其實,在澳洲土著文化里,常能提到“夢幻時代”這個詞,甚至有土著人還說:“我們的夢幻是可以旅行的?!?/p>
“夢幻時代”是澳洲土著的思想文化的核心。按照土著人的觀點,遠古時,宇宙還處于混濁狀態,地球上什么也沒有,后來出來了圣靈,圣靈創造了人、動物、土地、山峰、河流、風雨等,當這一切來到地球上時,便是萬物之始,他們稱為“夢幻時代”。在土著人的心目中,夢幻時代發生的事不但存在于過去,而且一直延續到今天和未來,它們超越了時光的限制。也是最神秘、最圣潔、最高的境界。
因此,土著人帶著與虔誠的信念,從遠古時期就開始在神圣的巖石上作畫,而巖石就是來自大自然的產物,是人世和天地的見證。
他們在巖石上作畫,與土著藝術、宗教儀式和典禮有著傳統文化的聯系。這其中有許多繪畫是抽象的和有象征性的。土著畫家們的畫布就是巖石的墻面,或者是大地本身,其內容無比豐富。比如,在北領地的卡卡杜國家公園的巖石畫中,有描繪狩獵場面的,也有記載一些比較特殊的動物的習性等,這些繪畫的古老程度,可以追溯到23000年前。還有展示魚或動物體內構造的X射線一類的繪畫,可追溯到7000至9000年前。
有一個叫湯姆的土著畫家對我說,當你看見巖石上有一只單獨的手,伸開的五指,所指的方向,表明那是重要人物,死后被埋葬的方向,沿著那個手指方向,就可以找到他的安息之地。
不過,但凡這樣的地方,都是極其秘密且外人是無法深入其中的。
土著以自己的精神境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他們習慣于祖先在夢幻時代就創建的這些生活方式。土地本身就是精神領域的一部分。他們認為在這個世界中,所有的生命和人類一樣,死亡和活著一樣,都有他們自己的方式。環境被個體、大家庭或家族所崇敬,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所以,他們至今都活得特別自我,特別簡單,特別充實。
艾爾斯巖石——祖先的化身
能夠真正走近位于澳大利亞“紅中心”的艾爾斯(Ayers Rock)的巖石,是許多人向往的事情。
僅從電影、電視、圖片上就數次看到這塊巨大的、紅色的、并且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塊完整的單體石頭,就已經夠新奇的了。當我真正站在它的面前,特別是在一天之內,從清晨逆光下的暗色,到中午的土黃、下午的淺橙,直至傍晚隨光線改變后瞬息萬變的色彩:橙色、朱紅、火紅,那平地而起的龐大巖石,像是覆蓋著一團火焰,燃燒在曠野中,無不令人感到十二分的敬仰與震撼。
有人將這塊艾爾斯巖石,形容為超越時空的“自然紀念碑”,也有人把它比喻為“地球的肚臍”和澳大利亞的“紅色心臟”。但它最重要的是,上帝賜給土著的精神獻禮。因此,它在土著人心目中,就是祖先神靈的化身。
被當地土著稱為烏魯魯(Uluru)的這塊巖石。長3.62公里,寬2公里,高384米,據科學家測定,已有5億年歷史。
它之所以在光線的照射下,顯現出如此耀眼的色彩。據研究它的地質學家分析:主要由紅色礫石組成,含鐵量相當高,巖石表層的氧化物隨著陽光不同角度的照射而不斷地變化著色彩。
特別是形成這塊巖石,看似一個由火山口、大圓石、鋸齒狀巖石和巨型獨石組成的抽象的世界,與周圍的大漠曠野形成了鮮明對照,使得它的色彩更顯得格外突出。
其次,是由于多年暴風雨肆虐,巨石上形成一道道溝壑的水道,將它侵蝕成了深淵和峽谷狀,使它增添了許多神秘感。
有人說,很久以前,澳洲和它周圍的許多小島上散居著一些人,數千年之后,氣溫變暖,水位上升,淹沒了許多小島嶼,大家只有遷移至地區最大的島,此大島在大海里就像一片獨木舟,隨時有被大海吞沒的危險。為了拯救島上的人們,上帝顯靈,從天外投下一塊巨石,頓時鎮住了這條獨木舟,無論大海波濤變幻,都永遠浮在海浪之上。不過,關于這塊巨石來源的傳說有無數版本,究竟哪種為準,無從考證。
更重要的是,這里不僅是自然奇觀,更具有重要的宗教和文化意義。烏魯魯是宇宙的中心,是神祖居住的地方,而且巖體的洞內居住著彩色蛇神并為此定期前來祭拜。此外,部分山體和洞內畫有阿南古人的各種動物圖騰。
一千多年來,土著居民阿南古人世代守護在這里,同時也享受著它的庇護。烏魯魯周圍的地貌體現了遠古土著居民在這塊土地上生活的足跡,并成為土著居民的圖騰和敬仰之所。
烏魯魯的不少坑洼之處,是阿南古人祭祀的場所。而巖洞里的壁畫,證實了他們在此定期舉行各種儀式和祭拜活動。
從中能夠看出,原住民阿南古人和這片荒野,以及這塊石頭之間悠久的、不可分離的關系。
烏魯魯也具有特殊的歷史紀念意義。1985年10月26日,澳大利亞總督Ninian Stephens爵士將烏魯魯-卡達曲塔國家公園的所有權交還給阿南古人。作為交換,阿南古人將其出租給澳洲政府99年。從此,這里便由阿南古人和澳大利亞政府共同管理。所有的管理政策和項目都旨在保護阿南古文化和遺產,保存并保護完整的生態體系。
其實,在此之前,這片大漠,一直沒有土著生活。那時政府曾派官員拜訪附近的土著部落,詢問誰對烏魯魯巖擁有所有權。當時,只有7名土著人申明了自己的權利,于是,他們成為烏魯魯的第一批主人。當政府部門將烏魯魯巖的旅游收入分出一半給土著所有者后,這里的地權聲明者一下增加到70多人,現在,已經擴大到300多人。
現在,這里已成了著名的旅游勝地,在澳洲政府和阿南古人共同管理下,周邊建造了各種星級賓館,為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構建了一個祥和舒適的環境,人們可以從無菌的游泳池里,享受來自溫暖陽光的撫慰之后,夜晚伴著星空,在寂靜的曠野中,架著篝火,享用著酒店提供的“觀星美餐”。
在我們得到了拍攝許可后,依然被當地管理人員“看管”得非常嚴,他們明確地告訴我們,拍攝烏魯魯,只能在指定地點和時間拍攝,而早晨不得在太陽升起時刻拍攝陽光所能照射到的山體,這也是為了尊重土著的風俗。另外,還不能將巖石東端一處酷似女陰的巨大缺口攝入鏡頭,因為那是阿南古女性秘密獻祭之處。
總之,這座巖石承載了土著極其厚重的歷史文化。為此,1987年,被首次列入《世界遺產目錄》,因為它被認為是目前進行中的最重要的地質學進程、生物進化以及人與自然環境相互作用的典范,其擁有的種種特殊罕見的自然現象、結構特征以及絕無僅有的自然景觀,以及被天然植被覆蓋的重要生態系統,都體現了自然與文化元素的完美結合。